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起,阴沉了多日的星空之中终于再见星罗棋布,嬴麒走出寿康宫的时候下意识抬头看了看落满了星子的天穹,本是随意的一看,可当他瞧见西南方向一颗不甚明亮闪着红光的星子之时却蓦地顿住了脚步,跟在他身边的宫人都不知道他怎么了,抬头一望,漫天的星子看起来很是寻常,也不知雍王在看什么。
几个宫人面面相觑一瞬,幸而雍王并没有耽搁的太长,不过看了一瞬便又继续朝自己的住着的承德殿走,几个宫人在后面掌着灯,一路上无人言语,刚走过一个转角,却看到一个小太监手中拿着一展幽灯在那转角之处等着。
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那小太监的样貌,可雍王却好似认得此人,他脚步猛地一顿,看了那阴影之中站着的人一瞬,而后语声略沉的道,“本王的人来接,你们回去吧!”
寿康宫的几个小太监见此便行礼告退,夜间的宫道之上除却来回的禁卫军之外稍有宫人行走,嬴麒站在原地,等身后几个小太监走远了才看这身前的人眯了眯眸子,“何事?”
若是适才那几个小太监未走一定会惊疑素来雅然仙逸的雍王竟然也有这般低沉森寒的声音说话,站在黑暗之中的小太监被雍王这声音吓得微微一颤,确定了四处无人之后才压低了语声道,“娘娘想见王爷一面,请王爷万万随小人走一趟。”
从看到眼前这个人的那一刻起嬴麒便已经预料到来人的目的,嬴麒站在原地默然片刻,又抬头看了一眼头顶星光闪耀的苍穹,忽然,他点了点头,“带路。”
小太监十分明显的愣了一愣,似乎根本没料到嬴麒会答应,一瞬之后回神,赶忙殷切的一抬手,“请王爷随小人这边走……”
大秦帝宫经历两百多年的历史,经过几番扩建的宫室早就多到数不胜数,浓黑的夜色之中,想要找到一个没有人的僻静之地并不难,顺着弯弯绕绕的宫道走了半刻钟,嬴麒和这个带路的小太监来到了距离法华殿不远的一处废弃宫室。
“王爷,娘娘在里面等着。”
小太监低低的一语,老旧的殿门被从外推了开,屋子里头一灯如豆,一道淡淡的香氛和一股子霉尘味交叠,尚未进门嬴麒的眉头已经紧紧的皱了起来,定了定神,他掀袍踏进了屋子,小太监守在门外,动作谨慎的将门掩了上。
空荡荡的屋子里一道身影静立,华丽的宫装与这蛛网四布的屋子显得格格不入,听到身后的响动,西岐影转过了身来,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她仍显年轻的面庞之上生出两分苦笑,“要见王爷实在太不容易,自从十五年前出了那件事,王爷就再也不将我们孤儿寡母放在眼里了,上一次若非是策儿受了重伤,只怕王爷连如影宫都懒得进吧?”
嬴麒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却是抿唇不语,西岐影面上浮起两分伤心色,摇了摇头一叹,“上次见面王爷连句话也不容本宫说,此番总算好些能听本宫说几句话了,本宫以为王爷这一辈子都要留在外头修道,可没想到王爷竟然能为了秦王回来,王爷为了姐姐的儿子能如此卖命,心中必定还是念着姐姐的罢?”
眼底沉暗一片,嬴麒没有更多的耐性听下去,“娘娘有话且明说吧。”
西岐影闻言又是一笑,苦涩又凄凉,“王爷的性子果然还是如当年,也罢,本宫今夜只想问王爷,先前王爷分明答应本宫早日离开君临,今日却为何忽然变卦不走了?”
嬴麒唇角紧抿,“三月之后,自会走。”
西岐影冷冷的笑了出来,“王爷竟然还有这样的心境看着姐姐坐上那皇后之位吗?这么多年了,姐姐宫中相伴皇上左右,王爷却怎地还是不曾死心,看着姐姐母仪天下,王爷就不觉得心痛?当年皇上明知王爷和姐姐有意却还是强纳了姐姐为妃,王爷心底就不恨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低低的话语声含着不动声色的冷意,西岐影缓缓上前一步,一张娇美的面容之上现出两分凄楚来,“王爷可知道眼下宫中流言蜚语传的沸沸扬扬?宫中皇脉孰真孰假再没有人比王爷知道的更清楚了,这个时候王爷不走却留下,可想过策儿的处境?太后已经动了追查当年旧事的心思,王爷并非看不明白,此番留在宫中可是打定了主意助秦王坐上那太子之位让我们的孩儿万劫不复,本宫知道王爷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王爷心底大可憎恶本宫,可王爷当真一点都不念父子之情,王爷看着阿策当真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吗?”
连番的追问,果然引得嬴麒眼底闪过两分深沉,那“我们的孩儿”几个字更是叫他眼底闪过复杂的痛色,西岐影仔细的看着他的表情,眼底微光一闪,“若是当年之事被发现,本宫死不足惜,可策儿今年才是弱冠之年,尚未娶亲尚未生子,他那样的性子和王爷年轻时一模一样,王爷可忍心看着他丧命?”
嬴麒看着西岐影痛苦的面容眸光越来越暗,待西岐影说完,他抿了抿唇忽然开口一问,“想让本王做什么?”
西岐影闻言几乎就要忍不住的笑出来,可她生生忍了住,一双美丽的灵动双眸之中只有微光一闪而逝,她深吸一口气,在说话之时语声微颤,却怎么都掩饰不住那一股子冷狠之意,“策儿的身份一旦暴露便是个死,想要不死想要将这个秘密永远压下去,唯有让策儿坐上那个位子,皇上因为十五年前的那件事对秦王一直存疑,眼下却对策儿喜爱有加,这是策儿的好机会,王爷何不早日离开君临,离开君临前,王爷最好能让皇上对秦王的怀疑更重些。”
嬴麒一双眸子深沉辨不出情绪,只问,“怎么让皇上的怀疑更重?”
西岐影唇角忍不住一弯,“这还不简单,只需王爷对秦王和姐姐多亲厚两分,一切就不言而喻,王爷届时去了缙云山,君临城的一切就再和王爷没有关系。”
嬴纵抿了抿唇,“这十五年皇上对秦王的怀疑还不够吗?”
西岐影知道自己太过激进,赶忙掩饰性的垂眸一瞬,“这件事我早就和王爷解释过,当年之事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整个宫中只有秦王和策儿的生辰相近,那钦天监的无名小术士竟看出了宫中皇脉有异,偏偏连生辰都说了个大概,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才如此,这么多年策儿和秦王的关系一直亲厚有加,我心中又何曾好受过,若是……若是策儿将来登上大宝,必定会厚待秦王,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话音落定嬴麒并未立时回答,西岐影抬眼看去,只看到嬴麒一张覆着冰凌的脸,微微一顿,嬴麒忽然问,“娘娘是不是觉得,若是……若是贵妃不坐上那皇后之位会更好?”
西岐影闻言下意识的眸光一亮,却是迟疑一瞬才道,“姐姐若是坐上皇后之位,秦王便是顺理成章的嫡子,届时策儿的处境必定艰难……”
这话的意思实在是太过明了,西岐影一双眸子楚楚可怜的望着嬴麒,却见她表态之后嬴麒的面上不仅没有半分表情那双眸子亦越来越冷,良久之后,嬴麒才道,“八殿下和秦王关系素来亲近,若是秦王登上大宝,必定会善待八殿下。”
西岐影那副娇柔的表情尚未褪去,听到嬴麒无波无澜的话冷了一瞬才反映了过来,双眸一瞪,冷色一闪而出,“你……你说什么?!”
嬴麒看着西岐影的眼神冰冷而陌生,一丝掩也掩不住的恶色浮出,好似他眼下看的不是个娇花照水的美丽女子还是浑身生满了毒刺的丑陋蛇蝎。
他抿了抿唇,声音不带半分感情,“即便娘娘不找本王本王也必定会让岳翎找娘娘,因本王也有话要对娘娘说,本王既然已经答应母后留在君临便暂时不会走,八殿下的性子娘娘应当最为清楚,娘娘可以让八殿下入军中历练尝鲜,可时间却不好过长,八殿下的性子不适合宫中,最好能在贵妃娘娘立后之后自请个封地早日离朝,西岐驰心疼娘娘这个妹妹,可他更当明白谁对她才是更好的选择,这个更好的选择不当是八殿下。”
西岐影的身子在发抖,这些话好似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了她的脸上,她双眸大睁的看着嬴麒,面上的表情变冷,紧咬牙关的握紧了身前的粉拳,语声紧绷且凄苦的道,“原来王爷心中早就打定了主意,王爷是铁了心要护姐姐到最后了,且不知王爷一片痴心姐姐知道几分,若是姐姐知道十五年前陷害秦王之事王爷在其中也算出了一份力……且不知她心中会不会恨王爷?这么多年秦王受了不少的罪呢……”
嬴麒冷静的面容有些发白,“若非是……”
凛然的话骤然出口,却又生生的断在了唇边,嬴麒眼底溢出两分痛色,摇了摇头似乎懒得说太多,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冷色的女人道,“本王话已至此,娘娘还是慎重些。”
西岐影见嬴麒这模样使劲的吸了口气才稳住心神,问,“若是本宫偏偏不照做呢!”
嬴麒眯着眸子道,“不必母后追查,本王自会与她道明实情。”
西岐影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眸子,却没有从嬴麒面上看到半分开玩笑的样子,她深吸一口气,忽然愤怒的冷笑起来,“真是好啊,为了她王爷练阿策都可以不顾了,看来本宫一定要照着王爷的话去做了,阿策若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此不堪,凭他的性子,呵……”
嬴麒看着西岐影,眼底的意味依旧不容置疑,他转头扫了一眼外头黑沉沉的夜空,似乎不愿再在这里待下去,又看向西岐影,他抿着唇道,“娘娘为何总是看不清时局,八殿下不可能是秦王的对手,就好像娘娘永远居于贵妃之下一样,娘娘身为母亲,又何必为了自己的野心为难八殿下,本王言尽于此,娘娘且为了八殿下高抬贵手罢。”
西岐影不知道被嬴麒话中的哪一句刺痛,一张小脸陡然煞白,身子一晃朝后退一步,那模样看起来十分柔弱可怜,嬴麒漠然的看着西岐影这模样,语气并没有半分松动,“亲王私见后宫妃嫔有违礼制,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告辞。”
嬴麒话音落定便转身离去,西岐影眼底一抹不甘的冷色浮出,骤然上前一步凄声道,“嬴麒,你何必如此绝情,是,当年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想着入宫,若非如此,我们……”
当年西岐家的大小姐被皇上看中纳入宫中,宫中本已有意将西岐家的二小姐许给雍王,可惜西岐家的二小姐随后也被皇上选中,如果当年的西岐影不曾入宫,眼下的局面又哪里会是这般,西岐影的眸光死死落在嬴麒的背上,嬴麒却只是头也不回的道,“娘娘明白本王的绝情便可,另外,即便当年娘娘不曾入宫,本王也不会有雍王妃。”
话音落定,嬴麒再不多言的推门而出,阴暗的宫室里,只剩下西岐影愤怒的将指甲深深的卡进了掌心之中,门外的小太监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嬴麒再不要那小太监相送,只一个人借着淡淡的星光和昏黄的宫灯往承德殿走,月白的长袍被清幽的星辉倾洒,往常仙逸的身姿今夜却分外狼狈清冷,巍峨连绵的九重宫阙在夜色之下好似蛰伏的魔魅般可怖,嬴麒眸光恍惚的远望,没多时惨然一笑,这宫中确实多魔魅,只不过不是藏在这些宫室之中,而是藏在人心里,最可怕的是心魔,而这宫中人人都有一个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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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霞宫中,嬴纵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的走神了,他和西岐茹坐在暖阁窗前的榻上,而沈苏姀正一个人雪衣墨发的坐在一帘之隔的小书房之中,宽大的香案之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香具,沈苏姀正在如嬴华庭所言的专心致志的帮贵妃制香,他今日可没骗嬴华庭,贵妃近来确实在无聊的时候制香找些乐子,坐在嬴纵对面的贵妃看着他这模样失笑的摇摇头,敲了敲桌子才让嬴纵回过神来,嬴纵面上并无窘迫之色,只淡然的看着西岐茹摇了摇头,“眼前还不到她们着急的时候,不过我想也快了,母妃的意思是?”
话音一落,嬴纵又将目光落在了沈苏姀的身上,西岐茹无奈的皱了皱眉,也随着嬴纵看过去,玉白的珠帘相隔,那白色的纤细身影正垂眸盯着香案上的铜炉,铜炉之上的香钵之中正在练蜜,沈苏姀一张小脸眉头微蹙满是专注,本就是绝色,因着这份认真更显出不同寻常的摄魂夺魄来,西岐茹勾了勾唇,也难怪某人被惹得神魂颠倒。
“我的意思要做自然要做绝。”
两人的说话声很是轻微,好似为了不打扰沈苏姀一般,话音落定,嬴纵转过头看了西岐茹一眼,微微颔首,“儿臣明白了。”
西岐茹点头,又看着沈苏姀的身影蹙眉,“我总觉得苏姀少涉朝堂之事为好。”
嬴纵心知西岐茹说的是那重审苏阀案子的事,眼底不由闪出两分暗色,默了默才颔首,“母妃放心,此事我有分寸。”
西岐茹又是一笑,“不过你当真不打算告诉苏姀实情?”
嬴纵听着此话面色有一瞬的犹豫,末了还是摇了摇头,“此事非同小可,告诉了她她也只有担心的份儿,还是等事后再说吧。”
西岐茹不由得“啧”了一声,“阿纵,母妃实在不知道你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嬴纵抿了抿唇,“母妃……”
西岐茹摇头,“情深必伤,你这性子我也不知随了谁,罢罢罢,我也没说什么。”
嬴纵闻言眸色却暗了下来,西岐茹的这句“你这性子我也不知随了谁”让他心头略有些紧,抬睫看过来,西岐茹雍容美丽的面容到底和多年前有了变化,她在这深宫之中消耗了二十多年,如今似乎再也没什么可耗得了,西岐茹看着嬴纵这眸色已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笑着拍了拍他的手,“时辰不早了,你们准备准备出宫罢。”
嬴纵微微点头,西岐茹眼底微光一闪忽然想起一事,她眸色略带深长的看着嬴纵,轻咳一声道,“阿纵,你的事我向来不怎么过问,不过苏姀还未眼下还未过府,我瞧她这性子有些方面甚是懵懂,你可得别只顾着自己,知道轻重……”
嬴纵正看着沈苏姀,听到此话当即蹙眉,“母妃问她什么了?”
西岐茹看他略带紧张的模样有些好笑,不由在唇上勾起似笑非笑的意味道,“倒也没问什么,可是不知为何说起你们去漠北的事苏姀就很是不自在,我只说了句此番这个年在漠北过的很是委屈了她,结果她立刻红了脸,你难道没有做什么吗?”
嬴纵闻言顿时露出恍然的神色,再向沈苏姀看过去,唇角当即生出两分宠溺的笑意来,西岐茹没有放过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慧黠,忽然问,“阿纵,你说母妃要不要找几个嬷嬷去沈府照顾苏姀,顺便再教她些什么,反正总要有这一关的……”
“母妃,儿臣怎敢让您操劳。”
见嬴纵瞬时抿了唇,西岐茹顿时轻笑起来,她自然了解自己的儿子,再看向小书房之中的沈苏姀,笑意不断扩大,摇摇头叹道,“你当真是……”
西岐茹这笑意不加掩饰,惹得小书房内的沈苏姀也看了过来,她本正在练蜜,这么一看便走了神,手中也不知出了什么岔子,只听咣当一声响那张小脸之上立时冒出两分痛色来,嬴纵瞧得真切,当即起身朝那小书房而去,西岐茹已站起身来,本想跟上去看看,可看到嬴纵那急切的模样到底是失笑的摇摇头又坐回了原处。
“怎么回事?”
嬴纵大步流星的掀帘而入,当即便看到沈苏姀皱眉捂着自己的一只手,嬴纵呼吸一滞,走到她身边一把将她的小手抓了过来,低头一看便见两个指尖上一片红,乃是被烫的,沈苏姀窘迫的笑笑,好着的手将那练好的蜜取下,一边不甚在乎的道,“没什么大碍,刚才一个不小心就给……啊你……”
这点小疼并不算什么,可沈苏姀没想到嬴纵竟然一下子将她的手指含了进去,面上腾地燃起一层火,沈苏姀一边要抽回手一边看向暖阁之内的西岐茹,见西岐茹并未看向这边才松了口气,随即赶忙看着嬴纵低声道,“贵妃娘娘还在这里,你怎么……快放开!”
嬴纵抬睫便看到她湿漉漉满是不赞同的眸子和那通红的面容,心头一痒一把扶着她腰身将她拉了起来,沈苏姀顿时挑眉,嬴纵却已经带着她往外走,“时辰不早,我们出宫。”
沈苏姀没来的急说什么,嬴纵已经带着她和贵妃告别,贵妃笑着应了几句,似乎看出了他的急切,当下便叫人从他们出宫,沈苏姀一路被嬴纵带着走出栖霞宫,嬴纵的王辇已在宫门之外等着他们,嬴纵带着她上车,甫一上车便再度将她的手指含了住。
他口中温暖湿热至极,含着她的指尖不算竟然用舌头来扫滑,她指上留着适才制香的花蜜,他竟然唇瓣紧合的吸了几下,沈苏姀被他这一连串动作弄的大窘,那指尖带来的微微酥痒更是叫她有些羞恼,不由想将手指快些抽出来,“当真不疼了,你别舔啊!”
嬴纵微眯这眸子欣赏她羞恼的模样,半晌才将她的指尖放开,白皙的指尖之上裹着一层湿润的晶莹,顿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艳糜味道,沈苏姀面色涨红,还未反应过来他又将她的指尖吻了住,好似要将那晶莹一点点吻去似得,指尖本就敏感,他温热的唇舌搅人心神的紧,沈苏姀深吸口气转过身去恼声道,“当真是……”
话未落定腰身已被他一把攥住,一转头便是他欺近的唇,亲完了手指又来亲她的唇,沈苏姀刚张嘴惊呼一声他的舌便探了进来,沈苏姀软软的推了推,没推开便也随了他,一阵切切的深吻,嬴纵这才呼吸粗重的将她放了开,沈苏姀软在他怀中,一双眸子湿漉漉的漆黑发亮,嬴纵又忍不住在她唇角亲了亲,这才道,“在母妃跟前不好收拾你!”
沈苏姀闻言才恍然,原来他一整天都记得这话呢!
失笑一阵,沈苏姀当即问,“你刚才和贵妃说了什么?”
嬴纵眯了眯眸子,“想知道?”
沈苏姀眸光一转,淡笑,“不方便说就算了。”
嬴纵勾唇,“母妃让我好好待你。”
沈苏姀先是面上一红,而后才蹙眉,“怎么会!”
见沈苏姀不信嬴纵也不多说,只忽然低了声音的问,“去王府?”
昨夜才宿在王府,沈苏姀本打算说不,可不知怎地看着嬴纵的眸色却又有些不忍,她抿着唇思忖一瞬,点了点头,嬴纵眼底微光一亮,将忍不住的又在她面上吻了两下,沈苏姀被他亲的一阵情迷意乱的,一双眸子愈发晶亮惑人,嬴纵看她这模样看的喉头发紧,再不敢乱来,只将她好生揽在怀中说话,“说说看,前次你欲告诉我的关乎西岐的事。”
沈苏姀眉头一挑当即正身坐了起来,转头看去只见他面上不动声色并看不出什么来,她也不曾问,回想了一瞬便道,“表面上看西岐只是在自己的族地圈地占地,可实际上他们圈地圈的十分有章法,你可知淮安以南盛产铜铁?”
嬴纵蹙眉,只一句话他已经明白了个大概,沈苏姀见他眼底露出恍然,便继续道,“西岐胆大包天,私占了淮安以北几座铜铁大矿,矿山周围老百姓的田地皆是他们为了防止走漏风声而占,妄图掌握国家军器钱财命脉,西岐驰的心很大。”
沈苏姀的话一点都没有夸张,整个大秦眼下都没有几座像样的矿山,此番西岐发现了此等关乎国家安危之地竟然瞒而不报欲要占为私产,这等大罪,若是揭出来至少也要去了淮安侯这个爵位,再加上私占百姓天地诸事,西岐倒是为自己找好了一条死路。
嬴纵的唇角冷冷的勾了起来,眼底微光一闪而逝并未表现出什么,看了看沈苏姀却忽然问出一句,“你是怎么发现的?还有,苏五公子最近可有新的活动?”
沈苏姀不知他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个,一时有些迷惑,“咳,自然是派人盯着,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那个……我都和你在一起,还能有什么活动?”
沈苏姀并非只是他看在眼中的沈苏姀,这一点嬴纵十分清楚,无论是那个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天玄宗中的人还是她在岭南苏氏的势力,她从来就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般无害孤弱,这与她而言自然是极好的助力,他亦不是非要将她的一切都摸索清楚了如指掌,可他心中下意识就觉得不安,嬴纵笑着将她揽入了怀中,“我只怕你有天跑了我连你人都寻不到。”
沈苏姀闻言却觉得愕然,“为何要跑?”
嬴纵想了想,似乎对于自己的心态有些无奈,笑道,“也对,你离不开我。”
沈苏姀听着这话面上一红,挑了挑眉下意识道,“谁说……嘶……”
话未说完,颈上已经被咬了一口,她背靠在他怀中,实在方便他施为,沈苏姀被他磨得腰身发软,耳边是他略显粗重的呼吸,背后是他起伏的胸膛,沈苏姀眼底不由得有些明白,唇角微动想说什么却到底是说不出口,二人在马车之中嘶磨一阵,没多时便到了王府,嬴纵抱着沈苏姀下了王辇,一气儿抱着她入了主殿,容飒诸人对这幅场景已经能习惯下来,倒是沈苏姀颇为不自在的闹了个大红脸。
待入了殿,沈苏姀忽然想起一事,在他怀中抬头问,“沐沉眼下怎么样了?”
嬴纵似笑非笑一瞬,“还未死。”
沈苏姀皱了皱眉,正欲再为沐沉说几句好话,嬴纵却将她放下让她先去沐浴,沈苏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一红当先去了,入了水的沈苏姀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好似觉得那池水烫人一般的随便泡了泡便走了出来,一双眸子水盈盈的发亮,一张小脸绯红一片,嬴纵从一旁书房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沈苏姀有些不寻常,沐浴过后的她有种越发勾人的妩媚模样,喉头一滚,瞬时也往浴房而去。
沈苏姀躺在床上,身下的锦被丝滑微凉,她却觉得有些烫人,翻过来翻过去怎么躺都不对,正满是纠结,嬴纵带着薄薄的水汽掀开床帏躺了上来,沈苏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绷紧了身子不再动,嬴纵却只是如往常那般的将她揽在怀中便做罢,沈苏姀屏着呼吸等了等,仍然是没什么动静,不知想到了什么,沈苏姀面上一红将他腰身揽了住。
“嬴纵,你会幻术吗?”
不知沈苏姀怎地忽然问起了这个,嬴纵一笑道,“会一点。”
“那你可以变出一片桃花林吗?”
嬴纵蹙眉,在她颊上抚了抚,“嗯……这个可不是会一点就可以变出来的。”
“这样……”
似乎感觉到沈苏姀有些失望,嬴纵补充了一句,“我会的幻术只用在对敌之时。”
“明白了……”
想了想,嬴纵又道,“你若是想学将来可以去昆仑山。”
“好……”
眉头一挑觉得不对,嬴纵看着埋头在自己胸前的人,“怎么了?”
沈苏姀不安的动了动,没说话,嬴纵恍然,“要睡了?”
沈苏姀仍是没说话,嬴纵本以为她必定是要睡了,可一片安静之中忽然想起了沈苏姀低而犹疑的声音,她说,“嬴纵,我那个……好了。”
嬴纵不曾反应过来随口便问,“哪……”
呼吸一促,嬴纵口中之语一断,眼底闪过两分不可置信来。
怀中沈苏姀却埋头埋得更凶了,“就是……”
沈苏姀说不出来,嬴纵却已无需她说完便已经明白过来,他微微一怔,墨蓝色的眼底闪出两分微光来,握着她的腰身将她往上提了提,蹭着她的脸颊轻声一唤,“彧儿?”
沈苏姀一颤,低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嬴纵眉梢眼角皆是笑意,语声也哑了几分,看着这张通红的眉头紧蹙的小脸他心头忽然软成一片,她很是紧张,她与此事更甚为青涩害羞,可她竟也能主动说出这样的话,他猛地狭眸,一口衔住沈苏姀的耳珠,磨挲一瞬才轻轻的问,“彧儿想要吗?”
沈苏姀又是一颤,死活不开口了。
嬴纵低笑一声,“分开,闭眼。”
他的大手在她大腿上拍了拍,沈苏姀当即面色潮红一片,这话太过露骨,她缓了缓才呼出一口气,刚刚将腿分开些嬴纵的吻已经压了上来,这吻极其深切且带着卖力的挑逗,沈苏姀在这方面宫里孱弱,没几下便被他吻得浑身发烫昏昏沉沉,衣带被他挑开,沈苏姀大口大口喘着气迷迷糊糊的等他更进一步,可没等来他做什么,他的人却从她身上一点点的往下滑。
沈苏姀迷迷糊糊的只觉得不解,张皇的伸手,“你去哪里……”
嬴纵一把握住她的手,低笑一声,“疼你。”
沈苏姀面上一红,底下传来的感觉忽然让她脑海之中涌起了极其熟悉的一幕,面色陡然大红,沈苏姀咬了咬唇,稚嫩青涩的身体很快被酥痒占满,加之先前那个叫她头晕目眩的吻,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的咬紧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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