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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 你会为别的人情动吗?
    昭武帝三十六年对于大秦来说注定不会平静,三十五年的几番乱子还未落下帷幕,三十六年甫一开年整个大秦的气氛就有些不妥,昭武帝病重在天寰宫将养,朝内朝外关于立太子之言一时风行,可病重之中的昭武帝迟迟不曾颁立立太子的诏书,文武百官云里雾里,恰在此时从北边回来的煜王殿下却被昭武帝召至了天寰宫,几日之后,煜王监国!
    昭武帝膝下共有五子,除开被发配的五殿下和年纪较小的十殿下便只剩下了秦王,忠王,煜王三位适龄皇子,而在这其中,忠王为长素有贤德之名亦有吏治之能,秦王为次,却位至九章亲王是三人之中位份最高的,且其母妃乃是当初已被册封为皇后,再加上重兵在手军功赫赫乃是大秦之砥柱立秦王为储在朝堂内外一直是呼声最高的。
    煜王排在最末,少时也少有功绩在身,最近的一次却是因为收拾了镇南军叛军而立了功被百官看重,可即便如此,他的这份功劳也和秦王忠王无法比拟,并且煜王的生母淑妃之死一直是宫中的禁忌,无论怎么说这太子人选都不应是他,可偏偏……昭武帝让他监国了!
    监国重任一交,朝中的风向陡然有些暧昧不清起来,监国一般都是太子才有的职权,如此这般不禁让人联想,莫非昭武帝已经有意立煜王为太子?
    百官们猜测不已,朝堂之上风向却越来越倾向煜王,昭武帝不见百官,一应国事都交给了煜王处置,这等行事已足以表明昭武帝的态度,可昭武帝却又迟迟不下立储诏书!
    没有立储诏书,再如何的监国嬴策也只能是个亲王!
    想朝中本当是三王鼎立的,可忠亲王不知为何却忽然淡出了朝事,而秦王更是领兵北上不曾归来,见这情况百官不禁想昭武帝会不会还有旁的想法!
    正想着朝中忽然传来了秦王出现在西楚的消息,要知道年前西楚还曾兵临城下欲入侵大秦,可不过两三月,身为大秦柱石的秦王竟然去到了敌营之中?
    一时间传言无数流言四起……
    秦王便是在这等境况之下回了君临,甫一入君临便被收押,可收押不过两三日,其人却是越狱而出了,昭武帝并未点名秦王罪名,可此番他的出逃却等于坐实了目无皇帝私自领兵而出通敌叛国图谋不轨等诸多流言,流言不胫而走,至三十六年二月中旬,秦王军功赫赫护卫大秦的威名已变作了数罪并加的恶名……
    满朝文武见状已打消了会立秦王为王储的打算,又见忠亲王淡出了朝堂,当即以煜王马首是瞻,正当所有人都以为煜王必定会成为下一任大秦帝王之时,仅仅半月之后,大秦之中又生出了别的流言蜚语无数,崇州石像说话郁江鱼腹见字还有千年古佛像滴下血泪……一切的奇异乱象都在说大秦帝宫有妖星作乱将要为祸皇室!
    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帝宫眼下可只有煜王一人把持朝政,正在此时,坊间又流传出煜王并非皇室血脉之语,加上很早之前北魏太子来时便闹出来的皇脉风波,外间对煜王的怀疑更为严重,朝内风气一紧,再没人敢随意站队,这流言蜚语闹得大秦鸡犬不宁,可事关皇脉无人有证据来指证煜王,朝堂之人无人敢说一个字。
    面对朝内朝外的风雨,煜王从容不动,由此更取得了朝臣的信任,可不过大半月之后,一件石破天惊的事情被爆了出来,漠北苍狼王府上折子入君临,为被那流言所伤的秦王嬴纵喊冤,与此同时,指证煜王与北魏勾结,并附上数封煜王亲笔信函为证,且还有镇北军中四品骠骑将军做证人,折子被八百里快马送入君临,却是送到了宁国公的府上!
    宁国公见折震惊,率百官求见昭武帝,却被挡在了天寰宫外!
    百官见此已知不妥,当即有人怀疑煜王控制宫禁挟持圣驾,煜王无法,只好让宁国公等几位重臣见昭武帝,却见昭武帝昏睡在榻哪里还能理事,煜王并未完全洗脱嫌疑,当即被宁国公等重臣要求合力辅政,合力辅政有架空煜王权利的嫌疑,被煜王一口拒绝!
    诸人随即跪拜不起,却被煜王以犯上之罪收押刑部大牢,且煜王驳回了苍穹为秦王嬴纵喊冤的折子,将通敌叛国与忤逆犯上之罪加在秦王之身,且欲褫夺其军权,若天狼军众将士不遵便视为叛军,届时将发兵讨伐,此言一出,朝中许多臣子为秦王喊冤,却都被煜王下令收押,一时间大秦朝堂动荡朝野之间哀鸣遍响,举国只闻煜王不见皇帝!
    两日后,身在漠北的秦王嬴纵领兵南下,所执旗号——清君侧!
    秦王已是叛将,天狼军不降已是叛军,可天狼军一路往南走,那北边八千里平川十多座城池的守官驻军竟然无一处敢拦的,天狼军至君临城下,指日可待!
    大秦帝宫御书房之内,一身银白色王袍的嬴策正坐在书案之后,往常,那个位子只有昭武帝能坐,他静静的看着十步之外的卫城,眼底透出两分微凉,“如何?”
    卫城面色一白,摇了摇头,“不曾找到。”
    嬴策便笑了,一双凤眸微眯,细细的缝儿里头闪出一丝阴冷的光,“连你也找不到?卫城,本王给了你机会,可你若不珍惜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了……”
    卫城满头大汗,闻言当即俯身跪地,“王爷,卫城不敢欺瞒王爷,在皇上心中,最为信任的乃是何统领,属下不过是为皇上办事的,可事关皇位,皇上不会信任我。”
    嬴策便曲起了手指敲起桌案来,“噔噔噔”的声响一下又一下的落在人的心头,无端的叫人紧张起来,嬴策敲了几下忽的眉头一皱,看了看自己的手,眼底闪过两分阴鸷,他竟然不知道他自己何时学会了嬴纵的动作?!
    猛地收手,嬴策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
    卫城浅吸口气,行了一礼方才起身走了出去。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王爷可后悔了?”
    卫城刚走出去,一道女子声音便响了起来,嬴策右手边的屏风之后走出一道身着红衣的纤细身影来,却是一脸暗沉之色的西岐阑珊,她眼底闪过两分讽刺,走到嬴策之前,与他隔着一个书案站定,“若是早些杀了皇帝,王爷登基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何苦等到现在秦王有了还手之力逼得王爷无法应对?别说,秦王身上的血性和皇帝当年有两分像。”
    嬴策眸色阴沉,面色却平静,看了她一眼道,“你以为杀了父皇本王就可以顺利登基了吗?宁家支持的是秦王,凤王那里也支持的是秦王,就连本王以为最能利用的苍穹眼下都是站在秦王那一边的,即便是杀了父皇,今日这一幕也只会提前上演而已。”
    稍稍一顿,嬴策冷笑了一下,“你口中的北边那位……似乎也不怎么又用。”
    西岐阑珊听着这话却不怒,只哼一声道,“若非王爷下不去手,我们又何必指望外人,到了如今这一步,王爷除了杀了皇帝登基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嬴策皱眉,“你想让我变成弑兄杀父的夺位之人?好让秦王有更多的理由来清君侧?!”
    西岐阑珊亦是眯眸冷笑,“何为兄父?王爷和他们的关系,至多能算皇叔和堂兄弟而已。”
    被说到痛脚,嬴策的面色变得难看起来,西岐阑珊面上神色一肃道,“王爷可没时间纠缠这些东西,既然找不到玉玺,何不干脆假造一个?只要这立太子的诏书发下去,王爷便是实打实的储君,秦王还有何借口来清君侧?”
    嬴策眯眸,语气深长起来,“你不懂,秦王发兵之时,就没想过会对本王手下留情,带着天狼军南下,踏破君临城,哪怕有太子诏书,他也只会撕得粉碎,他是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些借口是给别人的,他想要的,从来不需要借口!”
    西岐阑珊眸色一沉,“王爷莫不是打算就此束手就擒了?!”
    嬴策笑了笑,“那多没意思……”
    面色一冷,嬴策已继续道,“宫内,找出玉玺来为要,宫外,亦要布置。”
    西岐阑珊面上这才露出几分松活来,看了他一瞬忽然道,“王爷,北边那位送来了几个帮手你可要见一见?眼下,咱们正是用人之际。”
    嬴策闻言便意味不明的笑了,“本王以为北边那位登基之后会用更大的手笔帮我们,比如,大秦边境上驻扎的几十万雄兵……”
    西岐阑珊面生几分悻然,却道,“纵然不可信,可我们眼下并无多的人可用!”
    嬴策笑了笑,“如此也好,你做安排便是。”
    西岐阑珊满意的点点头,而后忽然绕过那书案朝嬴策走过来,她的红裙耀目万分,她面上挂着的笑容亦完美无比,走至嬴策身后站定,她忽的抬手落在了嬴策的双肩之上,顺着嬴策宽阔的肩膀和硬实的胸膛滑过,语气柔软道,“王爷可莫要叫我失望,毕竟,如王爷适才所言,和秦王做对手,不是生,就是死,我希望能和王爷一块儿生。”
    西岐阑珊的手极缓极慢的在他肩头滑动,再加上那柔软的话语,撩拨与挑逗的意味十足,嬴策端端坐着,容色不动分毫,忽的道,“你想做本王的皇后?”
    西岐阑珊的手一顿,继而默认一般的往下滑去,默了一息不见嬴策说什么,西岐阑珊便缓缓的道,“我……想和王爷并肩而站,王爷当知道,我很适合王爷。”
    那双手带着曾舞枪弄棒的剥茧,却又有女子般的柔软无骨,到了嬴策胸前更是想从他衣襟之地探进去,可就在即将探入的那一刹,嬴策的大手忽的覆住了她的小手,将她手定住,语气悠然的问一句,“你知道桑榆若是如你这般摸本王一下本王是什么感觉吗?”
    西岐阑珊的身影微僵,心底闪出几分不祥的预感来。
    见西岐阑珊沉默嬴策反是一笑,语气继续优哉游哉的道,“本王会想如何剥了她的衣裳将她压在床上,而你,不知怎的竟叫本王觉得有些恶心……”
    “恶心”二字落定,嬴策忽的将西岐阑珊的手从自己胸口拿了开,身后之人的表情他不去看就知道,然而他一点都不在乎似得起了身,弹了弹自己肩头的褶皱走向书房门口,打开门的瞬间他却又是脚步一顿,凉声道,“或许,本王会给你和本王站在一起的机会!”
    吱呀一声打开门,嬴策抬步走了出去。
    四月初的阳光温暖万分,嬴策走出门抬眼看了看天边快要落山的夕阳竟感受不到半分暖意,夕阳下的帝宫华美万分,金灿灿的琉璃殿顶都反射出刺目的光芒,嬴策眯眼从一处一处连绵起伏的殿阁顶上看出去,却明白这景色再没却终究迟暮。
    黑夜一来,帝宫便又会变作又黑又冷的囚笼。
    又往前走了几步,忽见两个小太监朝御书房的方向来,那两个小太监乃是他留在天寰宫的心腹,见这二人出现他的眸色当即一凝,果不其然,两个小太监疾步朝他走来,两人先行了礼便朝他道,“王爷……皇上醒了……”
    嬴策眼底微光一闪,当即转了方向,“去天寰宫!”
    两个小太监让开路,嬴策当即领着身后众人朝天寰宫的方向走去,不多时便到了天寰宫之前,甫一入宫门嬴策便看到了一身戎装的何冲,嬴策对何冲点了点头,径直朝内殿的方向而去,何冲见状便跟了上来,嬴策一笑转头看向何冲,“何统领不信任本王?”
    何冲垂眸不语,到了内殿之外便站住了脚。
    内殿之中此刻只有全福一人守在明黄的龙榻边上,看到嬴策出现全福当先面色一白,而后便十分识趣的转身退了下去,嬴策走到龙榻边上,扫了扫这龙榻两侧摆放着的黑烟袅袅的香炉唇角微弯,“父皇,您还好吗?”
    龙榻上的昭武帝枯瘦如柴,早前还成墨色的头发此时已经花白一片,早前还精神矍铄的面容此刻亦是眼窝深陷面色发白一张脸浑似一张鸡皮,而那双总是和煦关键时刻却能势压千军的眼睛亦只能睁开细细的一条缝儿,里头尽是浑浊的光。
    若非他身上还盖着一张绣满了龙纹的明黄色锦被,此刻的昭武帝简直和一个濒死的乞丐无异,他的视线似乎已经模糊,看了许久才看清楚站在他榻前的人是谁,怔了怔,他干脆的将眸子闭了上,嬴策弯了弯唇,坐在了龙榻边上,手揭开近前的香炉盖子,拿起银针跳动了香炉里的香粉,忽的道,“七哥领兵南下了,再过几日便到君临。”
    话音落定,昭武帝的眸子又睁了开。
    嬴策见状笑意一深,“父皇,七哥是来夺您皇位的。”
    昭武帝仍是睁着眸子,静静地看着殿顶,没一会儿,又将眸子闭了上。
    嬴策一叹,将那香炉的盖子盖好,而后有些可惜的道,“看来,父皇你都知道了,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是谁告诉你的?我猜猜……啊,是苏姀是不是?”
    嬴策自顾自的说,昭武帝却仍然是不动声色,他看着他平静的面容摇了摇头,“父皇,您和我一样,都是没脸再见七哥的人,这么多年,真是多谢您的错爱。”
    昭武帝眉头微皱,仍是不言不语,嬴策看的失笑,扫了那袅袅而升的烟气一眼站起了身来,“父皇又要睡了,儿臣现行告退,国事有儿臣为父皇分忧,父皇不必担心。”
    嬴策说完便转身离开,走到内殿之外便看到了容色平静站着的何冲,嬴策朝他一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父皇这里就靠你了何统领。”
    话音落下再不多言,抬步离开。
    何冲站在殿门口愣了一会子神,忽的听到了殿内传来的一声闷响,何冲眉头一皱快步入殿,顿时看到昭武帝挣扎着起身竟将自己床头放着的香炉挥倒在地,何冲快步走过去,“皇上,您可是哪处不适?微臣这就传御医来!”
    何冲将昭武帝快要掉下床榻的身子扶躺回去,而后便转身出去传御医,可刚走出一步手腕却被昭武帝拽了住,何冲转身去看,便对上昭武帝奋力睁大的眸子,那张鸡皮似得脸因为他这奋力的一睁显得万分狰狞,昭武帝脖子伸直极其费力的道出一个字,“走……”
    嬴策出了天寰宫便径直回了煜王府,甫一走出宫门便能感受到君临之中那灯红酒绿的喧嚣繁华,如今朝野动荡,边境不稳,朝内夺嫡之争如此紧迫,可这君临之中的富贵人们依旧不曾停止享乐,嬴策沉默的坐在马车之中,眼底的阴沉忽然更重了几分!
    马车徐徐而行到了王府之前,嬴策唇角紧抿的掀开了车帘,从马车之中走出,脚刚沾地便看到了府门之前等候的管家和桑榆,仍是那一身素色的衣裳,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前昏黄的灯下,只需一眼嬴策的心便沉静了下来,他不自觉弯了弯唇,上前去将桑榆的手拉住,径直入了府,待回了正房,入厅便看到桌上已摆好的饭食。
    “可是你做的?”
    嬴策走至一旁备好的水盆出净手,一边沉声问一句。
    桑榆在一边摆碗筷,闻言点了点头。
    嬴策紧绷着的面色便松活下来,转身坐在桌案之前,扫了一眼空着的杯盏道,“倒酒。”
    桑榆犹豫一瞬便为他倒酒,待倒了酒嬴策又沉着脸道,“喂我喝。”
    桑榆愣了愣,嬴策立刻冷了眸。
    桑榆不敢耽误,上前抬起酒盏举到了她唇边,她怕洒了酒,两只手小心翼翼的端着那杯盏,身子前倾,目光谨慎的看着杯盏落在嬴策粉白的唇边,见嬴策唇微张,她才小心翼翼的倾了酒盏,而后,便看到那清凉的酒液冲刷过嬴策粉红的舌尖尽数落入了他口中,桑榆松了口气,正要直起身子,嬴策忽的一把将她揽到了自己怀中,他极其顺手的将她双腿分开跨坐在他身上,而后便低头吻了下来,辛辣的酒液落在她口中,呛得她喉咙一痛,他却不放她,反倒是舌尖狂扫将她口中的酒味儿尽数扫进了自己口中……
    缠绵而火辣的一个吻,他纵情的揉搓她的身子,只将她弄得气喘吁吁方才放开她,嬴策面上带着笑意,定定的看她水样的双眸,抬手拂过她唇角的晶莹,抵着她的额头问,“你会为别的人情动吗?若别的人拉你的手,抚你的肩……”
    桑榆喘着,迷离的看着嬴策,良久才摇头。
    嬴策满意的一笑,桑榆便又道,“没有别的人会拉桑榆的手扶桑榆的肩。”
    嬴策一愕,忽的苦笑一下,抚了抚她的脸,看着她诚恳的眸色,猛地将她搂入怀中,口中喃喃道,“是,没有别的人会,永远不会有别的人能碰你,一根头发丝也不行!”
    桑榆不知嬴策到底怎么了,可她似已习惯嬴策时而的发疯和胡言乱语,她便只静静的听着,察觉到他情绪低落,便抬手将她框了住,她双臂纤细,只将他轻轻环住,仿佛抱得紧了就是忤逆犯上,嬴策对她这小小的动作喜欢极了,蓦地将她这样抱着站了起来,转身便要走向内室,桑榆被嬴策忽然的起身吓得面色一白,下意识将他抱紧了,待看着他要去的方向,呼吸一轻,尖瘦的小脸不由自主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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