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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九章再不放真要来不及了
    史记商号春夏秋冬都做布施,基本选在节气做,所以到了立夏这天,如意楼的门口便摆了长长的案台,源源不断的从店里端出来热烫的粥和馒头,若是有小孩子来讨馒头和粥,还会送上立夏蛋。
    立夏蛋用茶叶末或胡桃壳煮,蛋壳煮得发红,看着吉详喜庆,这是东越的俗习,立夏吃了蛋,热天不疰夏。
    每次布施,如意楼门前的队伍总是排得象长龙,店里这天不做生意,厨房里只管煮米粥,鸡蛋,蒸馒头,早上一轮,中午一轮,傍晚一轮。
    史芃芃很早就带着府里的丫环们一起编织彩袋,用来装立夏蛋,到了立夏这天好分发给讨蛋的孩子们。
    史莺莺主持布粥的时侯,她便在边上给小孩子发蛋,把鸡蛋一个一个送到他们手上,她喜欢做这种事,喜欢看到孩子们脸上欣喜期盼的笑容,哪怕他们衣裳褴褛,身上脏兮兮的,她也不嫌弃,会弯腰拿自己的帕子给小孩子擦干净脸上的污垢。
    墨容麟坐在轿子里,远远的看着,嘴边摛着冷笑,真是一个假模假式的丫头,这会子倒装出一副菩萨心肠来了,他却知道她在宫里是如何坑骗他母后的。他最讨厌的便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就象南原那个老妖婆,当着母后的面对他笑眯眯,转身就变了另一副面孔,将他害得好惨。
    老妖婆远在万里之外,他暂时动她不得,但眼前这个要收拾起来却不难。
    他放下帘子,眯了眯眼睛,低声吩咐随从回宫去。
    原本看母后的面子,不想动她,但最近那个梦魇追得他有点紧,半夜里常常满头大汗的惊醒过来,他已经十三岁了,却仍然受着梦魇的折磨,可是还不够强大,不能去杀了那个老妖婆,在他眼里,史芃芃是和老妖婆一样假模假式的人,给她一点小惩戒,大约能平复他心里的那股戾气。
    ——
    下午,史芃芃午睡起来,史莺莺把一套图册包好,让她送到宫里去,“这东西不值钱,但娘娘喜欢看,告诉娘娘,下回得了好的,再给她送到宫里去。”
    史芃芃应了声好,把衣裳和头发整了整,拎着小包袱出门了。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守卫笑着向她问好,年纪虽小,却是皇后娘娘跟前的小红人,大家看到她自然都客客气气的。
    史芃芃笑着回了礼,在偏门换了青皂小轿,晃晃悠悠坐着往宫里去。
    走了没多久,轿子停了下来,她以为是墨容晟来了,端坐着没吭声,等着听他叫姐姐,可是外头并没有声音,而轿子也被重新抬了起来,她有点纳闷,难道是轿夫抬累了,停下来歇口气?可她一个小姑娘,并不算重啊。
    既然重新走起来,她也懒得多想,把小包袱抱在怀里,闭着眼睛养神。大约是轿子颠得太舒服,她只觉得眼皮子重得睁不开,身子慢慢弯到一边,靠在轿围上睡过去了。
    史芃芃醒来的时侯,四周一片幽暗,她揉着眼睛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过了一会,慢慢适应了屋子里的光线,她朝四周打量。
    屋子不大,门紧闭,没有窗子,显得阴暗又潮湿,明明已经是初夏,可她冷得直发抖。
    这是什么鬼地方?
    她抱着胳膊,目光扫过屋子的每个角落,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到这里来?轿夫们应该把她送到承德殿才对啊。
    她从来不知道宫里还有这种地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静得让人心发慌。
    她过去拍门,使了好大的力气拍打,可声音很沉闷,“卟卟卟……”听着倒有点怵人,似乎这门做过特殊处理,并不让声音传远了去。
    她又扯起嗓子叫,可尖利的声音只在屋子里回荡,史芃芃便明白,呼喊是无用的,没有人会听到。
    她蹲在地上托着腮,细细思考,终于想起后宫里有一处地方叫冷宫,是专门用来关押受惩戒的妃子的,难道这就是冷宫?
    可是把她关在这里做什么?她不是妃子,也没有犯错啊。
    呆得久了,视线倒越清晰,居然发现了烛台,烛台上插有残烛,她忙掏了火折子把蜡烛点燃,小小的一团光燃起来,带来温暖和光明,她持着烛台再打量屋里,依旧是空荡荡的,不过靠墙有张简陋的桌子,在角落里又发现了一把有些残缺的椅子,试了试,还能坐,她把椅子搬到桌子边,烛台搁在桌上,然后从小包袱里拿出那套图册,慢慢的翻看起来。
    无聊的时侯,总得找点事情做,史芃芃觉得这么安静最适合看书。
    长英殿里,墨容麟挥笔写字,十三岁的少年有一张冷沉的脸,乌眉斜上,目光冷厉的盯着笔下字。
    一笔一划,遒劲有力,看着可不象一个十三岁少年的笔锋。
    贾澜清在一旁磨墨,不时看一眼墙角西洋大钟,“太子哥哥,时间不早了,该放人了。”
    墨容麟充耳未闻,冷着眉眼只是写字。
    贾澜清知道他心里什么都清楚,只是为人太过冷傲,需要给他一个台阶下。于是便说,“史姐姐进宫来有登册,晟殿下若是知道,必会四处找她,若是找不到,回禀了皇上和娘娘,那可大事不妙了。”
    墨容麟手腕一翻,把最后一笔往回一收,拖出一个长长的尾巴,他仔细详细,甚觉满意,说到,“她这会子还是没有动静?”
    “是,屋里静悄悄的,听不到动静。”
    墨容麟冷笑,“倒是个沉得住气的人,既然这么沉得住气,索性再抻一抻她。”
    太子恨上了史芃芃其实有点莫名其妙,大概是把心里憋的那股子恨意转移到她身上了,贾澜清在心里暗自叹气,这位史姐姐命不太好啊。
    “太子哥哥,再不放真要来不及了。”贾澜清往外看了一眼,“您看,时辰真的不早了。”
    墨容麟往窗外看了一眼,有点勉强的样子,“行吧,把人放了。”
    “太子哥哥,”贾澜清说,“今天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史姐姐放出来后,肯定会跟娘娘告状,说有人把她关起来,娘娘一气之下,会责令我爹彻查此事,我爹虽然不靠谱,查这点事还是查得出来的,所以……”
    “所以怎么着?”墨容麟扬起一边眉,眉间隐约有戾气。
    贾澜清陪着笑,但该说的还是要说,“太子哥哥应该亲自去一趟,只说同史姐姐开了个玩笑,要她不要将此事说出去。”
    墨容麟厉声道,“她敢?”
    贾澜清,“史姐姐胆子向来很大。”
    墨容麟默了一会,甩着两只胳膊,大步流星的走了。
    贾澜清吁了一口气,笑着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