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修缮,皇宫恢复了以前的那般辉煌的样子,楚弯弯抬头看着重新建起来的宫墙楼阁,心里百味杂陈,关于昭华楼的大火,仿佛历历在目,可又像是前一春的记忆。
她最终还是没有找到莫瑜姐姐哪怕一丝一毫的遗留,尸骨无存,又如何收敛下葬,后来还是月青城找到了一件娆莫瑜的衣物,这才弄了个衣冠冢,就在桃林里。
楚弯弯跪在墓前:“莫瑜姐姐,我回来了,不知道你的灵魂还在不在这里,还能不能听到我说的话,你曾说过,羡慕我,弯弯终于明白了。”
“雪球的生的小兽,我给它起名雪团,它很乖,也很胖,只是见到火就会害怕。”
“靖城的战乱终于结束了,许多百姓都回来了,皇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我们都好想你,这太平盛世,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
“弯弯。”月青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青城哥哥。”楚弯弯转头,恰好见他缓步走来,春寒料峭,他披着素白的披风,身姿绰绰。
桃林里花开的正好,满树的桃花犹如南方落下的云霞一般如梦似幻,那一簇簇粉红的素洁楚楚欲燃,映衬着他的脸也美轮美奂,墨发轻扬间,飘逸淡雅,这如诗如画的一幕直把楚弯弯看愣住了,不知是桃花的馨香袭扰了她的神智,还是面前恍若明月般的人摄住了她的心魂。
月青城见她傻住的模样,甚是可爱,于是走过去,含笑看着她。
“青城哥哥……”楚弯弯看到他,便觉得满心欢喜,扑到他跟前,“我想听你弹琴。”
“好。”月青城伸手拈去她头发上落的花瓣,宠溺地看着楚弯弯红扑扑的脸蛋,轻轻点头。
月青城的琴声,是最清逸脱尘的,楚弯弯趴在他腿上陶醉地听着,闭着眼睛遗憾地说:“若是莫瑜姐姐还在,她的舞是最好看的,可惜,我只学了一半……”
“那绣花呢?”月青城忽然问她。
“对了!荷包。”楚弯弯从怀里将荷包掏出来,上面赫然绣着完整的桃花,虽然针脚稚嫩,却十分精美,可以看出绣它的人的细心认真。
月青城看到久违的荷包,忽而一笑,满园桃花失色。
他将这荷包握在手里:“何时绣好的?”
楚弯弯挠挠脑袋:“太后去世前就做好了,那时候以为青城哥哥与我是血亲,所以不敢将心意送出。”
“弯弯。”月青城唤她。
“嗯?”楚弯弯茫然地抬头。
“成亲吧。”
楚弯弯眼睛倏尔瞪大,整个人都呆了,成亲?成亲!他们终于可以成亲了!她兴奋地蹦起来,扯着月青城的衣袖:“真的吗?我们要成亲了?”
月青城失笑:“嗯。”
楚弯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高兴,眼睛里全是期待憧憬,嘴里不断地絮絮叨叨:“我一定要选个最好的日子,正好小雪也在,然后再把四叔叔请来,我说过我一定会请他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的,还有……”
月青城就在一旁耐心地听着,楚弯弯说的高兴,想起来桃花树下还埋着酒呢,于是兴冲冲地挖出来,将盖着的红盖子一揭,咕噜噜自己喝了两口。
“真香!真香!”喝完还啧啧称赞,醉眼朦胧地跑到月青城身边,也要他喝,“青城哥哥快尝尝,你说桃花树下埋酒这招真的是妙,这酒里都有桃花香呢。”
说完,吧唧吧唧在月青城脸上亲了好几口,嘿嘿一笑:“和你一样,好吃。”
快地像闪电一样,月青城都没来得及阻止,就被轻薄了,就是他再淡定,也被她这样的举动弄了个面颊泛红,这小家伙喝了两口酒就迷糊。
其实楚弯弯从来不发酒疯,就是今天太高兴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绕着桃花树窜来窜去,月青城就在树下坐着,一边弹琴一边看她疯跑,就像个调皮的小精灵。
后来她跑累了,酒精也上头了,坐在月青城身边,趴在他腿上就睡着了。
天色将晚,远处的天幕云彩舒卷,一片晚霞与桃林交相辉映,人间仙境,大抵如此,靖城的雪色褪去,万物生长,萱草芳菲,春日的景色在这夜色下依旧悦目,晚风轻浮浮地吹过,温暖芬芳。
月青城无奈地看着醉倒在他腿上的楚弯弯,摇摇头,将披风解下来,盖在她身上。
同他成亲,就这般高兴吗?
他伸出纤长的手,轻轻掠过她的脸颊,看着她在睡梦中无意识咂嘴的样子,不自觉唇角勾起。
就在这时,一声带着笑意的叹息传来:“哎呀呀,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输你一筹,小郡主最终还是你的。”
月青城闻声抬头,一身红衣的娆莫扬从树丛后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明媚的笑,眼里却是透着失落。
“感情不是算来的。”月青城皱眉。
“小城城,难道我就没有真心吗?”娆莫扬苦笑一下,若是论真心,他不会比月青城少的。
“那应该是你长的不够好看。”月青城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一句。
娆莫扬听了差点把鼻子气歪,喂喂喂,有这么奚落人的吗?
“哼,你知不知道,若不是我,小弯弯早就和那个小白脸成亲了。”他抱着手臂哼哼。
“这么说,我还应该谢谢你?”
虽然当时他是出于私心,但不可否认他确实搅了楚弯弯和沈东锦的婚礼啊,否则哪里还有今天。
沉默良久,娆莫扬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你知道吗?我一直期待着小弯弯的红鸾星动,为了让她爱上我和我在一起,我用了所有的方法,做了亏心的坏事,娆家算卦,问必言真,我却违背了祖训,骗她七夕是最好的吉日,你说,我算不算有真心。”
月青城看着他染上伤情的面容,敛下曜石一般的眼眸,答非所问:“她若还欠着你什么,尽管来找我还。”
娆莫扬笑开了,却不达眼底:“没有了,她……她不再欠着我什么。”
替她用禁术,她也替他养了神血,算是……还清了,可是,他心里只觉得一阵阵孤寂,就像是小时候一个人在祭神殿的那种感觉,一种被黑暗包围的窒息感,
“我要走了……”娆莫扬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这句话,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去何处?”
娆莫扬洒脱地笑着说:“自然是修行啊,我既然已经破解了娆家的诅咒,那就该认真修炼去,到东崇山祖地,封山清修。”
“何时?”
“我可没有那个勇气,看你们两个成亲。”娆莫扬看着月青城怀里的楚弯弯,她睡的一脸香甜,天真无忧,连梦里都在笑,她是真的喜欢月青城,他闭了闭眼,“过两日便走。”
“当真要去?”作为他为数不多的好友,月青城自然不舍他走,可修行这事,确实对他好。
“嗯,还有一件事,不要告诉她我要走的事。”
“你不同她告别?为何?”
“我怕她哭,我便走不了了……”万一她说挽留,哪怕一句,他都会选择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