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东锦听了她这话，只觉得心口阵阵紧缩，什么叫做逼她？他只是……他只是……
    他只是爱她，想要她，想和她在一起，怎么叫做逼她。
    “我不忍见两军交战，生灵涂炭，沈东锦！你当真要这样？”楚弯弯高高地站在城墙上，手里握着火折子。
    沈东锦的情绪早就几近崩溃，红了眼咬牙切齿地：“只要你……跟我回去！”
    话音刚落，楚弯弯立刻斩钉截铁地回他。
    “恕难从命！”
    既然这样，就别怪她不客气了，楚弯弯将她的炮架好，投了一枚弹药预备。
    “楚弯弯！”林茹珊蹦出来，在城下破口大骂，“我定要将你这庐苏城，夷为平地！然后将你这贱人揪出来跪在我面前！”
    “那你来啊！我说过，若是我今日不死！他日必提你狗头祭于莫瑜姐姐灵前！”她瞪着林茹珊，想到那日的大火，眼里满是滔天的恨意。
    “笑话！就凭你？！”林茹珊不屑地哼了一声，“再说了，娆莫瑜那个女人，早就灰飞烟灭尸骨无存了！你想拜祭？你如何拜祭啊？哈哈哈哈哈。”
    看着林茹珊狂妄的大笑，楚弯弯手里攥地紧紧地，指甲都陷入了肉里，莫瑜姐姐……她都没能好好地安葬她……
    她闭了闭眼，忍住了那一瞬间涌上眼眶的酸楚，开口是无边的冷意。
    “林茹珊！那你就亲自去那阴曹地府！跪在莫瑜姐姐面前赎罪吧！”
    说完，楚弯弯手下果断地将炮台的火信子点燃，火苗迅速游走，钻进了炮筒子里。
    “轰！”
    第一炮没有控制角度，落在了距离城门口不远的平地上，但其威力巨大，将地上的泥土都掀得腾起，声音震地他们的马匹都脱了缰绳。
    这是……什么东西？
    一群古人都吓得愣住了，都带着敬畏的目光看着那黑乎乎的炮口。
    这世上竟有这样神奇的武器！
    月青城就站在楚弯弯身后，怔怔地看着她，高墙上的风更为寒冽，她披着白色的斗篷，纯净地不可亵渎，额前的碎发飞舞着，一张白到没有血色的脸上满是冷硬漠然。
    她什么时候，竟然有这般成熟的模样了？
    月青城本该欣喜的，因为他的弯弯终于成长了，她可以设计将追兵耍的团团转，她也可以挡住千军万马守住一座城池，她甚至可以……不再依靠他。
    怎么他心里，一阵一阵的苦涩呢……
    这第一炮并没有达到楚弯弯的预期效果，她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很不满意，但依然不动声色地对着城下喊话。
    “看到了吧，你们若是想找死，我这炮可不会留情！”
    “你！”林茹珊稳住了自己的马，不甘心地想下令攻城。
    “退！”
    沈东锦低着头，脸藏在黑暗里，压抑着声音低低地说了这一个字。
    “什么？退？”林茹珊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向他，他们追了一路，头也不回地，好不容易到了庐苏城下，他居然被楚弯弯这一吓，便要退？
    沈东锦猛地抬头，望向城楼，不知是风大还是雪寒，他眼里红红的，就那么望着楚弯弯，像被抛弃的小兽，带着三分委屈七分倔强，以及十分的……不舍。
    又是这种眼神！林茹珊气疯了，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从来没有！哪怕是曾经年少时都没有过！
    “给我攻！谁能擒住楚弯弯那个贱人！赏金万两！封万户侯！”她几乎是尖叫着喊出来的。
    士兵们一听这奖赏，立刻红了眼，不要命地往前冲。
    “弓箭手准备！放！”这边楚弯弯见状，毫不胆怯地立刻下令。
    两个月前，楚弯弯刚到庐苏时，什么都没有，城墙还是那种高不过四丈的砖瓦墙，经过多少年的风吹日晒，上面的砖石土皮都开始泛黄剥落。
    楚弯弯可是个体面人，城墙代表的可是一座城市的门面，一定要威武壮观！于是没事就修一修，没想到真被她这闲来无事的修葺铸成了一堵八丈高墙，坚固无比。
    所以，就在弓箭手的疯狂输出下，加上城墙本就高，林茹珊那边伤亡惨重，云梯连城墙的边都搭不着，气的她跳脚也没用。
    “退吧！”沈东锦再一次沉痛地劝慰暴怒的林茹珊，他闭了闭眼，似乎是精疲力尽。
    “不！我要杀了她！”
    “我说退！”沈东锦握住兵符，将它高高举起，坚定地说了这三个字。
    林茹珊虽然不快，也只能干干地瞪着眼看他，无法阻止也无法反驳，愤愤地撤了军。
    “他们退了！被我们打退了！”庐苏城内军民皆振臂欢呼。
    庐苏本就是南方的一个小城，多年来都没有被战争侵扰过，本以为一定无力面对这么多的军队来袭，没想到他们居然挡住了！
    楚弯弯依旧站立着，看着城下黑压压的一片往北退的士兵，发随风动，心口一下松了开来，那疼痛便再也忍不住了，她捂着胸口，冷汗流了出来，身体也摇晃起来。
    “弯弯！”月青城察觉到了，立刻上前想抱住摇摇欲坠的楚弯弯。
    “别碰我！”她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强撑着将月青城重重地推开。
    月青城被推的一个愣怔，看着面前脸色煞白的楚弯弯，动了动薄唇，却是无声。
    ——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独独是你没来。
    月青城恍然，脑海里突然想起娆莫扬对他说的这句话。
    他想说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因为结果是这样，结果就是他错过了弯弯的生辰，他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没有到……
    “为什么……说好的十月初十……你为何没来……”楚弯弯眼里充盈着透明，悲伤地看着他，紧紧地看着他。
    她不曾恨过沈东锦帮着林老贼窃国，因为她对他没有期待，但月青城不同的，她可是……将所有的信任，将她整个心都给了他……
    “对不起……”半晌他轻轻开口，愧疚地垂下手。
    对不起？
    “你一句对不起，便完了吗？”楚弯弯情绪激动起来，声声失控，“你知不知道我在等你……我和莫瑜姐姐都在等你！你知不知道莫瑜姐姐她……算了，你不知道，人人都道你性格淡漠，是我不信，我以为你就算是千年的冰块，只要我用心，也能捂化了……是我，错了，我和莫瑜姐姐一样！我们不该……”
    楚弯弯还未说完，便头脑一白，眼一翻，重重地向后倒去……
    “弯弯！”月青城赶紧伸手接住她。
    她一直负伤在雪地里逃亡，一直紧绷着精神不敢放松，只想着她要活着，如今到家了，见到了月青城，情绪整个发泄出来，身体一下空了，便再也支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