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向晚这个小小的蹙眉动作落到了谈希越的眼睛里,他也微抿着薄唇,目光暗沉了一些,好像是想什么事情一样沉默着。
“是啊,就是你,晚晚,我就记得你和佳佳是一个血型的,当时你们还说真是有缘,你们说对方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姐妹,所以才这么投缘,一见如故。你仔细想想。”慕心嫣对这件事情的印象是十分深刻的。
傅向晚愣着想了想,她能想起什么。她咬了一下唇,想着要说什么话来。风扬已经上前来,站在她的面前,眉心蹙紧:“七少夫人,看在佳佳和你是朋友的份上,看在那个可爱的小生命的份上,我求你救救他们。他们现在需要你的帮助,我给你跪下了。”
“风先生,你别这样……”傅向晚吓得立即扶住他,这样的风扬让她很难为情。
“那你是答应了。”风扬的漆黑的眸子里闪耀出希冀的星光。
“我……我……”傅向晚又咬紧了一唇肉一分,心里还在作着思想斗争。
“晚晚,你这是怎么了?佳佳他们是母子是两打命,就算她不是你的朋友,就算是个陌生人,你也会出手相救的,你忘了你自己就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了吗?”慕心嫣见到傅向晚的犹豫不决,感觉眼前这个傅现晚不似她曾经熟悉的那个好朋友,为了他人而奋不顾身,好心帮忙的那个女子,“难道失忆就让你变成如此冷酷,如此的不近人情了吗?你要看着他们因失血而有危险,不伸出援手了吗?”
“我不是!”傅向晚被慕心嫣的一番指责而说得脸色苍白,“我只是……只是……”
“晚晚并不是不愿意,只是她怕疼。”谈希越把她的话接了过去,很是自然地扶着她的肩,柔声劝她,“晚晚,别怕疼,有我陪着你过去。只是抽一点血而已,不会有事的。走吧。”
傅向晚也无话可反驳,只好硬着头皮站起了身来。她也知道众人对她有看法了,毕竟席佳榆是她最好的朋友,好到可以为彼此牺牲。而她刚才的畏惧和退缩却表现得让人失望。她还有什么话说,再说下去,只会让他们怀疑吧?
“七少夫人,谢谢你。”风扬由衷地感谢,毕竟现在席佳榆需要她的帮助。
“那跟我往这边走,先做个血型检查。”护士在前面领路。
谈希越一边抱着点点,一边牵着傅向晚的手来到了采血室,做了抽血前的检查。没有任何问题后,医生才开始抽血。医生把橡皮管绳子拴在了她的手肘之上,让她握紧拳头,然后轻拿出了抽血的工具,找准血管,便一针扎进了血管里。傅向晚则害怕地别开了脸,不敢去看。她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扣着自己的膝盖。
谈希越站在她的身边,锐利的目光静静地观察着她每一个表情。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傅向晚,觉得好陌生。傅向晚本身就是医生,对于抽血这样的小事根本不会表现成像是承受着巨大的伤害的模样。能帮助到别人,特别是她的亲人好友,她会是微笑着去勇敢面对,而不是这样的胆小害怕。
而另一边赶到医院的梁韵飞已经急匆匆地跑到了手术室前,走廊上只传来他跑动的声音,还有他急促起伏的喘气声。听到声音的风扬、慕心嫣和齐晓雅等人都看向突然出现的梁韵飞,感到特别的震惊和意外。
“四嫂,佳佳他怎么样了?”梁韵飞还没有稳住呼吸,这会儿喘得厉害。
“佳佳她还在里面,她大出备,需要血,晚晚已经去献血了。”慕心嫣抱着可可起身,走向他,“你怎么会来了?”
从知道席佳榆入院的消息到现在才没多久的时间,而梁韵飞从国内到这里需要坐8个小时的飞机,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赶到。那么主说明他当时已经在巴黎了。
“我……”梁韵飞抬眸,对上了风扬的眸子,他大步走过去,瞳孔泛红,语气里带着深深的自责,“她是你的妻子,还怀着孕,你竟然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你这个做老公的是怎么当的,如果佳佳今天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风扬也无惧梁韵飞的威胁,坦然地面对着他的责问:“你都说了佳佳她是我的妻子,不知道梁局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责问于我?我想前男朋友是没有这个资格的,所以梁局还是不要坏了自己的形象。”
“你--”梁韵飞此刻正处在愤怒与焦急交织的边缘,他心里那抹火气一拱一拱的,想要破体而出,正好找不不到发泄的出口,“若不是你这个卑鄙小人出现在我和佳佳之间,也不会有今天!所以你这是在找打!”
说罢,梁韵飞的拳头竟然比他说的话还要快,一手提着风扬的衣领,一拳就挥到了风扬的左脸上,力量之大,把风扬一拳就打翻在地上。他感觉到脸上一火辣辣的刺痛,唇角破裂,鲜血的味道就在舌尖上疯狂的漫延。
慕心嫣和齐晓雅都被快如闪电的画面给吓到了,完全呆在了一边。愣愣地看着倒在上的风扬,还有站在那里,把拳头捏得仿佛骨头都在碎裂了一般。
慕心嫣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些发哑:“梁韵飞,这里是医院,佳佳还在里面接受抢救,他们母子生死不明!你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打人?你以为谁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就你不愿意吗?关心佳佳的人都不愿意看到,都希望她好好的!现在这个时候还要耍性子么?有本事,就去找血浆啊,在这里打算什么!”
“还有你,风扬,你虽然是佳佳的老公,但是也不能拒绝别人关心佳佳,过去的事情你还提他做什么?你说那些没有意义的话只会让大家难堪,不如齐心协力帮助佳佳母子渡过这次的难关!难道他们的生死对你们两个人来说都不重要了吗?那你们就只管说冷话和打架吧,我和晓雅还会在旁边替你们加油助威的。”慕心嫣说着,然后还把置身事外,没有弄清楚这里面情况的齐晓雅给拉到了身边,“好了,继续打啊,我们欣赏着精彩的表演。”
慕心嫣的这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般,把处于盛怒边的梁韵飞和风扬都给浇醒了。
他们都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行为很幼稚,而此刻最重要的是席佳榆母子。他们竟然还不顾她的安危,在这里滋事打架。梁韵飞渐渐松开了握紧的拳头。而风扬也单掌伸着地面,爬了起来,面色也有缓和。两个人虽然没有说话,但看得出来已经不会再冲动了。
“四嫂,老七在哪里?”梁韵飞调整好了情绪。
“在采血室,陪晚晚去抽血给佳佳了。”慕心嫣见他们终于不再剑拔弩张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这时有一个护士路过,扫了他们一眼。梁韵飞则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一张冷酷的脸让人心生害怕。护士抱紧手里的文件夹,咽了嗯喉咙,声音都有发颤:“先生……你有什么事情吗?”
“请问采血室在哪里?”梁韵飞声音如同他的人一样发冷,“能带我去吗?”
“好……跟我来。”护士轻吐出一口气,还好,他只是问地方。
然后她把梁韵飞带到了采血室,他远远地就看到了谈希越:“谢谢你。”
那名护士摇头:“不用谢。”
梁韵飞大步往谈希越而去,他正回头,也看到了焦急的梁韵飞:“你不在手术室前守着,跑这里来找我做什么?”
梁韵飞看一眼谈希越旁边的傅向晚,她刚好抽完了血,医生正在给她取针:“来这里当然是献血。我和佳佳正好也是一个血型。”
“小姐,用棉花签多按一下针孔处止血。”医生把风棉花签按到她抽血的手肘弯处,“去一旁休息一下吧。”
“谢谢医生。”傅向晚用另一只手按着手弯处,然后起身,就对上了梁韵飞的目光。
傅向晚对他轻轻颔首,算是打招呼。而梁韵飞则对她感谢道:“谢谢你替佳佳献血。”
她摇头,谈希越单手扶着她坐到了一旁的休息椅坐下:“你坐一下。”
梁韵飞坐到采血室前的高脚椅上,挽起了自己的衬衣袖子,伸过去:“医生,我是来献血给席佳榆的,抽我的血,尽量抽,抽多少都没有关系,只要能救她。”
医生看着梁韵飞,目光惊疑:“先生,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要知道人一次献血只能抽400cc,多了就对身体有害,你让我尽量抽,抽多少都没关系,这不是在害我谋杀你吗?我知道你救人心切,但这是规矩,只能抽这么多,懂吗?”
梁韵飞抿着薄唇,眉心皱着,点了一下头:“我懂了,不过我身体好,就多抽个200cc吧。”
“不行。”医生蹙眉,“只能抽400cc。”
医生才开始替他抽血,在抽的过程里,谈梁韵飞又开始和医生说上了,他努力地说服,下话,终于医生不忍其烦,多抽了100cc。这已经是极限了。梁韵飞想,能多100cc也好,可以多给席佳榆一点血。
抽完血的梁韵飞脸色微微泛白,他坐下了来休息,医生对他们道:“可以给献血的人吃点巧克力增加点能量。”
“好。”谈希越看着梁韵飞,有些担心他,“你没事吧?”
“没事。”梁韵飞看一下针孔处,也没有多按,就要把棉花签给扔了。
“我来吧。”谈希越伸手去接过来,然后对傅向晚道,“晚晚的也差不多了。”
傅向晚把棉花签给谈希越,白色的棉花上沾着傅向晚从针孔处溢出来的红色的血迹。在那团白色上显得 更加的艳红。他把棉花签拿到了垃圾桶边,随手扔了进去。
“我们去手术室吧。”梁韵飞好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整理好衣袖,便迈开他坚毅的步伐。
谈希越看着梁韵飞坚挺的背影,却透出无比的孤寂与悲凉。他也能休会梁韵飞的心情,毕竟面对生死危险的是他心中最爱的女人,既然没有嫁给她他,但席佳榆依然保有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就像当初他见到傅向晚有危险一样,恨不得自己去替她承受一切,但却又无能为力。那种煎熬与难受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
“晚晚,走吧。”谈希越回头看着傅向晚,“能行吗?”
“能。”傅向晚起身,与他一起离开这里。
他们一行人回到了手术室前后,就看到护士急急地把血浆送了进去,梁韵飞看着这些送进去的血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幸好他来的及时,否则该怎么办啊?
众人都安静地在外面等待着,梁韵飞则显得有些憔悴一般。他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加上刚到就献了500cc的血,换成是铁人也会撑不住的。
“老飞,你脸色很不好,坐下来休息一下,别把自己的身体给折腾坏了。”谈希越抱着点点上前,与他并肩。
梁韵飞的目光紧盯着手术室的大门,眉心因为担忧而紧蹙着,眼睛是一眨也不眨的:“我没事,在佳佳没有出来之前,在我不知道她是否平安之前,我不会让我自己倒下去的。”
他要陪着她,即使隔着一道门,即使她并不知道,他也在这里守着她,直到他们母子平安。
时间流逝,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众人上前,争相询问席佳榆的情况。
医生安抚着众人:“病人的情况已经转危为安,在里面观察两个小时会转到病房里去,你们都不用再担心了。还有恭喜风先生喜得公子。”
风扬一听,脸上的担忧散去,取而代之的喜悦溢满了脸上:“谢谢医生。我当爸爸了,真好。”
梁韵飞听到席佳榆已经无安,这心里也安心了,可是看到风扬脸上为人父的欢喜,他的刚放空的心又被这满满的苦涩和难受的占领。如果那个孩子是他和席佳榆的该有多好!
“你听到了,她没事了。”谈希越与梁韵飞走到一旁,“去酒店休息一下吧。”
“好。”梁韵飞点头。
谈希越带着点点与梁韵飞一起离开,留下傅向晚和慕心嫣在这里帮忙,他们都是做过母亲的人,能给风扬当帮手。梁韵飞到了酒店便先去冲了一个澡,谈希越则陪着点点在玩。
梁韵飞出来,谈希越替他点的营养套餐就送了上来:“你抽了那么多血,自己也得把自己的身体补好。”
梁韵飞坐过来,先喝了一口水,低头吃着饭:“你什么时候回去?”
“快就明天,慢的话,就过两天。”谈希越怕是慕心嫣会在这里待,毕竟席佳榆才生产,“你问这话什么意思?”
“我明天就走。”梁韵飞顿了一下。
“这么急,你也不去看看席佳榆和孩子?”谈希越替点点削着苹果。
“他们一家三品正快乐着,你让我去凑什么热闹。”梁韵飞的胸口始终憋着一口气,难受得他心绞痛。
“你这就样走了,那血不是白给献了吗?”谈希越把苹果给点点,“你慢慢吃。”
“我想过要让她知道。”梁韵飞丢下这句,就保持了沉默。
谈希越把点点留在了这里,然后去了医院接慕心嫣和傅向晚他们。此时席佳榆已经转到了病房里,人也是清醒的。众好友都围着她,关心着她,也逗着着刚出生的宝宝。风扬也守在席佳榆的身边,宝宝就睡在席佳榆的臂这张里,他们一家三口扬着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笑容。
慕心嫣他们不舍离开,齐晓雅说自己一个人可以回家。待人都走后,病房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席佳榆看着怀里的小宝宝,目光描绘着他的轮廓,与某人的好神似。
她低头亲了亲宝宝柔嫩的脸,心疼着孩子,母爱爆棚。
“他们都走了,你休息一下吧。”风扬去买的月子鸡汤已经温了,可以喝了,“多喝点鸡汤,这样宝宝才我奶喝。”
席佳榆被他扶坐起身来,接过碗喝着碗里的汤,而风扬则一直盯着她看。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了:“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佳佳……”风扬欲言又止,她盯着他的模样,他最后还是选择说了出来,“梁韵飞今天来医院了。”
席佳榆手里的汤匙就从手中滑落到了碗里,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她知道自己有失态,重新拿起汤匙,低眸垂睫,继续喝汤。
“你大出血,除了七少夫人抽了血给你,还有梁韵飞,抽了500cc。”风扬把事情说了出来,“是他救了你和孩子。”
席佳榆浓密的羽睫轻轻地颤动,暗自在深吸了一口气,压着胸口的惊涛骇浪。他们不是分开了,她也嫁人了,让他失望心碎,明明说好不再爱对方。可为什么他总是无时无刻不在自己的身边。在自己最有危险的时候还犯傻地抽了那么多的血,现在她的身体里,还有孩子的身体里是不是都有他的血了。他们无缘在一起,可是他的血却把他们一家人都紧紧地拴在了一起。
她想着想着,心里就开始疼痛起来,放下了碗:“我累了,想休息了。”
席佳榆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她躺在,拥着宝宝,然后闭上眼睛,她逼自己不要去想太多。过去已经过去了,她不想再受爱的折磨了。
风扬见她睡下,也没有多说,便起身出去。
席佳榆听到关门的声音,轻闭的眼角却已经淌下了泪水来,湿润了脸庞。她无声地流着泪,空气里也静静的。她咬着唇,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子,破碎的悲伤的抽泣再也隐忍不住,从喉咙的深处轻逸出来,声音一点一点在安静的室内扩散,带着悲凉心酸的味道。她仿佛在海浪中起伏的一叶孤舟,几欲被打翻。她把被子塞到了嘴里,堵着那渐渐转为大哭的声音,可是那么多的悲伤和痛苦又怎么能压住住,她已经积压在心里太久了,久到快到腐烂了。今天她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一样,那些情绪如火山爆发,汹涌而出。她哭得放肆,哭得让听都心碎。
一门之隔,风扬就在外面,背靠着墙壁,听着她没有压抑的哭声,他仰头,难受地喉结上下滚动。双手也紧紧地握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了,席佳榆还是没有忘记梁韵飞,虽然她隐藏得很好,可今天他一提到梁韵飞,她就这般的失控。这爱得有多深,才能念念不忘。又要有多深的恨,才会让她带着梁韵飞的孩子嫁给他。
夜晚,人总是那么的脆弱,容易暴露自己的弱点。
傅向晚又开始睡不着了,在这里多待一分钟,她都觉得难受,那些陌生的人让她很烦。她站在落地窗外,发呆地看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池水。
黑暗里安静的卧室里手机响了,她走到床头,拿起来,指尖轻点着屏幕:“喂……”
“听说你去巴黎了,离开我这么多天,有没有想我?”那边是属于高桥聿一贯的风格,语气带着调戏般。
“高桥聿,我才不会想你。”傅向晚咬住舌尖,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因为听到他磁性的声音,那颗寂寞的心就开始有些蠢蠢欲动。
“真的不想我?可是我想你了。”高桥聿的语气由刚才的轻浮变成深沉,“想见我吗?走到落地窗外,有惊喜。”
傅向晚依他所言,走到了落在窗外,低头看着下面:“什么都没有……啊--”
漆黑的天空中绽放出了绚丽的烟花,在天幕上织出了朵朵美丽的星光花朵,连绵起伏,梦幻唯美,照亮了天空,也照亮了她寂寞的世界。她看着烟花,唇角扬起了笑。
“现在往下看。”高桥聿在电话里道。
她低头,借着烟花的光芒看到了站在泳池边的高桥聿,这实在让她太太惊喜了。她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眼角已经开始有些湿润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傅向晚的声音都地惊喜的颤抖,她真的不敢相信。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想你了。”高桥聿温柔轻语,融化了傅向晚的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