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丹甩开女儿的手，跟着往外冲去。
    “叮咚，叮咚……”刺耳的门铃声，划破了夜的宁静。庄雅从睡梦里惊醒，爬下床，透过猫眼往外看，就看到宋景站在门外。
    庄雅的心倏地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打开门，庄雅耐着性子问道：“宋景，你怎么来了？”
    “你告诉我，宋令姿是不是我的女儿？”宋景一见到庄雅，就紧紧抓住她的双臂，力气很大。“她是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你胡说什么？”庄雅忍着剧痛，反驳回去：“令姿是你的亲生骨肉，这种事情，你怎么可以质疑？”
    “我怎么可以质疑？为什么我不可以质疑？”宋景的双眸一片通红，颤抖着唇，一字一字问道：“她是不是秦峰的孩子？”
    秦峰两个字，就像一颗炸弹，在庄雅的脑子里炸开了。“秦峰？你听谁说的？你听谁说的？”
    “那就是真的！”庄雅的急切，让宋景的心沉到了湖底。他的双眸瞪得大大，带着一丝绝望问道：“她真的不是我的女儿？真的不是我的骨肉？”
    “你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令姿，她是你的亲生骨肉。”庄雅望着绝望的宋景，心痛万分。纵然他们的婚姻已经破裂，可二十多年的相处，又怎么可能没有感情？“你要相信我。”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宋景激动地怒吼：“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你已经和别的男人有一腿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和楚丹断绝来往吗？因为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是原装货，不像你是个破鞋，破鞋！”
    破鞋这两个字，犹如一颗炸弹，粉碎了庄雅的冷静自持。她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她真的无法相信，她和这个男人同床异梦过了二十多年，一直以来，她以为宋景无法离开楚丹，是因为男人的责任感，是因为青梅竹马的感情，如今想来，真的是可笑。宋景在乎的，居然是自己的贞洁，而不是自己这颗心。
    宋景狠狠盯着庄雅，恨不得将她撕成了碎片。“是我太愚蠢了，以为天上掉馅饼，娶了一个才貌双全的金凤凰回家，到头来，不过是给别人养孩子。庄雅，你太狠毒了，居然用这个办法来糊弄我。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对我来说，是多么大的耻辱，我替人家作嫁衣裳二十多年，是二十多年啊，不是一天两天。我疼她，宠她，结果呢，结果她不是我的种，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我宋景还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吗？”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人生最大的耻辱，就是戴绿帽和养杂-种，结果，这两件事情偏偏落到他的头上来，此时的宋景，真的恨不得人生重新来过，没有遇到庄雅这个女人。
    “如果我告诉你，她是你的孩子，你也不信吗？”庄雅的眼泪掉了下来。“我认识你的时候，早就和那个男人断了一清二楚，难道这点你也不信吗？”她年轻的时候选错了人，错付了一片痴心，难道就注定了她这辈子都得不到幸福？一步错，竟然发展成步步皆错。
    “如果这话是从楚丹的嘴里说出来，我信，因为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是清清白白的，可你说出来，我不信。谁知道，你是不是怀着别人的孩子嫁给我？我怎么知道，那个孩子一定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宋景冷冷一笑。“不过，现在的科学发达，你想证明你自己吧，我给你一个机会，明天叫宋令姿和我一起dna。”
    “dna？”庄雅的眼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些话，不单单是侮辱了我，也侮辱了你自己，更侮辱了我们的孩子。令姿要是知道了，她该多伤心，你有没有想过？”
    “我不管，我不能白白替人养孩子。”宋景一脸决绝。“如果宋令姿不是我的孩子，我告诉你，我可以告到法院，我要你们赔偿我的精神损失。”
    “如果她是呢？你该怎么做？”庄雅反口问道。“你该怎么赔偿我们的精神损失？”
    “如果她是我的孩子，我愿意赔偿你们的精神损失。”宋景心中十分肯定，宋令姿不是自己的孩子。“不过，我丑话还是说在前头，一旦证明她不是我的孩子，你也别怪我无情，当众把这件丑事揭穿。”
    “宋景，我希望你别后悔。”庄雅知道，这件事是势在必行。“令姿这个孩子，眼里容不下沙子，你最好明白这一点。”
    “她的眼里容不下沙子，我的眼里更加容不下野种。”宋景越想，心越疼，他捧着手心里疼的女儿，居然是别人的孩子，这件事，对他来说，才是最致命的伤害。“验dna，是最好的办法。如果是我弄错了，我会亲自向她道歉的。”
    庄雅摇头，眼前这个男人，只是长了年龄，完全没有长智商。当初，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是朝夕相对，宋令姿又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如果这样生下来的孩子，都不是他的孩子，还能是谁的？“随便你，我只是奉劝你而已。既然你心意已决，现在，你亲自打电话给你女儿吧。”
    宋景闻言，狠狠瞪了庄雅一眼。“为什么要我打电话？你打过去，不是更好一点吗？”
    “我为什么要替你打电话？”庄雅讽刺道：“你不敢肯定她是你的女儿，我非常肯定，她是我的骨血，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这就可以了。”
    宋景保持缄默，他心里也清楚，一旦开了这个口，父女之间的感情就有了一道永远弥补不了的裂缝。
    虽然平日里，宋景总是责怪宋令姿偏心庄雅，一点都没有把自己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可他心底还是疼着宋令姿。这些年，他们同处一个屋檐下，培养出来的父女感情，不是楚卿卿这个私生女可以比拟的。退一步说，就算宋令姿不是自己的骨血，宋景也不可能一下子抹杀了这份骨肉亲情。
    宋景陷入了矛盾的挣扎中，打了这通电话，他们这些年相濡以沫培养出来的父女感情，彻底走向了陌路，不打，他永远都不知道，宋令姿是不是他的骨肉，从此以后，在他的心里扎着一根刺，再也拔不掉了。
    叹息一口气，宋景说了一句：“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日后我们反目成仇，还不如现在把事实弄清楚。”
    “这是你的决定，我无权干涉。”庄雅对他彻底失望了。
    宋景复杂地看着庄雅一眼，就准备坐到沙发上打电话，恰在此时，门铃响了起来，庄雅看了他一眼，就转身去开门。
    门一开，楚丹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庄雅，宋景在哪里？你把他怎么了？”
    庄雅退后几步，双手环胸：“楚小姐，别在这里大呼小叫的，要是吵醒了隔壁邻居，报警拉人，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宋景听到楚丹的声音，就从客厅里走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楚丹一脸担忧扑向了宋景。“我担心你。”
    宋景五味杂陈，他们两个人刚刚吵了一架，结果，他前脚一走，楚丹后脚就跟来了。“你放心吧，我没事。”越过楚丹，宋景望向了庄雅。
    此刻的庄雅，脸上一片漠然，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瞧着他们两个人。
    宋景的心突然揪了起来，到了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和庄雅真的成了陌路。不管检验的结果怎么样，他们夫妻之间再难相处下去。“楚丹，你先回去吧，我打完电话，就回家。”
    “打什么电话？”楚丹不解，“我们回家再打也行。”
    “不，这件事，我必须在这里解决，你在外头等我半个小时。”宋景态度非常坚决。
    而事实上，他一直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己：不能动摇，不能因为那虚无缥缈的父女感情动摇自己的理智，他一定要查出来，宋令姿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儿。
    楚丹望了宋景一眼，又看了庄雅一眼。从他们两个人凝重的神色来看，楚丹知道，这件事情，必定和宋令姿的身世有关。
    她的眸底闪过一丝得意，经过二十多年的斗争，她总算把庄雅彻底驱逐出去了。
    现在，她楚丹是最大的胜利者。“好，我在外头等你。”
    楚丹一离开，庄雅就关上门，“可以打了，我还要睡觉，令姿也要睡觉。”
    宋景闻言，走到沙发旁边，拿起了电话。他将话筒放在耳边，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拨着号码。这个时候，他盼着宋令姿接电话，又隐隐希望宋令姿不要接。
    电话接通了，传来了男子低沉的声音：“你好，韩家，请问你找哪位？”
    听到韩少廷的声音，宋景立马挂下电话，心扑扑跳个不停。
    “怎么？不敢打吗？”庄雅站在沙发旁，将宋景的样子收在眼底。“你最好早点说清楚，你有时间耗，我没有时间和你耗。再过十天半个月，就是春节了，你不希望在大年三十还要闹一场吧？”
    宋景蠕动了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庄雅冷冷看了他一眼，走上前，准备帮他打过去，电话铃声却响了起来。
    庄雅看到熟悉的号码，知道女儿打回来：“诺，宋令姿的电话，不知道宋景先生，你愿意接吗？”
    宋景咬了咬牙，还是接过电话。“喂，是令姿吗？我是爸，我找你有点事情。”
    “什么事情？”宋令姿的声音十分沙哑，显然刚刚睡醒。“不能明天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