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宋令姿走上前，轻声道：“走吧。”
    一路上，两个人静默不语，彼此都不肯说出自己的想法。
    晚上，两个人坐在餐桌上吃饭，第一次没有语言上的交流，韩少廷不知道如何解释他和姜媛媛之间的事情，何况，对于孩子那件事，他心里很难接受。
    而宋令姿是不敢开口，她怕自己开口了，会打破他们夫妻之间难得的平静，会破坏他们夫妻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感情。姜媛媛的话，她只是听到一点，不全面，可她从姜媛媛悲痛欲绝的眼神里看出姜媛媛曾经经历过的痛苦，她不知道，姜媛媛到底在韩少廷的心里占据什么样的位置，这个位置是不是她永远不能触碰的地方？
    吃完饭，韩少廷并没有洗碗，而是回到书房。宋令姿默默地收拾好一切。当晚间七点新闻开始了，韩少廷依然没有出来的时候，宋令姿感到无比的失落。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第一次出现这样的局面，淡漠，仿佛两个人隔着一道无形的墙，这道墙，看不清摸不着，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宋令姿想到了冷暴力这种说法，有时候，肉体的折磨是一种痛苦，心灵的折磨，更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她忍不住在想，韩少廷这样做，究竟是惩罚他自己，还是折磨他们彼此两个人。
    等到九点，宋令姿依然没有看到韩少廷迈出书房一步，就自己一个人回房睡觉。躺在床上，宋令姿的眼中掉出一滴泪，她痛恨自己软弱，明明可以上前去追问的，却害怕韩少廷的答案，选择了逃避，可是她心里还是很在意，她在意姜媛媛对韩少廷说了什么话，刺激到韩少廷，也在意韩少廷对姜媛媛的态度。或者说，她深爱着自己的丈夫，开始无法容忍他的心里存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就算那个影子，是一早存在的，她也想把它彻底地驱逐出去，这就是人的本性。以前不在乎，是因为爱得不够深，现在在乎，是因为爱人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的存在。
    宋令姿不知道韩少廷有没有回房睡觉，反正，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并没有看到他躺在身侧。走出卧室，除了桌上买回来的早餐，她也没有见到丈夫的影子。或许，这一切很平常，如果在平时的时候，宋令姿会体贴地认为，韩少廷有事情在忙，可是，自从昨天韩少廷避开她以后，她就忍不住在想，韩少廷是不是不想面对她？是不是觉得看到自己，就觉得对不起姜媛媛。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姜媛媛在他心里的比重比自己想的要重要的多。
    宋令姿就坐在餐桌上前面，胡思乱想。她开始想起前世卓天远要分手之前的预兆。刚开始的时候，卓天远也是避免和她面对面地接触，最早的时候，就是避免两个人一起回家吃饭，后来，就干脆连早上也避免碰面，再后来，他以交通不方便作为借口，搬出彼此同居的地方。
    最后，她一个礼拜也不能见到他一次，再见面的时候，就是提出分手。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感情最浓的时候，只恨不得融为一体，要是感情变质了，就恨不得远离对方。现在，韩少廷是不是也这样想？
    “叮咚，叮咚……”乍然响起的门铃，将宋令姿拉回了现实，宋令姿提起精神去开门，就看到门外的庄雅，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令姿，你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我打你手机，你怎么不接？”
    “有吗？”宋令姿有点稀里糊涂地问道。“可能我改震动了。”
    庄雅看到女儿的神色有问题，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我看你的样子，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宋令姿挤出一丝笑。“怎么会？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
    庄雅狐疑地看了女儿一眼，最后，轻声对宋令姿道：“有什么委屈，跟妈说。就算我有了第二个，第三个孩子，你还是我最宝贝的女儿。”
    “妈。”宋令姿听完这句话，忍不住扑进了庄雅的怀里，眼泪就像是断了线似的，不停地往下落。如果前世，她失恋了，庄雅还在世，会不会也会对她说出同样的话？如果那样的话，她的心会不会没有那么难过？或许，那天晚上，她就不会跑到广场上，更不会被车撞死。如果她没有死去，没有重生，她就不会爱上韩少廷，会找个平凡的男人，安安静静过一生，这是第一次，宋令姿开始怀疑自己的重生。倘若，前世的庄雅没死就好了……
    “傻孩子，是不是受到委屈了？”庄雅拍了拍女儿的背部，轻声安慰。“两个人在一起，难免磕磕碰碰，他要是给你委屈了，你跟我说，我帮你教训他。”
    宋令姿苦涩一笑，她该怎么说？难道她告诉母亲，韩少廷因为前女友的时候，感到愧疚，无法面对自己？从母亲的怀里退出来，宋令姿的笑容自然很多。“没有，他哪有那个胆子给我委屈受。就像洋洋说的，只有我欺负他的份，没有他欺负我的道理。”
    “你能这样想就好了。”庄雅也看到韩少廷对女儿的那种爱护，就连陆天明都说，韩少廷对宋令姿真的没有话说了。“你们两个年轻气盛的，难免会有冲动的时候，他要是心情不好，你让着他一点，不能事事都是你争强。女人不能和男人斗狠的，因为男人往往比女人狠。”
    宋令姿听到庄雅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心往下沉。是啊，男人永远比女人狠，她跟了卓天远六年，卓天远就可以轻易抹杀了自己的一切，何况是和韩少廷才两年的感情。
    庄雅看到宋令姿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了。他们这对夫妻，到底在闹什么别扭。等庄雅转到餐厅，看到餐厅里没有动过的菜，庄雅的心瞬间沉下去了。
    不过，她怕女儿想太多，就假装随口问道：“你们今天有客人吗？”
    “没有。”宋令姿答了一句，目光就落在桌上的早餐。“我刚才起来的比较晚，还没有来得及吃早餐。”说着，宋令姿就拿出筷子，递给了庄雅：“妈，要不，你陪我吃。”
    庄雅接过筷子，和宋令姿坐下来一起解决那顿早餐。
    晚上，陆天明办公回来，就看到自己的老婆在发呆。他挨近庄雅的身边，低声问道：“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
    “是令姿的事情。”庄雅满面愁容。“也不知道两口子闹什么，我看令姿失魂落魄的，心里十分难过。”
    陆天明闻言，呵呵一笑。“这有什么啊。两口子吵架是很正常的，要是不吵架，才是不正常的。我告诉你，这年轻气盛的人，对身边的人越紧张，越容易发脾气。少廷这个孩子，有时候脾气大了点，可他本人正直，实诚，就算和令姿怎么闹，我估计也是嘴皮上的事情。回头，我帮你说几句，回头，他们两口子就是蜜里调油了。”
    “是吗？”庄雅有点不相信，她似乎预感到，这次，会是她女儿婚姻的一道坎。“你说，他们两个会不会有什么大的矛盾发生？”
    “能有多大的矛盾？”陆天明叹息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比和心爱的人守在一起更重要了，若是少廷看不到这一点，就算他再好，令姿也不能要他。”
    庄雅闻言，露出一丝浅笑。“少廷不能和你比的，他和令姿在一起，太顺风顺水了，有时候，人一旦太风顺了，就容易忽视或者说，不够重视对方。”
    陆天明听到庄雅这样说，忍不住把庄雅拥入怀里。“是啊，因为太顺利，不懂得得到的可贵，可我不同，我不是因为得不到珍贵，而是我的心里，真的只容下你一个人。”
    庄雅相信，任何女人听到这句话都会被陆天明这句话打动了。多少女人，穷其一生都在追求一份独一无二的感情，因为独一无二，容不下其他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个人，任何选择都是将就，屈就。“可我有那么好吗？”
    “如果真爱一个人，就算她是全世界最坏的，你也是最爱她的。”陆天明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这段感情，他坚持这么多年，不是没有想过放弃，不是没有想过将就别人，可是，遇到每个适合的对象，他都忍不住在心底偷偷比较，这个女人的笑容不如她的笑容好看，那个女人的身高不适合自己，或者，对方不如庄雅气质高雅，实在不行，就说自己没有感觉。但是，他心里清楚，不是那些女人不好，是他认死理，只想和庄雅一个人白头到老。
    “所以，就算我是个恶毒的女人，你依然爱我，对吗？”庄雅忍不住笑了，说真的，在这样甜言蜜语，没有一个女人会抵抗得了，或许，每个女人都有一个灰姑娘的梦，不管她是谁。总希望有个男人，不是计较自己的身份背景，也不在乎自己的缺点，只是爱自己而已。
    “这个，我要考虑一下。”陆天明故意露出沉思的表情。
    庄雅锤了他一下，展露笑颜：“敢不要我，你试试看？”
    “我哪里敢不要你？”陆天明又一次拥紧怀里的人。“我想，我前一世，一定欠你很多很多的感情……”
    “是吗？”庄雅听到这句话，眼里露出了一丝温柔。“那你打算准备怎么还？”
    “我打算下辈子也卖身给你。”陆天明含笑道。“就怕你不愿意屈就。”
    “你敢卖身给我，我为什么不要？”庄雅露出一丝浅笑。“就怕那个时候，你都忘了我是谁？”
    “怎么会？”陆天明含笑握住妻子的手。“我相信我慧眼如炬，一定能把你从茫茫人海里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