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莫云琛就靠在她所住酒店前的那棵大树边, 双指夹着烟，在朦胧的夜色中吞云吐雾。
    她走近的时候，他看了她眼，然后缓缓吐出口中的烟圈, 最后将指尖的烟给掐灭了。
    “回来了？”
    他声音清淡的很，就如这夜晚般, 透着微微的凉气。
    “嗯。”她想起那天她给他打的那通电话, 她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她不愿意再被上辈子给牵绊住, 这一世, 她想按自己的方式活着。
    她原本以为她与他之间已经通过电话说清楚了, 可再见到他，看着他倚靠在树下抽烟的神态, 她的心脏还是会感到收缩般的疼痛。
    他曾经给过她重生，她却无法追随他到最后了。
    “那个男人呢，不送你上楼么？”他语气中说不出的讥讽，满满的全是恶意。
    季阿宝却没有任何被他这样嘲弄的话语激怒的表情, 她只是安静看着他，这段时间不见, 他似乎变了不少，以往任何时候都气宇轩昂风华无限的他, 如今看上去竟有几分颓靡的味道。
    而他看她的眼神，诉说着他对她的不甘与恨意，还有那埋藏多年几近疯狂的爱。
    如今他是连伪装都懒得伪装了。
    记忆中一切都不以为然, 那个对世界轻视到残忍的师父，因为有了求而不得的东西，似乎真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你别这样。”她轻声说，“我只想你能照顾好自己。”
    她希望他这一世也能好好活着，走一条光明的路，能感受到万千观众对他真诚的爱。
    莫云琛却笑道，“不该你来照顾我吗，我养你这么大，你何曾在我身边尽孝过。如今更是在我未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就与人……”
    他语气越来越沉，然后冰冷的目光转到了她的身上，“你们做到哪步了？接吻？还是上床？”
    原本看到他这副样子，季阿宝心中还存着内疚和心疼。可听到他这样口不择言的羞辱她，季阿宝也生气了。
    “你疯够了没有。”他现在这个样子，在她眼中就跟疯子没什么差别。
    “我是疯了，那你呢？”莫云琛朝她一步步向她走近，“你确定你爱上的那个男人真的爱你吗？”
    “他当然爱我。”如果连这点都不确定，那她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
    “你确定他爱的是你？”转眼他已经站到了她的跟前。
    “你什么意思。”
    莫云琛低头，目光逼视着她，“他喜欢的可能是当年那个傻傻暗恋着他的季微明，也可能是当年与他共同学习的季阿宝，甚至是现在与他甜蜜相恋的你，但是，他了解过去的你吗？”
    心头像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样，一直不去想的事情就这样被人讲了出来。
    “那又怎样，他现在爱我，我也爱他，这就够了。”她倔强地说。
    莫云琛继续说，“对，你爱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他吗。因为他简单又干净，还只对你一个人痴迷。”
    他扶着她的肩，双眸锁住她的眼睛，想将自己的思维全都灌给她。
    “他就像与上一世的你相反的一个人，那么的光明磊落，那么的纯粹美好。可是，季阿宝，当他了解过全部的你后，你觉得他还能接受你吗。”
    “我听说萧二公子是个极其固守原则的人，在现在这个世界，你觉得他能接受一个曾经杀人无数的女人做女朋友甚至妻子吗？”
    “你别说了。”季阿宝从刚才开始就在紧紧的攥着拳头，她的指甲都已经深深地掐进了掌心里。
    她的声音已经尽力在压抑，莫云琛见她这个样子，扶着她双肩的手再次用力，他握住她的肩头，说道：“过去是真实存在的，它不允许任何人将它随意抹灭。”
    “所以你来这就是想告诉我，不管我这一世再怎么努力活着，我也不能摆脱上一世的阴影对吗？”她的声音已经没了什么力气，透着浓厚的悲伤。
    “不，我只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是了解你全部的人。我们同是这个世界的异类，没有任何理由背叛彼此。”莫云琛说。
    她安静了下来，似乎在思考。
    莫云琛也不急，站在她身边等待着她的反应。
    他相信他的话她有听进去，他也相信她对他的感情没有那么浅薄，浅薄到真的会为了那个男人抛弃他这个对她有救命之恩的师父。
    “我从来没有背叛你。”过了很久，季阿宝终于开口。
    莫云琛以为她想通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表情也不再那么凝重，“嗯，我知道你一直很乖。”
    “因为我不认为我爱上别的男人，与那个男人交往甚至成家立业，这在我们的关系中是背叛。”季阿宝抬起头来，坚定地说。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莫云琛的笑容僵住在脸上，取之而代的是更阴冷的表情。
    季阿宝，“你不觉得我们很可笑吗，明明是师徒，却暧昧不清，是非不明。”
    “谁说师徒就不能在一起吗，你是我的人，不论小时候还是长大后，都应该在我身边，曾经是以徒弟的身份，而现在，就该以妻子的身份。”他语气中已经是遮掩不住的占有欲。
    “不，今日我们该了清。”季阿宝说。
    “了清什么。”
    “了结这段糊里糊涂的师徒关系。”她说完这句，又笑了，“其实早就了清了，在我上辈子死的时候。”
    她突然就跪了下来，头重重在地上磕了个响头。
    “这一拜，是感念师父当年收留了我。”
    她抬头，再拜。
    “这一拜，是感恩师父教授我生存本领。”
    “最后一拜，是徒儿已决心忘记前尘往事，只为当下而活！也愿师父能如是。”
    三拜之后，季阿宝又重新站了起来。
    她目光中依然存着痛苦，但却没了迷茫。
    她站得笔直，语气坚定道，“这三拜之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季阿宝，只有季微明。”
    她说完这句后，转身打算离开。
    “那我呢，这三拜后，我对你而言，还算什么。”
    季阿宝回过身，说，“很重要但并非一定要见的人。”
    她这话的意思再明确不过，就算他对她而言依然重要，可若他还无法对她断了占有的心思，她就不会再见他。
    季阿宝走了进去，连头也没有再回。
    莫云琛想着她刚才的话，呵，前尘往事她能忘，他就能忘吗？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爱恨情仇都没有那么简单。
    季阿宝回到酒店自己所在的房间内，她接到了萧重山的电话。
    “嗯？”
    “我看到莫云琛来找你了。”他是目送着她进去的，酒店门口发生的一切他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他选择了旁观，给了她自己解决的权利。
    “嗯。”她的声音透着倦意。
    “你还好吗？”
    “没事。”
    “可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好。”
    “我只是有点累。”
    “今天跟我在一起你开心吗？”
    “开心。”若没有莫云琛那毫不留情的点醒，这份开心应该能维持到她睡觉前，甚至是睡梦中。
    “那明天见。”
    “好。”
    电话那边没有再说话，季阿宝说，“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你之前说的顾虑是不是因为那个男人，他来找你干什么，为什么见过他之后你心情好像很糟，还有，你为什么会给他下跪。
    他，到底是你的什么人，仅仅只是年少的偶像吗？
    他想问的很多，但最后到了嘴边的只是一句。
    “没有了，我爱你。”
    ☆、第77章
    白色的小别墅下, 站着一个穿着休闲装的男人，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雨，雨淋湿了他的全身，他却全然不觉, 只是盯着别二楼房间的窗口方向。
    雨淋了他很久，他全身都湿遍了, 雨水顺着他的发丝肆意在他脸庞流淌, 模糊了他的视线。
    男人一直抬着头，仰头看着那扇窗。
    久良, 窗门终于推了开来, 女子从里面探出头, 看到下面被雨淋成一个落汤鸡的男人，冲他喊道。
    “我已经躲到家里了, 你还想怎么样！”
    男人仰头开口，雨水流到了他的嘴中，他说，“我不想怎么样, 我想要的，唯有你而已。”
    女生哭道：“你走呀！我不是让你走了吗！”
    男人说：“我不会走, 你能躲我多久，我就能等你多久。你想要呆在家里, 那我若是不能进你的家门，那我能选择去的地方，只能是你家的门前。”
    他站在雨中, 狼狈至极，可不管雨下得多大，他的脚步丝毫都没有挪动。
    女生扶着窗口哭得几乎脱力，“我不喜欢你了，你……给我走啊！”她的声音哽咽的连话都说的不太完整。
    然后她关上了窗户。
    镜头慢慢变远，然后又慢慢拉近，预示着时间的流逝。
    过了很久，那扇窗没有再打开，而那张紧闭的大门却打了开来。
    女生从门中跑了出来，她打着伞走到男人面前。
    “我这辈子见过最蠢的人，就是你了。”
    男人看到他，笑着说，“能喜欢你这么多年，我不是蠢是什么。”
    女生将手中的伞丢了出去，她蹲了下来，捂住嘴哭泣，抽噎着，“你……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放心的下。我怎么……舍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