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斯宇莞尔一笑。“你为人处世，就是太谨慎了。”
    “谨慎不好吗？”宋令姿反问回去。“至少，我会避免犯错。”
    “你也会错过很多精彩。”蓝斯宇别有深意回答。“人生，如果没有一点冒险精神，就很难体验到别人看不到的风景。”
    “你说的也对。”宋令姿思索了一下，也觉得蓝斯宇的话有几分道理。“不过，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冒险精神，注定安守本分。”
    蓝斯宇扫了一眼设计图。“从你的设计上来看，很难看出你是保守派。”
    宋令姿认同蓝斯宇的话。“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令姿。”蓝斯宇盯着宋令姿的眼睛。“难道你不觉得你的婚姻就是一种冒险？”宋令姿嫁给韩少廷的内幕，蓝斯宇也是一清二楚的。
    宋令姿偏头，不置可否。
    “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你和他结婚，是仓促的决定。”蓝斯宇垂下视线。“我不该提起这件事，我只是认为，你一直都在冒险。”在蓝斯宇看来，宋令姿从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注定了不平凡，注定会吸引男人的目光，注定会成为众多异xing追逐的对象。
    “你说得对，我一直在冒险。”宋令姿没有否认。“我已经在婚姻里，下了最大的赌注，再也赌不起其他的。因为我赢不起，也输不得。”她学不来一脚踏两船，做不到背叛。因为她知道韩少廷的底限，也知道自己的底限，无法昧着心肝去伤害自己的丈夫。
    “就没有想过放弃吗？”蓝斯宇的话刚刚说完，立马后悔：“我不该这样说的……”
    “放弃比坚持更难。”如秋水一样清澈的眼眸里透出一丝无奈，宋令姿郑重说出自己的意思：“从我决定嫁给他开始，就没有想过要轻易放弃的。如果我想放弃，我早就放弃了。”
    聪明如蓝斯宇，也听出宋令姿的话外音。“我明白你的意思。”在这刻，蓝斯宇只觉得胸口压了一块石头，让他透不过气来。
    宋令姿站起身，伸出手：“希望以后，我们合作愉快。”她只想和蓝斯宇成为工作上的伙伴，而不是生活里的情人或者爱慕者。比起不切实际的爱情，友情或者合作关系更容易长久。
    蓝斯宇站起身，回握宋令姿的手。“合作愉快。”琥珀色的眼底，闪过了一抹复杂的光。此刻他的心情，难以用笔墨描绘出来。
    “我还有点事情要去办。”宋令姿收回自己的手，“就先告辞了。”
    “我送你……”话一出口，蓝斯宇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他怎么忘记了，宋令姿已经有自己的车。“不好意思，我忘记你买了车。”
    “没有关系。”宋令姿大方一笑。“我也常常忘了自己有车。”
    “现在看来，他对你也不算坏。”蓝斯宇笑容里多了一丝苦涩。“这才是你不愿意放弃真正的原因吧？”
    “也不算是。”宋令姿移开目光，想起昨晚的那番话。若是换成以前的她，肯定会冲进去，要不然的话，也会在事后提出离婚。可现在，她居然连离婚的念头都没有。“现实中，有很多不如意的事情。一个人若是想要追求完美，注定会伤痕累累，得不偿失。作为一个女人，我没有那么多资本去任性。”
    “令姿……”别人听不懂宋令姿的话，蓝斯宇却听懂了。“可你也没有必要委曲求全。”
    “那你呢？”宋令姿反问。“难道你就没有妥协过？没有放弃过，或者，从来没有逃避过吗？”
    见蓝斯宇面露苦笑，宋令姿摊手：“看，这就是人生。不管你多么强大，在命运面前，还是要低头的。人可以一时任性，却不能一世任性。若是一味按着自己的脾气来，那么，最终受到伤害的，就是身边的人。越是关心自己的人，越容易被自己伤害到。我不希望，我的幸福，我的任性，是建立在伤害别人的基础上。”
    望着墙上的时钟，宋令姿歉然一笑：“我真的得走了。”
    蓝斯宇点了点头，亲自送宋令姿到门口。
    宋令姿搭乘电梯到一楼，然后直接转到停车场。
    坐上玛莎拉蒂，宋令姿系好安全带，直奔庄雅住的小区。
    将车停在停车场里，宋令姿步行到公寓楼下。
    “陆书记？”宋令姿看到陆书记的那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陆伯伯，你怎么在这里？”
    陆书记看到宋令姿，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我刚巧在附近办点事，想起你妈妈住在这里，就过来拜访她。谁知道，我上次忘记问你妈妈住在第几层，只好站在这边等她下来。”
    宋令姿并不相信陆书记的解释。“你没有我妈妈的手机号码？”
    “有。”陆书记有点心虚。“我忘记带电话薄。”
    宋令姿半信半疑。“那你站在这里等她，万一她不下来，你怎么办？”
    陆书记的脸上闪过一丝苍白。“我就是碰碰运气。”
    宋令姿恍然大悟，只怕不是碰运气，而是制造巧遇吧。“陆伯伯，你今天有空吗？”
    “有，当然有空。”陆书记忙不迭地点头，恨不得立即随着宋令姿上楼。
    “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宋令姿仰头望了母亲住的楼层。“是关于我母亲的。”
    陆书记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事，我也不方便说。”
    宋令姿眨了眨自己的眼睛。“说你方便说的事情。”
    陆书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不多。”
    “不需要太多。”宋令姿四两拨千斤。“我只是想多了解自己的母亲。”
    陆书记的眼里闪过一丝疑虑，最后，他还是答应下来。“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
    宋令姿领着陆书记去了附近的茶楼，点了一壶乌龙茶。“陆伯伯，请喝茶。”
    闻着茶香，陆书记的神情一松，带着一丝缅怀的眼神望着宋令姿：“你和你妈妈年轻的时候，很像，不单单是样貌，气质上也很像。”
    “你认识我母亲很久了吗？”宋令姿端起茶杯，凑近鼻尖，闻着茶香。
    “我们是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陆书记没有隐瞒。“你妈妈和我算是青梅竹马。”
    “那个秦市长呢？”宋令姿问出心里最大的疑惑。“他是我妈妈的男朋友吗？”
    “秦市长是你妈妈的未婚夫。”陆书记纠正，“他们订过婚。”当年，秦峰和庄明徽订婚，失意的他，只能黯然离开京城，投入军队。结果，他就这样和自己的幸福擦肩而过。若是当初，他选择留下来，这一切就会改变。
    “那后来发生什么事情呢？”宋令姿很想知道当年的事情，听庄雅说是一回事，听陆书记说起，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那个时候不在京城，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很多事情，都是事后听说的。”陆书记十分落寞。“若是当初我在就好了。”
    宋令姿看出陆书记心中的懊悔。“陆伯伯，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来决定的。”
    陆书记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当年，你外公在军区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和韩家的老爷子一样，在军中有很高的威望。若不是当年发生泄密那件事，庄家也不会没落。”
    “那后来查出真相吗？”宋令姿望向了陆书记。“你真的认为，我外公会为了十万美金背叛自己的国家，背叛自己热爱的军队吗？”
    “你也认为你外公是无辜了吗？”陆书记苦笑。“可有什么法子？这就是斗争，我们这些人，就是日日活在这种斗争里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宋令姿将话题引到秦家上。“秦家在这件事上得了不少的好处吧？”
    “你怀疑秦家？”陆书记有点不可思议。“怎么可能？那个时候的秦家绝对没有那个本事做这个手脚。”
    “秦家是没有那个本事，却不代表，他背后的人没有那个本事。”宋令姿不相信这件事和秦家没有关系。“很多事情，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也简单。谁在这件事上获益最多，谁就有可能在这件事上动手脚。”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陆书记的神情转而严肃。“不过，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就算想查，也查不出真相。”
    “真相是什么？”宋令姿又是一笑：“还不是当权者几句话？我外公会输掉，是因为他站错队伍，选错了人，信错了战友，低估了权利。”
    陆书记第一次发现，宋令姿的言辞很犀利。“你的口才很好，一点不输于你母亲。”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宋令姿喝了一口茶。“谢谢陆伯伯今日陪我说了这么久。”
    “你就想知道这些事情吗？”陆书记愕然，有点不知所措。“难道你不想知道你母亲……”
    宋令姿摆手，“陆伯伯，非常谢谢你。不过，我不想继续问下去了。”宋令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妈妈这些年过的很苦，我希望你别去打扰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