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大楼，韩少廷准备搭乘电梯，却意外地看到丽娜，也就是姜媛媛站在大堂。“你怎么在这里？”
    “我看到你出去了。”姜媛媛轻声细语。“我担心你。”
    “谢谢。”韩少廷的态度很疏离。“请你以后，不要接近我太太，我不希望她不开心。”
    “我没有别的意思。”姜媛媛以为韩少廷误会了自己。“我刚好住在这一区，刚好认识了你的太太，我们又说得来，所以……”
    “我太太这个人没有什么心机的。”韩少廷打断了姜媛媛的话。“我不希望她有种被人欺骗的感觉。她把你当朋友，你却想利用她，接近我们的家庭。要是让她知道了，她会怎么想的？”
    “我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姜媛媛强调道。“除了隐瞒认识你这件事，其他事情，我没有任何隐瞒。”
    “有些小谎言，说多了无伤大雅。有些谎言，只要一个，就足以致命。”韩少廷正色道。“在你眼里，或许没有大不了的。但是，换成令姿，也许就是一件很致命的伤害。”
    “你……”姜媛媛突然觉得很冷，不由自主地抱住自己的手臂。“你们只不过在一起半年多而已，值得你这么维护她吗？”
    电梯来了，韩少廷懒得再和姜媛媛纠缠下去。“就算是一天，只要她是我太太，我就必须维护她。”
    说完，韩少廷就踏入电梯，电梯的门倏然合上，缓缓上升。
    姜媛媛的眼泪，刷地掉下来。半年的时间，难道就能抹杀他们二十多年的感情，十多年的爱情吗？他是太多情了，还是说太无情了？
    站在电梯里的韩少廷，背靠着电梯墙壁，眼里流露出一丝悲伤。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也不想走到今天这一步。可手中的戒指清楚地告诉他，他已经不是单身的韩少廷，不是属于姜媛媛的韩少廷，他是宋令姿的丈夫，是另外一个女人的保护神。
    站在家门口，韩少廷第一次对这个家产生了一种微妙而又复杂的感觉，心里觉得这个家很熟悉，很亲近，却又有一丝陌生，疏离的感觉游离在其中。掏出钥匙，推开门，柔和的光线，温馨的摆设，让他本来有点沮丧的心，慢慢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韩少廷蹑手蹑脚走进卧室，宋令姿侧躺在床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小懒猪。我还以为你等我，结果……”
    不得不说，韩少廷有一点失望，不过，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面对宋令姿，韩少廷真的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面目来见她。
    韩少廷拿着浴巾去了浴室洗澡，过了二十分，他就围着浴巾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一走出浴室，韩少廷就看到宋令姿半坐在床上，吓了一跳：“你怎么醒了？”
    宋令姿沉着脸：“不是说了，不能洗澡，你怎么还洗？”
    韩少廷看到自己全身湿漉漉的，突然反应过来，之前宋令姿有交代，身上有伤是不能洗澡的。“我忘了。”
    “你忘了？”宋令姿气不打一处来，真想好好教训一顿。不过看到韩少廷眉宇间的疲惫，她又不忍心去责备他。认命地站起身，宋令姿抽出一条干的浴巾帮韩少廷抹干身体。“你自己的身体，你怎么一点都不爱惜？”
    在韩少廷看来，这点伤不算什么。“没事。我不过是受了一点轻伤而已……”
    宋令姿也知道，这些伤只是一些擦痕，看着恐怖，其实不严重。“轻伤也是伤。年轻的时候不保养自己，以后年老的时候，有你的苦头吃。”
    韩少廷静默不语，由着宋令姿给他上药。等宋令姿上完了药，韩少廷披上睡袍。“你不是睡着了吗？怎么又醒了？”
    “睡得不踏实。”宋令姿没有隐瞒，“你一进浴室，我就差不多醒了。”
    “是不是我吵醒你了？”韩少廷有点懊恼。“早知道我去客房睡觉。”
    宋令姿白了他一眼，“要是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两个分居呢。对了，你这么晚去哪里了？怎么闻着有酒味？”
    “少陵找我有点事，我跟他喝了点酒。”韩少廷巧妙地撒了一个小谎言。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让宋令姿知道姜媛媛的存在，拒绝去提姜媛媛的事情。“好了，时间不早，睡吧。”
    “我在厨房里热了一碗燕窝，你喝点，再看会电视睡觉。”宋令姿起身去端燕窝，韩少廷望着她远去的倩影，突然有了一丝愧疚。
    喝完燕窝，韩少廷搂着宋令姿看电视。“令姿，如果老天让你重新选择一次，你会不会嫁给我？”
    宋令姿的头搁在韩少廷的肩窝，听到韩少廷这样问，就笑着回答：“当然不会选择你了。”
    韩少廷的脸色一变。“那你准备选择谁？”
    “某某某。”宋令姿开玩笑道：“或许平凡的就跟张三李四一样，反正，肯定不会是你。”
    韩少廷的手臂收拢，低声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宋令姿想起了前世的那段感情。“或许，我们再次遇到的时候，是擦肩而过，而不是像上次那样相遇。”
    韩少廷一想到这个假设，心里不舒服。“我要是看到你，一定不会和你擦肩而过的。”
    宋令姿偏头，笑着说：“其实，不管爱情，还是婚姻，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少了一样，都不可能成功。”这也是她最近才明白的一个道理，她和卓天远有了天时地利，偏偏没有人和，就注定要分开。她和韩少廷在最恰当的时机相遇，才有这辈子的缘分。如果早几年或者晚几年，他们之间注定是陌路人。
    “令姿，我更相信人定胜天这个道理。”韩少廷的黑眸发出夺目的光芒。“这些年来，我就是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今天。”
    “爱情和婚姻，不是努力就可以经营的好。”宋令姿很想告诉韩少廷。若是努力就够了，他就不会和姜媛媛分手，而她，也不会和卓天远分开。很多时候，单方面的努力，反而使彼此离得越来越远。
    “你的想法太悲观了。”韩少廷皱眉，将宋令姿紧紧搂在怀里，彼此都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声。“令姿，和我在一起，你辛苦吗？”
    宋令姿皱眉，韩少廷的反常，让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想听哪种答案？”
    “难道你有很多答案？”韩少廷的脸黑下来，在他看来，他这个老公就算不能得到一百分，至少也要八十分吧？“不过寻常聊天而已，你用得着戒备吗？”
    宋令姿从韩少廷的怀里退开，坐在床上，抱着膝盖，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两个人在一起，其实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一面，都有自己的习惯，自己的爱好，和心爱的人住在一起，有时候，就等于牺牲了自己某些自由。举个简单的例子，你喜欢看体育，我喜欢看动画，电视只有一台，遥控器也只有一个。你说，谁迁就谁？”
    韩少廷闻言，眉头皱紧了。“我们家电视有两台。”
    “我是打个比方而已。”宋令姿望着自己的脚趾甲，圆润饱满，闪着粉红色的光泽。“两个人在一起，就等于是不同世界的绑在一起，要互相适应对方的习惯，对方的思维，甚至还要适应对方的家人。在适应的过程里，总会产生一些摩擦，导致感情变质。很多婚姻的破裂，不是因为不相爱，也许，是因为太爱对方了，反而变得难以忍受对方的缺点。”
    宋令姿的话对韩少廷还是有所触动的。相爱深的人，对对方的要求，会慢慢加深。像姜媛媛，最开始的时候，是支持他当兵的，也支持他担起做大哥的责任。后来呢，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想法改变了。最开始的时候，是无法容忍他随时随地地离开她，后来是分居问题。韩少廷也妥协过，想要她随军，可是部队有严格规定，不是军人的亲属，是不能随军的。韩少廷和姜媛媛有实质的关系，却没有实质的婚姻，是无法得到部队的随军批准。何况，姜媛媛也曾经在部队里呆过，受不了部队的枯燥生活，才重新回到城市生活。
    两个人的关系，随着彼此的距离，越拉越远，韩少廷真的尝试过挽救，想到用婚姻来稳固他们的关系，可惜，这种想法最后还是破灭了。
    “其实，越是相爱，越应该包容对方。”韩少廷下了一个结论。
    宋令姿展颜一笑，双眸亮晶晶的：“你爱一个人只有三分的时候，不会渴望得到六分的回报，你爱一个人五分的时候，就希望对方能回报同等份量的爱，若是你爱一个人超过八分，就希望对方能百分百爱自己。人付出越多，就希望收获越大，当收获和希望成反比，就会不平衡，怨恨对方的薄情。”
    韩少廷闻言，皱着眉头：“感情是不能计算的。”
    宋令姿苦笑，不去计算的感情，就真的能长久吗？付出越多，得到回报的几率反而越低。
    “令姿。”韩少廷将她重新拉入自己的怀里。“你对我们的婚姻有什么期许？”
    “白头偕老。”宋令姿低声说出自己的心思，她从来不觉得这样的想法幼稚，找个心爱的人相守到老，是每个女人应该有的梦想。“我只想和你白头偕老。”
    韩少廷的下巴摩梭着她头上柔滑的青丝，心里装满了感动，嘴上却问道：“和我在一起，会很辛苦的。你想好吃苦的准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