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南风阴沉着脸,看了一眼贾谧:“他如今是太子,能对他怎么样?”
贾谧出主意说:“不如先一步下手,废了他以绝后患,立慈顺者我们好自卫。”
贾南风是什么人,这些话直接说到她心坎里了。
贾南风开始行动了,第一步仍然是制造舆论支持,小爪牙们大说司马遹的坏话。俗话说苍蝇不钉无缝的蛋,司马遹本来也不怎么滴,贾南风再散布一些针对太子的坏话轻而易举。晋国的大臣也不傻,都看出来是贾南风准备向司马遹动手了。
叶枫找到了司马遹,看到他正在东宫大声吆喝着卖肉,两袖挽着,手上油乎乎的。叶枫喝退了小太监,对太子说道:“最近有些话对你很不利,不知听到了吗?”
司马遹满不在乎地说:“不就是说我卖肉种菜,不务正业吗,这有啥稀罕的。”
叶枫提醒他:“头都快掉了,还在这儿得瑟,你就不会静下脑子来想一想吗?”
司马遹听得事情不小,看了看左右,只得小声问叶枫:“太师啊,最近感觉到什么事情没有?”
叶枫叹了一口气:“身在皇宫,其实就是一个杀人场,作为太子,不知道多少眼睛都在看着你啊!要想废掉你的人,大有人在,你怎么身在险境之中,就不知道着急呢?”
司马遹还不算太傻,知道能废掉他的人,只有母后贾南风,悄悄地问:“是不是那边有什么动静。”
这些话,叶枫不好直接回答,只好含蓄地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如今能怎么办?”司马遹问道。
叶枫想了想:“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她想废了你,你只能先废了她。”
“我将向何方求救?”司马遹又问道。
“如今之事,也只能向你父亲司马衷求救了,你毕竟是他的儿子,不会看着不管的。也只有他,才有这个能力,父子同心,其力断金,早一步可能就成功了。”
司马遹想了一会儿说:“毕竟是我的母后啊,下不了手。”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该出手时就出手啊!”叶枫最后警告他。
元康九年(299)十二月,贾南风终于下手了,称司马衷生病,诏太子进宫请安。等司马遹穿戴整齐进了宫,却没见着司马衷,也没见着贾南风,就见一个宫女端着酒碗出来了,逼着他喝酒。
司马遹尽管变坏,脑袋却不傻,心想,进了宫是来面圣的,不是来喝酒的,万一不留神喝多了,君前失态,必然得罪于他,于是一再推辞。宫女受命要灌醉司马遹,他要是不喝,自己没法交差,于是威胁司马遹说:
“不孝啊,这是皇后要你喝酒,你一直迟迟不喝,是不是怀疑酒中有毒啊!”
司马遹一听这话,知道已经不能再推辞了,只好硬着头皮喝酒,本来想喝点儿蒙混过关,却不料被人催命似地逼酒。再加上不胜酒力,虽然没喝多少,但也醉得晕头转向。这时候进来潘岳,潘岳是贾谧的好友,是贾谧网罗的一大群文人中的一个。
潘岳说他是过来代太子写祈祷文的,祈祷让皇帝的病早日痊愈,潘岳假意写好文章,让人给太子备好笔墨,请司马遹照着抄一遍给司马衷呈上去。这时候司马遹早喝得大醉,醉眼迷离中都不会写字了,祈祷文抄得歪七扭八,龙飞凤舞,胡乱写好,那张纸就被拿走了。
贾南风拿着这张纸送给司马衷看,惠帝一看,傻眼了,唯一的儿子写了一篇文章,字迹虽乱,但依稀可辨。上面写着:“陛下宜自了;不自了,我当了之。中宫又宜速自了;不了,吾当手了之。并谢妃共要克期而发,勿疑犹豫,致后患。茹毛饮血于三辰之下,皇天许当扫除患害,立道文为王,蒋为内主。愿成,当三牲祠北君,大赦天下。要疏于律令。”
司马衷也只是个傀儡皇帝,只得问贾南风:“这事咋办?”
贾南风急忙说:“如此大事,召集群臣,就把这个大逆不道的司马遹处死。”
司马衷明知道这事做得太莽撞,也只得依照皇后的话,立刻召开群臣大会,研究这个大事。群臣来了,司马衷就拿过这张鬼画符一样的纸给大家看。大伙儿还没有看出这样的东西是什么内容,圣旨就下了:“司马遹竟然到了如此的地步,今天就赐死。”
朝廷上的大臣早就知道贾南风要动手,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了,都见识过贾南风的手段,谁要是反对,那就是个死,所以没人敢吱声。
就在这关键时候,张华站了出来,说:“这是国家的大祸乱啊!自从汉武帝以来,每当废黜嫡系长子的时候,就发生大的动乱。现在大晋国建立的时间并不长,四方动荡,还请陛下好好地处理好这个事情?”
其实,就是反对司马衷草率处理太子。
裴頠也站了出来,反对说:“有人说,这是太子写得就真是太子写得?谁能作证?应该把太子的手书都拿出来,一一比对。如果字迹一致,才能证明是太子的亲笔,不然的话,恐怕有诈。”
贾南风就在后面听着呢,真的叫人把太子的手书拿来,让大臣比对。堂上的臣子一看,猜也知道是太子喝多了酒写出来的,这字也忒难看了,跟平常的大不一样。但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能站出来说话又是一回事,所有的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看是看了,硬是什么话也不说。
叶枫看了,心里大为愤慨,这些大臣,都是些什么人啊,拿着朝廷的俸禄,就是不敢说真话。于是不得不动用了一点儿小手段,当时朝廷上有几只苍蝇,故意拍死,弄得这张纸上的字迹更乱了。
叶枫吼道:“我看,这不像太子写的,怎么看也不像。”
众人又拿过这张纸来再看,觉得和太子的手书差别更大了。
大臣们心里明白,但是碍于贾南风的淫威,还是不愿意说真话。也不说行,也不说司马遹冤枉,就这么僵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