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鉴迫于石遵的淫威,只好说:“应当如此。”
郑氏却反对:“当初在李城起兵时,如果没有石闵,岂能有今天。石闵是有些居功自傲,应当对他宽纵,怎么能把他杀掉呢?”
母子的不同意见,也在石鉴的心里起了波澜,借着上厕所的时机,他迅速派熟识的宦官杨环把这一重要消息告诉石闵。石闵听到这个消息大吃一惊,他知道石虎儿子的凶残,自己要是不反抗,死神片刻就到。
如今自己能相信的人还有谁呢?他想到石鉴虽然给他送信,但是他是石虎的儿子并不可靠。还有谁可靠呢?他想到了李农,在这个羯人成堆的地方,李农是个汉人,也许民族流淌的血液高于一切。
他急于找到权臣李农商量,李农先上来有些犹豫。但是石闵对他说:“你我都是汉人,看看羯人搞的这些事情,父亲杀儿子,兄弟之间又互相残杀。你我都是被人利用的一只狗,用的时候,拿你冲锋陷阵,不用的时候,自然只有烹煮的份了。”
李农经过仔细思考,考虑到在这场凶残的权力游戏中,自己早晚要被牺牲掉。与其那样,不如早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于是同意了石闵的意见。
两人商量后,再把右卫将军王基拉入自己的阵营中,密谋废黜石遵。石闵派将军苏彦、周成率领甲士三千去完成这个任务。当他们来到石遵的住处时,石遵正在和妇人下棋,见有甲兵来到,知道有人造反,他问周成:“造反的是谁?”
周成说:“义阳王石鉴应该立为继承人。”
石遵冷笑一声:“我尚且如此,石鉴又能支撑多长时间?”
周成等人在琨华殿直接将石遵等人杀死,同时被杀的还有郑太后、张皇后、太子石衍,心腹孟准等人。
石遵在位的时间仅有一百八十三天。
石闵是何许人也?他原是个汉人,内黄人(今河南黄县西北)人,父亲冉瞻,所以石闵本人应该叫冉闵,为什么后来变成石虎的养孙了呢?当西晋政权颠覆的时候,中原地区的主要反抗力量为“乞活军”。
所谓乞活,也就是为了活命才造反,也许这是这一时期独特的政治生态。乱世出流民,流民扰乱世,形成恶性循环。朝廷和地方政府也曾试图解决这一问题,或将流民遣回原籍,或者组织安置。但是在纷乱的战争中,地方政权朝夕不保,根本无暇顾及流民。
冉瞻就是这些流民队伍中的一员,他年仅12岁就被石勒俘获,石勒就令石虎把他收为养子。由此,冉瞻一家就改姓为石,儿子冉闵自然成了石虎的养孙。
冉闵从小就跟着父亲出生入死,正是由于这种经历,冉闵深知这个世界的险恶,在历次拼杀之中,冉闵也取得了丰富的战争经验。
石遵的突然被杀,自然会引起羯族人的强烈不满,民族的优越感,颇能使他们团结在一起。贵族们推举龙骧将军孙伏都等人,秘密集结了3000人的羯族士兵,埋伏在宫内胡天殿附近,准备趁石闵、李农入宫时袭杀二人。
石鉴到了这时候,也暗暗后悔起来,不该和石闵站在一条战线,暗暗支持着羯族的力量。
这么些人的军事行动,哪能保得住密,早有内线传入石闵的耳朵。身经百战的石闵遇到这种危急的情况,并不着急,更何况李农同样也是乞活军的人。历史的重担一下子压在了这两个汉人的身上,使他们身上蓄满了汉人反扑时一种血性的暴发力量。
他们调集几千人的军队,双方刚一开战,孙伏都有些不支,一下子羯人就被打败。一时间喊杀声传遍整个宫室,就好像是为后赵敲响了丧钟。杀尽宫内的3000羯兵后,他们又把石鉴幽禁在皇宫深处的御龙观内,严加监守,这个中原的羯族王朝彻底地回到了汉族人的手中。
为了对付那些图谋不归的羯人,石闵再发布命令,告知宫廷内外,六夷凡敢动用兵器者一律斩杀。没有兵器还指望什么?胡人有的仓皇逃出城门,有的在城门关闭时越墙而逃,邺城的逃亡者不可胜数。
石闵派士卒数千人,在御龙观看守着石鉴,食物都是悬吊着给他吃,也让他尝到了生活的艰辛。又在城内发出命令:“与官同心者留下,不同心者各自离开。”命城门不再戒严。
这下子又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百里之内的汉人都涌进城来,而离城的胡人也堵满了城门。石闵明白胡人不愿意为自己所用,于是再次颁布命令,告知所有的汉人,斩一个胡人首级送到凤阳门的,凡文官进位三等,武职都任牙门。
一天之内,杀了胡人数万。石闵看到有成绩,亲自率领汉人诛杀胡羯,不论贵贱男女少长一律杀头,死者达二十余万。尸体在城外,全被野犬豺狼吃掉。集居在附近的胡人,当地的军队依照石闵的命令杀了他们,当时外表长得高鼻多须的人,有一半因滥杀而死。
北方地区陷入了新一轮的混乱,不过这回逃命的是以前的贵族,曾经作威作福的羯人们。一些平日里与羯人交往的官员也纷纷出逃或者寻找新的生路。大批的羯人开始撤退,准备回到他们以前生存居住的地方。
当然,这些羯族的贵族怎会束手就擒?于是羯族的各个宗族纷纷起兵勤王,汝阴王石琨、太尉张举以及王朗等数名后赵将领召集7万大军,黑压压地直奔邺城而来。
石闵仍然泰然自若地在邺城进行防守。他将1000多骑兵从邺城北门杀出,手执两刃矛,飞驰闯入敌阵,如狼入羊群,一下子把敌阵撕开个大口子。敌军将士纷纷毙命,一次扫荡下来,3000多人头落地。
原来这7万人的部队也是临时征召来的,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再加上“杀胡令”的心理影响,这些士兵顿时没了勇气,只有逃命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