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韶年一直讲了很多。
    圈子里，黑料有时候比你在哪儿埋头苦干研究演技，红得更速度。
    南桑只是还无法接受，为什么人拿了钱以后就可以违背自己的良心，去污蔑另一个，自己根本没有接触过的人。
    “娱乐圈的竞争压力很大。
    如果此时你倒下来，后面会有成千上万个对这个圈子抱有梦想的人趁势而上。
    没有人，会有功夫去关心你的现在。
    因为圈子里新人很多，路人也很容易淡忘。”
    南桑以前，只觉得霍韶年风光，殊不知他背后竟然承受了这样多。
    “桑桑。”霍韶年的大手揉了揉南桑的脑袋，“若是现在你想要放弃——”
    “不要。”南桑一头埋在霍韶年的怀里，“阿年。我不想做一只软弱的鸵鸟。
    我们不是说过，等我成了影后，就公开关系么？
    我不想打退堂鼓！
    无论未来的路有多艰难，我都想跟你一起面对。”
    “那先说好。”霍韶年薄唇勾起好看的弧度，“以后再遇上类似这样的事情，不可以哭鼻子。”
    “嗯。”南桑应允着，“那你也不能，为了保护我，就把我的手机拿走。”
    “好。”桌子上的豆浆有些凉，霍韶年起身想要倒掉，被南桑拦住，“不可以这样浪费。”
    南桑端起豆浆去饮水机旁，往里兑了些热水，“呐，你看这样也可以喝的。”
    总算是吃完了早饭。
    尽管桑桑同自己说要一起面对，但是霍韶年还是有些担忧。
    “这些天，将微博卸载了，关了评论，眼不见为净。”霍韶年提议道。
    “逃避又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南桑正处于风口浪尖，却在这个漩涡中央，“别人越是打压，我偏偏不如他们所意，要活得比他们想象中更好。”
    语毕，小女人笑嘻嘻地对着镜头拍了张照片，发到了个人账号上，配字：“看到经纪人发来的数据图，才意识到原来走红，就像做梦一样。”
    南桑的微博是跑龙套那会儿就注册的。不过，她鲜少在微博里po自己的照片，否则以她的相貌，也可以成为网红。
    过去她习惯在微博里，写一些鸡汤，配图也大都是一些风景图，一来二去，也就积累了几万粉丝。
    那会儿，虽然粉丝不多，但经常洗会收到一些小可爱的私信，里面说很喜欢她的文字，每次心情低落时，看到她的鸡汤，就觉得浑身充满着正能量。
    过去，南桑很开心，因为文字可以打动人心。
    昨日，才真正意识到“一夜变红”的含义。
    不仅是阅读量100亿+，橙黄色的认证符号变成红色，打开账号频频闪退。而与之伴随的人是——铺天盖地地谩骂声淹没了支持与喜欢。
    数小时以前，她还很害怕。
    但是想到阿年在这个圈子里那么多年，承受得远比自己这刚入圈的十八线多很多。
    过去的空白期，她没有能与他一起经历。现在，既然上天可以给他们重新来过的机会，她一定将过去未做完的事情，与他好好做完。
    南桑发完微博以后，盘着腿坐在沙发上，“阿年。你中午有什么想吃的吗？”
    男人拿着手机捣鼓了半天，抬起头，“怎么？”
    “就是感觉在菠萝国，带着电锅都没有用……”
    “桑桑。”霍韶年伸出手揉着南桑的小脑袋，“哥哥可以挑选菜单？”
    “对啊。”
    礼尚往来嘛。
    她想，看在他今天开导她的份上，决定犒劳一下他。
    “那就红烧鲤鱼吧。”
    “不吃其他的吗？”
    “我吃得不多——”霍韶年顿了顿，有意无意地说道，“不是吗？”
    南桑知道他有意无意得说着这些暧昧不清的话，脸烧得厉害。
    从衣柜上取下帽子与口罩，装扮完毕后，南桑准备拉开门，男人的长臂从后面环着脖子，“你准备一个人去？”
    “……那就……一起……？”
    随着《锦绣缘》的热播，在圈子里有粉丝已经磕两个人的cp，由于南桑迅速窜红的状态，让两个人对于出门，不得不谨慎了很多。
    霍韶年将南桑裹得严严实实，这才拉着她的手出了门。
    走到地铁通道口，看到广告牌，南桑才想起今天是大寒。
    临安人入了冬，有喝羊肉汤的习惯。不过霍韶年不喜欢闻膻味，所以时常活得像个假的人。
    南桑想，不如待会儿多买上几条鱼，剩下的熬些汤给他。
    两个人过日子，总要有些过节的气氛。
    “发什么呆呢？”
    地铁呼啸而至，霍韶年紧紧地牵着南桑的手走进车厢。
    因为是工作日的缘故，所以车内的学生与上班族很多。
    霍韶年怕蜂拥的人潮挤到桑桑，所以主动在她面前，围了一堵肉墙。
    虽然空气很不流畅，却也少了被人挤的命运。
    人一多，嘈杂声就多。
    离他们最近的是两个大学生模样的女生，一个声线清冷，一个声线温和。
    声线清冷的女生将手机放进兜里：“昨天《锦绣缘》你看了吗？”
    “看了啊。”
    声线温和的女生回应道：“本来是冲着年哥去的，结果被南桑圈粉了。她人长得好看，又有演技，在娱乐圈真的不多见啦。”
    “呵呵。”
    声线清冷的女生冷笑道，“你不知道南桑靠捆绑霍韶年，消费观众吗？”
    “不会吧。”
    声线温和的女生对饭圈的话题敏感度没那么深，“她跟霍韶年，不是在戏外就是情侣吗？”
    “你自己看——”声线清冷的女生从兜里取出手机，“今早南桑刚发的微博，配图上还有吻痕呢。”
    见声线温和的女生埋头看着手机，声线清冷的女生继续补充道，“霍韶年没隔两分钟就转发了微博，还配字：myangel，fighting～（加油。我的天使。）”
    “人家剧组情侣秀个恩爱很正常啊。”
    声线温和的女生不以为然地将手机还给声线清冷的女生。
    “南桑的路人粉都转黑了，开长文炮轰她虚荣，以前从来不发自己的照片，才有些名气，就开始出来卖脸。还有人挖出霍韶年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其实就是gay。”
    “真的假的？”
    “公众号都在推送呢。”声线清冷的女生摇了摇头，“本来就是霍韶年和陆源是gay，还要装cp，真的太恶心了。”
    两个女生讨论的声音很大，自然也就传入到霍韶年的耳朵里。
    尽管南桑下定决心要坚强，但是那些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脸还是不由自主地变得苍白。
    刚想要说几句反驳的话语，却被霍韶年扯入怀里。
    直到那两个女生下了地铁，霍韶年才把她松开。
    南桑皱着眉，用力地踩了霍韶年一脚，男人吃痛：“桑桑。你这是谋杀亲夫！”
    看到他滑稽的样子，南桑低落的心情好了许多，“刚刚，你为什么不让我反驳？人家都说你是gay了……”
    霍韶年收起那些浮夸的表演，语气也正经了许多：“嘴长在她们身上，我们管不着的。”
    他语重心长地告诉她：“你要记住，只要有人喜欢你，就一定会有人讨厌你，你只要不辜负喜欢人的期待就好了。”
    小女人听到这些话，心忽然扎得很疼，她又是极其容易被感动的人，“……阿年……”
    “嗯？”
    南桑不顾自己是否在公众场合，用力地伸出双臂环抱着霍韶年，“我不在你身边的三年，你一定很辛苦吧？”
    不是有人曾说，越是光彩夺目，越是承受得越多。
    说起这三年，霍韶年如今再回想，能够撑下来，完全是因为，执拗地相信有天可以再和面前这个小女人重逢吧。
    “是很辛苦。”霍韶年忽然摘下她的口罩，覆上薄唇，“所以，你以后要对小爷好些。”
    “……我对你……不好吗……？”
    地铁的re、吻，让南桑的腿有些发虚。
    霍韶年挑着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小腰弱得一捏就软，对哥哥来说……”
    他顿了顿，继续道，“就是一般吧。”
    临下站，还能听到车厢内的老大爷慨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热情又奔放啊。”
    南桑悄悄地把口罩重新戴上。
    入了冬，海鲜市场水槽里的水都很凉。
    卖鱼的阿嬷朝着手心，不停地哈气，很辛苦的样子。
    南桑想，她的孩子或许并没有很争气，所以才会在这么大的岁数，这样冷的节气里，一个人出来讨份生活。
    阿嬷的水槽，也不过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鱼篓，鱼儿小得可怜，甚至还没有泥鳅大。
    南桑蹲在阿嬷面前，“阿嬷。这鱼儿怎么卖的？”
    一上午，菜市场路过的人其实并不少，但是会主动停下来问阿嬷价钱的，却只有南桑一个人。
    跟在身后的霍韶年，知道自家女人的同情心又开始泛滥了。
    这也是他一直很喜欢她的一点，无论多少年，她骨子里都是那样纯善。所以他又是时常担心的——这样单纯与善良的她，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姑娘啊。”阿嬷搓着手，“你看看，冬天生意都不好做，不如一百元，全部拿去好了。”
    霍韶年故意咳嗽，就打包阿嬷这一提篓小鱼儿，十块钱给她都是亏的。
    现在的有部分老年人，倚老卖老，倒是很会对年轻人狮子大开口。
    “好啊。”南桑从包里取出一张红色的毛爷爷，递给她，“阿嬷。天那么冷，你早些收摊回去吧。”
    鱼篓里其实有很多用死掉的鱼苗充数，阿嬷还在一旁大言不惭地说：“这鱼儿都是新鲜的呢，又大又肥，回去煲汤正好。”
    大概是怕南桑后悔，连坐着的小板凳都没有搬走，就抬起屁股快速地离开了摊位。
    瞧着阿嬷远去的背影，隔壁摊的同样卖鱼的大哥说：“这刘婆子今天得乐呵坏了，多少天没碰上你们那么傻的。”
    南桑将鱼篓塞到霍韶年的怀里，轻声细语道，“老人家一个人在冬天做生意，也不容易。”
    “也是。”
    卖鱼的大哥点了点头，“刘婆子也算是命苦，摊上了那么不争气的儿子。前些天说是菠萝tv看上个什么女主播，把家里的积蓄全拿去打赏了。”
    他拿着水管，向槽里换水，鱼儿欢快地游着，“刘婆子去找人家公司闹，小老百姓，没什么关系，闹还不是被人轰出来。后来这事儿上了新闻，公司才出面说打赏是钱婆子的儿子自愿消费的行为，何况她儿子已经成年，头脑清晰，不存在不理性消费。”
    “可惜钱婆子攒了这大半辈子的积蓄，全被儿子败坏光喽。”
    “儿媳妇抱着孙子离开，儿子是自己生的，再混蛋，没用，都是当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再苦再难还供着养着啊。”
    霍韶年抱着鱼篓，刚刚对老太太不好的印象也逐渐淡去，毕竟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给他们搭讪的大哥，也姓钱，是刚刚阿嬷同村的本家。
    他放下手中的水管，南桑走到他家的水槽前，“这鲤鱼多少钱一斤？”
    “十块钱。”钱大哥随手抓了一条大的，“比起钱婆子，我这鱼算是货真价实了。”
    南桑弯下腰，撸起袖子，两只手抓了一条顶大的鱼，这鱼儿鳞片鲜亮，生龙活虎得很。
    她手一滑，鱼儿脱落在地上。再然后，脱离水的鲤鱼蹦跶到霍韶年的身上。
    男人英俊的脸，被鱼尾扫得很狼狈。
    “阿年。”南桑笑得合不拢嘴，“你干嘛不把它捡到鱼篓去？”
    霍韶年十分嫌弃地看着地上还在挣扎的鲤鱼，弄得他一身好腥。
    “大妹子可真会挑，这鱼儿又大又新鲜。”
    “也不看看是谁的女人。”
    霍韶年实在难以忍受鱼腥，所以l得意洋洋地向钱大哥炫耀着。
    然后男人蹲下身子，将鱼装进了鱼篓，“桑桑。冬天水凉，看中哪条鱼，我来抓。”
    刚刚还是很嫌弃的样子，现在又开始献殷勤。
    南桑摇了摇头，“还是我来吧。”
    “不。”
    霍韶年突如其来地温柔，让南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我来。”
    钱大哥这边也鸡皮疙瘩落了地，“大妹子，刚结婚吧？”
    “嗯。”
    南桑红着脸，霍韶年这边倒是应了句：“正准备要二胎呢。”
    “我说呢。两个人腻腻歪歪的。”
    钱大哥从l手里接过鱼篓，往称上撑了撑，“一共九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