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柔吓了一跳,周围的一切又都变了,她发现自己正在完成一口堂的任务,复原那张地图,可一转眼,地图却变成了一幅画,正是那幅挂在舒泽书房之中她看着眼熟的画。
那画从她的手边消失,重新挂到了墙上,可那并不是舒泽的书房,而是先生的!
这一次,她彻底从幻境中惊醒了过来,她的全身冷汗涔涔,就像是在冷水里泡过一样。
身冷,心更冷。
藏宝图只是两份相同的地图,可那幅画,却是出自先帝帝师之手,独一无二的!
无论是舒泽的,还是先生那里的,都是真迹……
若是看到李氏的信前,她想起这件事,只会觉得是巧合,可是现在,了解了舒泽的为人,舒柔已不敢相信所谓的巧合。
同样一幅画,先后会出现在他们两个人的书房,只能说明一件事,那画,是舒泽送给先生的。
舒泽,与先生是相识的。
那么,她的死,舒泽是知情的吗?
先生会从乱葬岗将她救起,真的是巧合吗?
她会嫁给曾文良,真的是舒泽看走了眼吗?
舒柔一层一层地推测下去,越想越惊心,越想越恐惧,整个人就好像坠入了三九四九的冰窖之中,寒入骨髓,寒彻心扉。
她前世半生悲剧,始于流言,源于曾文良,却其实归根于自己的亲生父亲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舒柔忍不住发出疯狂的笑声。
她濒死之时,只为看错先生人品而伤心,重生归来,一心与张氏母女相斗,与曾文良博弈,却未曾想,隐藏最深的敌人,却是她自己的生身父亲!
舒柔笑着,笑着,最后却痛哭出声。
她还想着这一世要好好地孝顺父亲,珍惜她唯一认可的亲人,结果,这唯一的亲人,竟比曾文良更加可怕,比张氏更加狠毒!
她的人生,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疼惜、偏爱?呵呵,全都是假的!
莫信汝父四个字再次跳入她的脑海中,舒柔泪流不止,娘,柔儿错了……
舒柔病倒了。
她病得很重,高热不止,药石无用,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
张氏得知此事,几乎要拍手称快,装作要向已回宫中的丞相汇报,却故意拖延时间,有意让舒柔就这样病死,好在,还有顾氏姐妹在,她们仗着高强的武艺,跑出了相府,通知了顾修言。
顾修言知道了,也就等于赵思琴知道了。
赵思琴当即策马入宫,求父皇赐太医医治舒柔,等到太医都到了相府了,张氏的人才拖拖拉拉地正要出门。
看到奉旨而来的太医,张氏那端庄贤惠的面容一瞬间扭曲了,却只能憋屈地把人给请进来。
太医们很负责,给舒柔的诊断是风寒以及忧思过度。
他们想尽各种方法给舒柔治疗,但舒柔的高热却始终不退,再这样下去,舒柔真的会死。
赵思琴不敢相信这件事,就在前几天,舒柔生辰的时候,他还特意为她跳了福寿舞,希望她能活得长长久久,平安顺遂,怎么一转眼,她就病危至此呢?
这是赵思琴第二次,如此接近一个人的死亡。
第一次是他的母妃,那时他太小,懵懂无知,什么都做不了,那现在呢?
他紧紧握住舒柔的手,眼神无比坚定:“柔儿,我一定会救你的!”
他已经失去了母妃,不能再失去舒柔了!
六月的天,变化无常,下午还是阳光晴好,傍晚便下起了大暴雨。
街上不见一个人影,只有赵思琴在雨中策马狂奔。
他的头发、衣服都被暴雨湿透了,贴在身上很难受,但他半点没有在意,只拼命地向皇宫的方向赶去,他想救舒柔,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一日两次见到自己的傻儿子,崇元帝有些不习惯,但想到他是担忧未婚妻的病情,也就忍住了。
可,当他听完赵思琴的请求之后,却忍不住发了火,吼道:“不行!”
赵思琴跪在地上,他的衣服还在滴水,整个人显得特别狼狈,却还是再次恳求道:“父皇,请把九转续命丸赐给我,我要用它去救柔儿的命。”
“不行,你想都不要想!”崇元帝再次拒绝,怒火更甚。
赵思琴想要什么灵丹妙药,他都可以给他,唯独这个不行。
九转续命丸,是崇元帝千辛万苦寻来,想要救活琴妃的灵药,然而,他刚得到药,还没来得及给琴妃服用,琴妃就去世了。
那时,崇元帝拿着药,抱着琴妃冰冷的尸体,整个人的心都死了。
九转续命丸,是他对琴妃最深的愧疚,他绝不可能把这药给赵思琴。
“父皇,求您把药给我,柔儿她真的不行了,连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太医说,要是过了今晚,烧还不退,她就真的会死!我已经没了母妃,不能再失去柔儿了!”
赵思琴苦苦哀求道。
崇元帝微微有些触动,却还是坚持道:“不行,九转续命丸不能给你,除了这个,宫里其它的药材,你都可以拿去!兴许会有效。”
“兴许?”赵思琴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心中发寒,忍不住便脱口而出了,“父皇,我不要兴许,我只要一定。父皇当年没能救下母妃,今日也要让我救不了柔儿吗?”
“孽子,住嘴!”
崇元帝大怒,拿起手边的茶杯,就冲赵思琴砸了过去。
赵思琴不闪不避,被砸个正着,茶杯碎成了一块块,他的额头也流出了血。
明明很疼,他却像是毫无感觉一样,重重地给崇元帝磕了个头:“父皇,是我不好,是我说错话,您怎么罚我都可以,只求您把九转续命丸赐给我,让我能够救柔儿。柔儿若是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混账,你这是在拿你自己的命威胁我吗?”
崇元帝气得七窍生烟,又想拿东西砸过去,但看到赵思琴血流不止、面色苍白的模样,心里却是一疼。
赵思琴抬起头,那双和琴妃一模一样的蓝眼睛深深地望着他:“我没有威胁父皇,我只是想让父皇知道,柔儿的命就是我的命。她生,我生,她死,我死!”
“你!”崇元帝用手指着他,不知说什么好。
“父皇,求您了,求您帮帮我,救救柔儿吧!”
赵思琴跪在地上,不断地磕着头,一下又一下,这让他头上的伤口变得更加严重,血弄得满地都是,看起来十分骇人。
崇元帝的心,在那双和琴妃一模一样的蓝眼睛的强大攻势还有他一声声的哀求之下,终于软了下来。
他无力地坐在了龙椅上,轻抚额头,暴躁地开口:“你想要,就拿去吧!”
赵思琴大喜:“谢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