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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那厢,太子把弓扔给侍箭小厮,大步朝这边走来,问道:“成钰,怎么样?本宫的箭法是不是长进了不少?”
    太子和阮成钰自小就玩得好,后来阮成钰又做了太子伴读,二人关系自是不一般。
    阮成钰点头:“嗯。”
    他性子素来如此,太子见惯不怪,朗笑几声,低头瞧了瞧一旁的阮蓁,道:“囡囡近来气色好了许多,脸上都长肉了。”
    “太子哥哥说的是真的吗?”阮蓁眼睛亮了亮,小手捧着自己的脸颊,惊喜不已。
    她知道自己身体弱,比同岁的孩子都要瘦小上许多,所以她平日里都会尽量多吃些,盼望着自己能再高些胖些,可一直没有成效。如今听到太子说自己胖了,自然是欢喜不已。
    阮蓁的一双眼本就生得极好,现下多了几分雀跃,更显灵气逼人,被这么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这么看着,任谁都会觉得心头一软。
    太子弯腰抱起她,亲昵道:“当然是真的,本宫可曾骗过你?”
    “唔……”阮蓁歪着头,仔细想了想,摇头,“没有。”
    她又兴冲冲地转头问阮成钰:“哥哥也觉得我胖了吗?”
    阮成钰与她朝夕相处,哪里看得出来,不过为了妹妹开心,他还是温声道:“是胖了些。”
    得到阮成钰的肯定,阮蓁更是开心,眉间的红痣都仿佛嫣红了许多,脆声道:“祖母和阿娘一定很开心!”
    “成钰,本宫真是羡慕你,有这样一个乖巧懂事的妹妹。”想想常乐公主,太子只觉得心中酸涩,怎么别人家的妹妹就这样好,自家那个却只会撒泼耍赖。
    颠颠儿跑来找太子的常乐公主正巧听到这句话,立刻气鼓鼓地嚷道:“四哥!”
    常乐公主手上还拿着一柄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幼童用的小弓,气势汹汹的。
    对比出真章,太子更不想放下怀里软软的小身子了。
    从小一道长大,阮成钰哪里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当即上前从太子怀里抢走自家妹妹,犹嫌不够,对常乐公主说道:“太子殿下常在我们面前说六公主你是个泼猴儿,一点不像个女儿家。”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嗯,还有小蹴鞠。”说完抱着阮蓁默默站远了些。
    常乐公主前几日和宫人玩闹的时候不慎把她最爱的小蹴鞠一屁股给坐坏了,她觉得很丢面子,所以勒令宫人不许说出去,没想到却被她最相信的四哥给“出卖”了。
    常乐公主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恶狠狠地盯着太子,要他给自己个说法。
    太子觉得好笑不已,心里却明白如果自己当真笑出声,妹妹只怕是真要恼了,只得强忍着笑意和常乐公主周旋。
    眼见着那边已经开始第二轮比试,太子这才急了,忙对霍成道:“要轮到本宫了,表弟快帮我把常乐制住。”
    其实不必霍成出手,太子轻轻松松便能制住常乐公主,再不然,厉声呵斥一声,常乐公主必然就会停下。可太子没有这样做,反倒是向霍成求助。
    熟料霍成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口中淡淡吐出两个字:“不帮。”
    太子无奈,只得许了常乐公主许多好处,比如给她买上一个月的如意斋的点心,再比如上元节要带她出宫看花灯……
    常乐公主这才心满意足地放过太子。
    不一会儿,轮到霍成上场,他张弓取箭,须臾之间,连发三支连珠箭,且后一箭精准无误地将前一支箭从当中劈成两截。
    准头之精准、力道之遒劲都是当世罕有,且霍成如今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可以想见待他及冠,会是何等的风采。只怕到时满朝武将无人能出其左右。
    毫无疑问,这场比赛自然是霍成拔得头筹。
    在场的都是些十四五岁的年轻公子,正是崇尚力量的年纪,见霍成有这般了不得的本事,顿时心生敬畏,连带着看霍成的眼神都火热了不少。
    可他们又惧于霍成身上的嗜血杀气,不敢上前讨教,于是便形成了一圈人把霍成围在中央,却又每一个人敢上前搭话的诡异局面。
    霍成可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这样被一圈陌生人围着,他心中渐生不虞,正要动手,便见阮成钰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宋兄,你们这是做什么?”阮成钰方才在人群外看出霍成的不耐,为防他出手伤人这才站了出来。
    阮成钰左手边一个穿宝蓝色净面杭绸直裰,生得一张娃娃脸的少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一笑,道:“我们是想向霍成请教……”可是又不敢开口。
    这位娃娃脸的年轻公子是兵部尚书宋大人的小儿子宋志昂,平日里性子最是直率,胆子也大,无奈现下遇到的是霍成。
    霍成闻言淡淡扫了他一眼,宋志昂被他看得背后一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霍成不欲继续浪费时间,正要走,便觉衣袍一角被轻轻拽了拽,他低头,便见不知何时也挤进来的阮蓁正仰头看着他,见他看过来,那小小的雪团子扬起一抹笑靥,脆生生地对他说:“恭喜大哥哥!大哥哥真厉害!”
    霍成的目光从她拽着他衣角的手上掠过,略微颔首,“嗯。”面上却是柔和许多。
    宋志昂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暗自惊叹,不愧是老太君的孙女,果真是胆大,竟然怕也不怕霍成一下。
    这样想着,他突然觉得脸上烧得慌——人家一个六岁的小姑娘都不怕,他一个男子汉竟然畏首畏尾的,可耻!
    显然,其余的人跟他的想法也差不多,一个个蠢蠢欲动的往前挤了挤,阮蓁背后的人被后面的人挤得狠了,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往前扑倒。
    面前的小姑娘笑盈盈地还欲跟他说什么,全然没察觉到将要到来的危险。
    千钧一发之际,霍成长臂一伸,把阮蓁捞进怀里,闪身避开。
    “咦?”阮蓁伏在霍成肩上,犹有些没弄清发生了何事。
    她怎么突然就到了大哥哥怀里?阮蓁茫然环顾四周,眨着眼懵懵懂懂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大哥哥?”
    霍成僵硬地抱着怀里娇娇软软的小身子,对上那双墨瞳,见她清澈见底的眼里满是不解。
    霍成喉咙动了动,正要开口,便听一旁的阮成钰道:“刚才真是多谢霍兄了。”
    阮成钰方才也看到了阮蓁的险境,只是他和阮蓁之间还隔着一个霍成,根本来不及。
    阮成钰从霍成怀里接过阮蓁,对她道:“囡囡,快谢谢霍兄,方才多亏他出手你才无事。”
    阮蓁似懂非懂地点头,对霍成道:“谢谢大哥哥。”
    怀里一下子空了,霍成收回手,背到身后,道:“没事。”
    阮成钰抱着阮蓁走出人群,见阮蓁面露疲色,心知妹妹今日玩得有些久了,恐怕已经累了,便同太子和常乐公主说了一声,抱着阮蓁回后院。
    “霍、霍兄,我想请你指教箭术……”
    霍成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面前的人,道:“射一箭。”
    “好好好!”那人喜不自禁。
    .
    热气氤氲的净室中,刘氏把阮蓁从浴桶中抱起,擦净身上的水,裹上小毯子,柔声问道:“冷吗?”
    阮蓁摇摇头,依恋地在刘氏颈间蹭了蹭,湿漉漉的头发沾湿了刘氏的衣裳,罪魁祸首抿着唇不好意思地笑。
    “顽皮。”刘氏嗔了她一眼,抱着她走出净室。
    因着不放心女儿独住,阮蓁如今一直住在刘氏和阮泽的竹肃斋的西捎间儿里,地龙整日整日地烧着,屋子里暖烘烘的。
    刘氏为小女儿换上干净的寝衣,把她放在早已暖好的锦被里。
    阮蓁乖乖探出头,刘氏散开她细细软软的头发让熏笼的热气慢慢蒸干发丝上的水。
    刚沐浴完毕,小女儿小脸红彤彤的,格外可爱,枕在自己腿上,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刘氏只觉得心都要化了,空出一只手点点她的小鼻子,问道:“怎么了?”
    阮蓁往外拱了拱,把整张脸露出来,“阿娘,你瞧我是不是胖了些?”
    “让娘看看。”刘氏稍稍偏过头,仔细打量女儿的小脸,须臾,露出一抹笑,“是胖了些,脸上都长肉了。”
    待烘干头发,刘氏为阮蓁掖了掖被角,轻轻在她额上亲了亲,摸摸她的头,道:“睡吧。”
    阮蓁便闭上眼。
    没一会儿却又睁开,直勾勾地看着刘氏,问她:“阿娘,等我长高了,也胖了,是不是病就好了?”
    对上女儿满怀希翼的眼睛,刘氏心头微涩,半晌,微笑着点点头,承诺道:“会的,会好的。”
    阮蓁这才心满意足的闭上眼,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
    “囡囡睡了?”阮泽靠在床头拿着本书看,听到脚步声,抬头问道。
    刘氏点头。
    同床十余载,阮泽立时察觉到刘氏心情低落,直起身子伸手把她拉到怀里,抬起她的脸,只见那双素来含着温柔笑意的桃花眼里雾气氤氲,姣好的面庞上犹挂着几滴泪珠。
    “怎么哭了?”阮泽心疼不已。
    刘氏便将方才阮蓁问她的话同阮泽说了,末了,又涌出两行泪,伏在阮泽肩上哭道:“三郎,我好怕……”
    她怕女儿当真如御医当年所说活不过十岁。她的女儿,还这么小……
    提及阮蓁的身体,阮泽心中也很是不好受,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囡囡。可怀里的妻子还等着他安慰,他不能在她面前表现出软弱的一面。
    “柔儿,你不是都说了吗?囡囡长胖了些,近些日子气色也好了许多。”阮泽慢慢跟刘氏说着,“只要我们悉心照看,囡囡的身子会一日日好起来的。”
    “再者……”
    阮泽斟酌一二还是将新得来的消息跟刘氏说了:“你还记得老太君曾提过的那位苏神医吗?咱们不是一直寻不到他的踪迹?前些日子大哥偶然从一位昔年好友口中得知了他的消息,听闻他十月曾在苏杭一带出现,我已经着人去打探了……”
    刘氏果然神情一振,“当真?”
    当年定国公的独女患有心疾,幸有那位苏神医为她调养了几年,这才安然无恙地嫁了人,后来她产子之时难产,险些一尸两命,亦是那位苏神医匆匆赶到,这才保住了腹中胎儿。那孩子便是霍成。
    “当真。”阮泽道。
    刘氏这才破涕为笑。
    她要等着她的囡囡长大,看着她嫁人生子,看着她福寿康宁的过一生。
    她的囡囡,一定会好起来。
    一定。
    ☆、第四章 落英缤纷
    第四章落英缤纷
    这一日,阮蓁刚从老太君的荣安院里出来,便见一个小少年炮弹似的从一旁冲了出来。
    方嬷嬷忙护着阮蓁后退几步,心道,这三少爷转过年就十一了,怎么还是这样横冲直撞的。
    方嬷嬷所说的三少爷是大老爷安远侯阮渊的次子阮成轩。
    阮成轩的母亲是大理寺卿温文钊的妹妹温文芜,最是端庄大方。父亲阮渊更是个沉稳寡言的性子,偏偏生出个性格大大咧咧又带着些莽直的阮成轩来,时常做出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来,也不知这性子是随了谁。
    阮成轩将将在阮蓁面前刹住脚,喊道:“囡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