莫州城,燕云十六州之一,是柴荣率军攻下的三洲之一,地处太行山东南处,易守难攻。
柴荣将其攻下后,和其它两座州程一样,都派了朝廷官员前来上任,充当守将,城墙上都插满了后周的旗帜,像是耀武扬威一番,自成气派。
此时的莫州城,虽然到了午后,却依旧暗无天日。只因为里面的阵阵肃杀之气和响彻全城的哀嚎和哭喊的声音,就像人间炼狱,触目惊心,到处躺着的都是尸体,上面的血液还在流淌,这里处于北方,雨少干燥,难以冲刷干净,空气弥漫的都是血腥的味道。
快点,慢吞吞的干嘛呢,没吃饱饭啊。几个看管契丹人的后周兵士拿着鞭子使劲抽着他们,一边拼命打着一边骂骂咧咧。
被抽打的契丹人明显装扮不同,并不是正规的契丹军,并没有身着戎装,而是普通的布衣,但是和后周军衣服不同,中原衣服大多是江南制造的绫罗绸缎,即使是军衣戎装,也显得小家碧玉,而这契丹人长得人高马大,体形粗犷不说,衣服到处是宽厚的毛领,还有软绵绵的羊毛,袖子敞开,极其容易分辨。
他们被抽打着,一声不吭,只能默默忍受,不停推着几辆重达千斤的运粮车,汗流浃背,额头都是血渍,闷哼着往前走,少数的已经推不动,放慢了脚步,又是一顿鞭笞,这样下来,哀嚎遍野,没几个时辰就死了好几个人。
快点,将军怪罪下来,谁也担待不起,还不快点给我赶。
这个骂的最凶的名唤杨奇,是莫州守将杨青的弟弟,长得斯文清秀,却是一副暴脾气,对契丹人非打即骂,自从占领了这里以后,整天作威作福,不是使唤这个就是那个,契丹人敢怒不敢言,久而久之他更加猖狂。
不过今日,终于有几个契丹人不堪受辱,更是沉寂多日的怨恨一下子爆发,他们停下差事,不要命的向杨奇奔过来,张起嘴就是撕咬,或者拿起地上的石头一阵乱砸,杨奇吓坏了,连忙扬起刀刃就是一顿猛刺,已经有几个瞬间丧命,其余的兵士也被他叫来拼杀,这反而激起了契丹人民的血性,纷纷朝着他们不要命的反扑,不过毕竟手无寸铁,哪是刀枪的对手,没几下子就人头落地。
杨奇也被杀出了蛮性,怒道:既然你们不识抬举,就让小爷教教你们。
就在这群百姓面临血光之灾的时候,一个身着面纱的婀娜女子含恨出手,她的手上拿着一把银剑,散发着冷意。
这人自然就是沈流袖,她选择了莫州。其它州城柴荣并没攻下,还是很危险,而只有这里既安全又近,眼看着后周兵士如此欺压契丹人,她内心的熊熊怒火不可遏制的升起,不知是因为中年和尚说的自己可能与契丹有关系,还是因为对芸芸众生的怜悯,她一下子就出手了。
你们真是该死,居然如此对待妇孺孩子和手无寸铁的百姓,你们简直禽兽不如。
杨奇一见这个神秘女子,也不知对方底细,但是生性好勇斗狠,于是一开口就是恐吓:你是何人?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莫非你也是契丹叛贼?
沈流袖被这句话刺激到了:住嘴,本姑娘并不是契丹人,但是他们不是契丹军,这场战争和他们并无关系,他们也是人,活生生的人,你们这样对待他们,他们反过来也能对待中原百姓,这和禽兽又有何以,冤冤相报何时了,倘若摒弃前嫌,福泽天下,又怎会大起刀戈。
杨奇嘲讽道:若你是中原人,又岂会不知这些契丹蛮贼只知杀戮,不懂是非。倘若今日不杀光他们,来日必起大祸。
沈流袖道:看来是没得说了,如若你们这些官兵想要杀了他们,就从本姑娘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就是无稽之谈。
看来你是找死,不要以为本将军会怜香惜玉。杨奇怒道:蒙着面纱想来也不是什么面目华丽之辈,不过是粗鄙丑陋的村姑,竟然在此大放厥词,丢了中原人的脸,兄弟们,杀了这逆贼。
沈流袖笑了笑:本姑娘并不想死,更不会找死,死的只可能是你们,想要杀了我,得先问问本姑娘的剑答不答应。
杨奇的手下兵士纷纷一拥而上,沈流袖根本动都没动,身子停在原地,只是银剑出鞘,旋转挥舞,没几下他们全都人头落地。
怎么会这样?杨奇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合不上嘴:你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厉害。
沈流袖淡淡道:本姑娘什么人都不是,本姑娘只是人而已。这次就放过你,滚回去告诉守将,不许再欺辱他们,不然定要你们灰飞烟灭。
这话说的杨奇青一阵白一阵,不过他知道自己远远不是沈流袖的对手,只好憋着怒气赶去守将杨青那里。
被救的契丹人自然是对沈流袖感恩戴德,他们一个个就像奉若神明一样望着沈流袖,目光里充斥着虔诚。
沈流袖微笑的摘掉面纱:大家不用害怕,我是来救你们的。
沈流袖的美貌惊艳了所有契丹人,他们一边叽里咕噜的交谈着,随后双手在自己的胸前合掌,随后对着沈流袖伸出双手,指着天空,然后放在膝盖处,身子前倾,微微低头,磕着几个响头。
沈流袖疑惑不已,心想这肯定是契丹族的礼节。
最前面的是一个老者,他神色异常激动,磕了好几个响头,大声喊道:萨布达,萨哈耶等等。
这些稀奇古怪的词语沈流袖根本就听不懂,她一脸茫然,只好根据他们的动作胡乱猜测:你们是在感谢我吗?
没想到,这下子轮到他们茫然了,不过还是有几个听得懂的,他们直接说了中原语言:美丽的姑娘,你救了我们,你是我们部落的太阳女神,萨布达就是女神的意思,你肯定是上天派来拯救契丹人民的。
原来如此。沈流袖恍然大悟,她摇摇头:不必如此,我并不是什么太阳女神,我只是一介凡人,来此只是想问你们一个问题,希望你们如实回答我,我不知道你们懂中原语言吗?
回女神,契丹人民早就学习了中原语言,首领大汗一直都有命令我们修习,虽说并不精通,也算能够略知一二。
沈流袖没想到契丹早就有这种心思,自己救他们只不过一时同情心泛滥,发自心底的不能见死不救。奈何自己身份不明,即使真的是契丹人,生养在中原,他们侵占自己大好河山,又岂能罢休。
于是,这样想着,沈流袖一下子没了好脸色,她寒霜道:你们可认得这个?
沈流袖把袖子撩起来,露出手臂上的图案。
那些契丹人不明白沈流袖为何转变的这么快,一时间惊慌失措,以为自己惹怒了神灵,竟然痛哭流涕起来,看着她的图案,又惊讶莫名。
啊,这,这不是狼图腾吗,雪狼花的图腾。
沈流袖再次得到这个答案,内心是无限悲伤,原来自己真的是契丹人吗。
萨布达,你是我们契丹主的后裔吗?只有他们才有资格拥有这种标志,看来您真的是我们的萨布达,我们有救了,还望萨布达救我们三城的契丹人民逃出生天。
逃出生天?沈流袖苍凉无比:我现在自己都逃不出去,都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我究竟是什么人,该去哪呢,就我一个人,又有什么能耐救你们呢,如若我有能耐,早就救了自己。
契丹人听着沈流袖自言自语,就和得了失心疯一样,不由焦急道:
萨布达,您是否想说您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们这里级别太低了,原来的守将是耶律兀术,他是我们大汗的侄子,本来他肯定知道萨布达你的来源,可是后周皇帝来了以后把他杀了,所以这里已经没有人知道你的来历。萨布达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可以去契丹国都。
此时的杨青军营正在如火如荼的运输者粮食,加固着工事,杨青本人也是身心俱疲,怏怏的坐在正位闷闷不乐。
哥,你可得为我做主啊。杨奇一进来就大倒苦水,本来就粗犷的脸挤成了肉饼一样,丑陋无比。
杨青正烦闷着,看他这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又是去哪招惹是非了?一天天无所事事,你成何体统。
不是啊,哥,这次不是我的错,是有叛贼混进城内了。
什么,叛贼?杨青呵斥道:怎么回事?
哥,是这样的。
杨青听完以后苦苦思索,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按理说他应该马上带兵去抓沈流袖,但是眼下所有士兵都被抽调去做工事,其余的杂牌部队估计夜派不上用场,听杨奇描述沈流袖武艺如此精湛,估计自己也是手下败将,一时犯难。
哥,这女子竟然杀害我们那么多将士,要不要通报朝廷,让朝廷派兵增援。
杨奇本来以为自己说中了杨青的心思,正洋洋得意呢,没想到就挨了一顿臭骂:
你是不是蠢货,眼下只有她一个人的踪迹,并没有发现其它叛贼,倘若通报朝廷不显得本将军无用吗,不就是个小小的女子,有什么可惧的,你立刻带兵将全城戒严,牢牢困住这个女叛贼,本将军马上前去擒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