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甜连忙朝他使眼色,艾伦看懂了让他别再说的意思,可是仍是一头雾水。
阮明薇没说话,站在门口愣了几秒,艾伦便小心翼翼的轻唤:“薇薇?”
阮明薇似乎回过神来,匆匆丢下句“我先走一步,晚点说。”
便离开。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阮明薇一路都在纠结,既后悔没有叫住时远光,又担忧叫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纠结到回了酒吧,便心痒难耐了,她想找时远光。
或许这就是一个契机。
匆匆开车出来,靠路边停下,阮明薇这才给时远光打了电话。
直到重复自动挂断三次,电话才终于被接起。
“喂。”
时远光清冷的声音透过无线电传到阮明薇的耳朵里,又一瞬久违的感觉。
阮明薇声音有些发抖,“你在哪里,我想跟你谈谈。”
“抱歉,我没空。”时远光的声音冷漠淡然,干脆利落。
“我想跟你谈谈。”
阮明薇固执道,近乎一字一顿。
时远光沉默了几秒,“临江大道找我。”
阮明薇克制着自己的喜悦之情,紧忙应了,挂了电话便开往临江大道。
临江大道附近并未什么停车位,阮明薇只好尽量停在附近,从尾端一路跑着找时远光的身影。
江边树冠茂密,路灯影影绰绰的,夜已深,路灯倒映在江水上,波光粼粼,夜景十分漂亮。
渐渐入夏,江边植物茂盛,蚊虫也多,阮明薇生来皮肤细嫩,稍一接触就起了红色的小疙瘩。
身体的瘙痒和久找不见时远光让她心烦意乱。
她四处张望,终于发现有个男人低头坐在长椅上,路灯不算明亮,阮明薇看不清男人的脸。
她急匆匆过去,微微喘着气:“我来了。”
男人抬头,却是迥然不同的一张脸。
阮明薇略慌张的退后:“不好意思——呃。”
她撞到了人,转头擦过一个男人的胸膛,淡淡的冷冽雪松香与烟草味充盈在鼻端,阮明薇抬头看,是时远光。
时远光后退几步,仍是古井无波的一张脸,阮明薇却没来由的觉得被嫌弃。
他扬了扬下巴,示意江边栏杆处,“去那边说话。”
阮明薇冷静的点了点头。
站定后,时远光率先道:“你想说什么?”
阮明薇看着他的眼睛,在这样的夜里犹如星星般矍铄,却不带一丝温度。
“谢谢你。”
阮明薇轻声道。
“不必,就是说这个?”
阮明薇瞥见时远光皱了眉,内心突然有些恼怒,“你为什么一言不留的就离开?”
时远光沉默,阮明薇便也沉默的等着。
“我不明白你纠结这个做什么,如果是缺一个交代,那么我现在给你。”时远光住了话头,盯着阮明薇道,“我不想跟你的人生有交集,够了吗。”
他不带一丝情感,像个冰冷无情的机器。
阮明薇心有些钝钝的痛,“我不明白,明明……”
她想说下去,可是却突然无法组织起语言,她顿住,时远光却也没接话,仍旧沉默。
阮明薇突然感到一阵颓丧,或许眼前的这个时远光才是真正的他,而跟她相处的那个,不过是伪装出来的假象。
江风拂过两个沉默的身影,昏黄的灯光将两人的背影拉的长长的,却似两条平行线。
时远光终于开口,目光在她脸颊的痂上停留一瞬,昏黄的暖色调灯光也无法将他染上温度:“已成事实的事情,实在没有必要明白什么。”
“我要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这样。”阮明薇听了他的话,勉力争取道。
“抱歉,无可奉告。”
时远光淡淡道,毫无音调起伏,他移开视线,“还有事吗?没有我就要走了。”
说着他静待几秒,便转身离开。
阮明薇下意识叫住他,“你现在都住哪里?”
时远光背对着她,脚步顿了顿,便是一声轻飘飘的“不关你事”。
阮明薇见他步履迅捷,迅速消失在羊肠小道茂密的植被中。
这次见面对阮明薇完全没有帮助,她非但没有得到希望,反而在将近绝望中更想要跟时远光在一起。
时远光毫不留情的离去时,她恨不能追上去一起离开,可是不能,不应该。
阮明薇对自己也很绝望。
她在江边沉寂了许久,夜半的温度有些低,江风吹来的时候,阮明薇汗毛倒立,全身便遍布了些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打了个寒噤,缓慢的朝停车的地方行去。
灯光将她的背影拉长,缓慢的步伐让她显得十分寂寥,江边无人,只有她一人的身影。
但,如果她回头,就能看见时远光。
时远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眸终于有了些温度。
今天他本来不想出现,可是人群中他实在无法放任寸头对于阮明薇的轻挑,一想到阮明薇的身体被寸头碰过,他就恨不得废了寸头的手。
接到阮明薇的电话,是他预料之中的,但阮明薇要求见面,却是意料之外。
他本不想见面,一想到阮明薇跟艾伦的亲昵,他就无法忍受。
可是,终究还是抵不过心中的蠢动。
这次的会面不能算是不欢而散,却让阮明薇如鲠在喉。
理智告诉她应该听时远光的话,事已成定局便不要继续纠结,然而理智却无法控制感性。
她没回酒吧,给她们发了消息,便径直回了家,睁眼到天亮,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直无法入睡。
大约早上七点,阮明薇的手机响了。
她本欲挂掉,看见上面显示的“奶奶”,便又接了起来。
“奶奶?”
“开门,我在门口了。”
阮明薇毫无精神气的坐起身,随意扎了把头发,便去开门。
阮老夫人带着她的随行医生过来了,见到阮明薇却没有丝毫笑意。
“奶奶。”
阮明薇简单的打了招呼,便不言语了。
阮老夫人面有怒容的坐在了沙发上,“你知道我今天找你为了什么事吗?”
阮明薇疲惫的摇了摇头。
阮老夫人看着她眼中遍布血丝,一脸疲色的样子,不知道想到了哪里,更为生气。
“上周你坏了林家的订婚宴,也就算了,我忍了,昨晚又是什么事?你为什么不能消停一点!”
阮老夫人将手中充作装饰的拐杖随意掷去,砸到阮明薇的身上,“叮叮当当”的滚落在地,她点开一个视频,嘈杂的声音中,自己的音色十分清晰。
阮明薇看着阮老夫人,只有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