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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色诱失败,吃醋征兆?
    陆氏看到沈苏姀的第一眼就觉得今日的她有些不对,别的不说,沈苏姀着妆乃是破天荒头一遭,那妆虽是不浓,却仍是让她素来不施粉黛的容色瞬间染上了两分绝艳之色,沈苏姀素来是从容温婉的性子,虽然对着她十分温良,可陆氏仍能看出她对着别人时略微清冷,她今日里着了一身萱草色的百褶裙,衣袂飘逸,容色迤逦,身段亭亭,整个人看起来比往日要鲜亮温暖的多,实在是让陆氏小小的惊艳了两分!
    一转眼,跟在沈苏姀身后的还有另一人,嬴纵仍然是墨袍加深面色冷凝,可陆氏是为数不多的与嬴纵关系亲近的人,一瞧他那模样陆氏便看出他今日里心情极好,陆氏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看着朝都有些反常的两人一时有些不懂了。
    如影宫主殿的左厢太小,嬴策醒来之后便搬去了偏殿,此刻这偏殿之中只有陆氏和嬴策两人,沈苏姀进的殿门朝陆氏行了一礼,而后便吩咐人将那天竺香点了起来,刚一回转身子就对上了陆氏欣慰的眸色,沈苏姀挑了挑眉,陆氏已将她拉到了身边。
    “丫头今日倒是改了性子,怎的想起着妆了?”
    沈苏姀看着陆氏疑惑的目光一怔,她当然不会说是因为只涂唇脂会显得突兀才强忍着在面上涂了一层又一层,沈苏姀唇角泛上两分苦笑,“昨夜未曾睡好,实在是怕吓到了娘娘。”
    陆氏是老谋深算之人,怎会信她这话,沈苏姀正有些发愁,这边厢躺在榻上的嬴策替她解了围,“苏姀啊,信好你没有跟着我们一起去,那些杀手一个个身手都不简单,若是一个不小心伤了你皇祖母定要伤心死了!还说要分你一半猎物,只可惜还没怎么开始那些杀手就出现了,此事必定是早有预谋,若让本殿将那些此刻抓住,定要将他们一个个千刀万剐了!”
    沈苏姀从容不迫的听着嬴策之语,闻言眼底浮起两分动容,“八殿下还是安心养伤吧,刺客之事自有人去管,您以为您受伤太后娘娘就不伤心了,娘娘现在连寿康宫都不回了,打猎的事往后多得是机会,您的伤眼下最是要紧。”
    嬴策之语果然惹得陆氏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沈苏姀安抚的话语刚一落定,一转头便对上了嬴纵深邃而漆黑的眸子,沈苏姀心头七上八下,面上忽冷忽热,一时连思绪都被扰乱了两分,心中本想找个由头回府,奈何陆氏拉着她的手半分不松!
    “且别说哀家为你担心,你母妃如今也是哭红了眼,你九王叔昨个也是守了你半夜,你父皇政务繁忙还过来看了你几次,策儿,你看看你惹了多少人为你担忧,眼看着就要娶妻了,怎么还是如此毛里毛躁的?”
    陆氏话音一落,嬴策立刻扶着肩头哀呼起来,“皇祖母,你千万别说娶妻之事,否则孙儿这伤怕是永不能好了,您还是为三哥和六哥操心吧,等他们成了亲便是七哥,孙儿还得排在后头呢,想孙儿尚未建功立业,哪有脸面娶妻?”
    嬴策哀怨的一席话惹得陆氏哭笑不得,抬手指着嬴策满是无奈,“看看看看,这满口可有一句话是好的,哀家可不管你有没有建功立业,哀家说让你娶你便得娶了,听话些哀家尚能让你娶个合心意的,不听话哀家绑也要将你绑了!”
    沈苏姀唇角一搐,嬴策已经呜呼一声躺在床上装起死来……
    看嬴策那模样陆氏只得无奈摇头,复又转头看向嬴纵,“小七,今日崇政殿上是怎么说的策儿遇刺之事?”
    嬴纵落在椅背上的手轻敲,眸光捕捉痕迹的扫了沈苏姀一眼,却见沈苏姀低眉顺眼坐在陆氏身旁,将那温顺的模样做了个十足,眼底暗光一闪,嬴纵不置可否的道,“父皇自然是要彻查此案的,只是并不打算公开,只怕要让天策府的人动手。”
    话音一落,满室一静。
    天策府乃是历代大秦帝王手中掌握着的一支绝密暗卫,世上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人数,也没有人知道他们身在何处,传说他们中的人都是世代相传,皆来自于一直古秦人时期一支专门效忠秦王的部落,寻常时候只是用于暗地里监察百官,除此以外,皇帝处理一些隐秘任务之时也会动用天策府,传说天策府中人各个都是身手高绝的奇人异事,他们之中有堪比刑部的探查追踪高手,皇帝想要弄明白的事,交给他们便一定不会出错,更传言这支暗卫各个心性残忍狠辣,大秦历史之上不知有多少官员都悄无声息的葬送在了他们的手上,此番动用天策府足见皇帝对此案的重视,当然,也代表着皇帝想要悄无声息干净果断的解决这个悬案,更说明了皇帝不准备对那苏阀余孽一点活命的机会!
    陆氏眉头几皱,蹙眉看向嬴纵,“当真是苏阀余孽?”
    嬴纵并未立刻接话,只将两分深重的目光落在了沈苏姀的身上,见嬴纵略有默然,装死的嬴策忽然开了口,“必定是苏阀余孽不错,当日在狩猎场上,那些杀手口口声声要喊冤复仇,他们各个身手不凡,一看便是训练有素,此番打猎知道的人并不多,可是他们能提前做好准备最后还能逃走定然是做了长期谋划的,再说,这么多年大秦可没人敢打着苏阀的旗号行事,当年苏阀之乱死伤惨重,本以为罪臣已经诛尽,却不想还是有漏网之鱼。”
    嬴策的话带着两分冷意落在殿中,嬴纵的眉头皱的愈发深沉,抬睫一看,沈苏姀周身的容色并无分毫变化,嬴纵落在椅臂之上的手微微一攥,眼底忽然就闪出两分深沉的柔意,陆氏闻言面色微微一沉,“那些刺客,是来喊冤的?”
    嬴策冷哼一声,“一个个口口声声是来喊冤的,如此胆大包天的行径本就当诛,孙儿觉得他们一点都不冤,这一次是对孙儿下手,下一次还不知是对谁呢,当年苏阀的势力盘根错节,到底是父皇心软没有清洗干净,希望天策府的人莫要叫人失望。”
    微微一顿,嬴策又半狭了眸子道,“这些刺客既然是训练有素,他们背后必定有个主使,这主使或许就是当年逃掉的苏家的某一个人,这么几年悄无声息的,这一次不闹出点大的动静必定不会罢休,啧啧,这几日的君临城必定要热闹起来了!”
    “天策府的人一旦出手,就不会有回转的余地。”
    陆氏漠漠一叹,转头却见沈苏姀面色有些白,虽然有一层薄妆遮掩,可仍是被陆氏看了出来,她不由得有些紧张,抬手覆上了沈苏姀的额,“丫头这是怎么了?刚才才说了昨日睡得不好,莫不是着了凉?你年年在秋冬之时便要生病。”
    沈苏姀压下喉头淡淡的铁锈味,摇了摇头,“无碍,稍后回府让府中大夫看看便可。”
    陆氏闻言点了点头,只觉得沈苏姀双手冰凉,再看了看她的精神也似有低迷,陆氏不由得看向嬴纵道,“小七,不若你送沈丫头回府去,哀家瞧着她有些不好,本以为她这两年应有长进,可眼下瞧着这身子仍是得进补,这几日身子不好就别进宫了,好好歇着。”
    嬴策闻言也将眉头一皱,“苏姀你且回府吧,不必进宫来看我,这连续的几日你都不太妥当,还是回去养着好。”
    沈苏姀唇角撤出两分淡笑,“既然如此那沈苏姀便先回府。”
    微微一顿,她又看向嬴纵,“就不劳秦王相送了,沈苏姀自己回府便可。”
    说这话沈苏姀便站起了身来,嬴纵听见此话眉头微蹙,堪堪甩袖而起,“本王正要出宫,恰好顺路,侯爷不必觉得不妥。”
    沈苏姀蹙眉,这边厢陆氏已拍了拍她的手,“好了好了,随小七一起走,莫叫哀家担心。”
    沈苏姀正抿着唇角,嬴纵已转身走了出去,她握了握拳,抬步跟了上,一边站着的路嬷嬷看着这情景摇头笑了起来,站在陆氏身后压低了声音道,“太后娘娘,侯爷这是有些害羞呢,适才侯爷一进宫就问秦王今日在何处,刚才走到如影宫门口之时秦王还说昨个夜里两人刚刚见过面,奴婢瞧着娘娘的一桩心事应当能了了!”
    陆氏闻言眸光陡然一亮,“当真?!”
    路嬷嬷见此笑意愈盛,十分郑重的点了点头。
    沈苏姀走出殿门之时恰将陆氏与路嬷嬷的话听了一小半,她深深拧着眉头,想到适才嬴策一番冷酷至极的话和嬴纵那轻描淡写的“天策府”之言,沈苏姀心头好似堵了一块冷铁似得难受,她其实早就预料到了如今的场景,可当真到了这一刻,心头勃然而起的怒意仍然难以平复,踏出宫门,沈苏姀顿时看到站在那墨色车辇旁的挺俊身影。
    刀削斧刻的俊脸与她相隔数十步,他眉心半皱眸光深沉,此刻定定看住她不知在想什么,那陡峭而削瘦的面容与那旖旎梦境的脸重叠,沈苏姀心头忽然涌起一股难平的愤懑,这愤怒来的霸道而狂躁,叫她一时心意难平,她脸上再未浮出热意,反倒是心窝一窒,实沉沉的被那冷硬的铁块堵了住,沈苏姀心知自己的情绪不该因他如此反复,可她怎么都无法出离!
    可这愤怒,却总比别的情绪来的安全些!
    沈苏姀兀自走下台阶,面色从容站在嬴纵之前,嬴纵看着她这模样眼瞳微缩,适才进这宫门之时她眼底尚有恍然失措的波澜,可从这宫门出来之时她已再次恢复成这般软硬不进的模样,嬴纵并不言语,转身将车辇的帘络掀了起来。
    沈苏姀默然不语上了车辇,面色安然的坐在了左侧的软榻上,嬴纵在她身后上车,从她身前一步而过落座主位,容冽看着自家主子为沈苏姀掀起车帘的模样一双眸子微光簇闪,待两人都坐好,他才挥鞭催动了王辇。
    沈苏姀默然垂着眸,此刻的她面色虽然平静,心中的恨怒却似滔天巨浪拍打,磨练了七年的心房早就坚韧不可摧,浪涛袭来,那一阵阵的疼皆化作了她身上抵挡一切的遁甲,明知嬴纵深邃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沈苏姀的面色愈发柔婉和煦。
    马车徐徐而动,宽阔而平坦的宫道之上只有萧瑟的风声,华阙金檐陡生寒,玉瓦铜瓯徒添霜,沈苏姀忽然紧了紧裙裾,昭武三十四年的凛冬,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而至了。
    沈苏姀落在襟前的手尚未落下,一直坐在诸位蔚然不动的嬴纵忽然探身而来,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揽过扣在了怀中,沈苏姀眉心陡然一皱,他一手落在她腰间一手按着她的后颈,堪堪将她娇小的身子放在了他怀中——
    心头坚壁陡然一震,沈苏姀又是惊怒又是愕然的握紧了拳头,他这是做什么!甫一挣扎,身上的手便收紧了力道,沈苏姀闭了闭眸子,生生将那些历历在目的画面赶出脑海,抬手便欲将袖子里的匕首拔出,尚未动作,嬴纵已语声低寒的开了口。
    “莫要小看天策府,今日一早已有帖子送至御前。”
    沈苏姀的手腕一软,嬴纵落在她腰间的手在她手背一按,那尚未完全出窍的匕首已无声无息的回了刀鞘之中,沈苏姀的手自那匕首之上滑脱,堪堪落在了他腰侧,粉拳微攥,嬴纵低寒而轻缓的声音不过片刻又再次响了起来,“天策府已准备往宿州方向查去,折子最晚今日天黑之前便要送到父皇手中,那些已死之人的身家后事你需得速速做个了断。”
    沈苏姀所派之人大都来自宿州,她倒没想到天策府的的动作这样快,竟然全凭身骨体貌就能朝那边查去,今早之前已经递上了折子却在天黑之前才送到皇帝手中,他在皇帝身边必定是有人的,如此阻碍天听之事一旦暴露便是大罪,沈苏姀心头微震,全然没想到他能为她做至如此地步,本是寒光熠熠的眸子微微一狭,沈苏姀缓缓将眸子紧紧闭了上!
    “此事早有所料,我不怕天策府。”
    “你若是欲由此再劝,却是不必——”
    语声沉暗,沈苏姀低低道出一句,嬴纵垂眸看了看她的发顶,墨蓝色的眼底沉暗深邃一时辨不出情绪,却只将落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一句话再未说,马车出宫,顺着街市朝着城东而去,沈苏姀被嬴纵揽在怀中,从最开始身体的紧绷,到最后因实在没了力气的瘫软,终于全然的被他纳了怀中,喉头的铁锈味反复,胸口的撕疼亦在加剧,沈苏姀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等那马车缓缓停下之时才忍不住的轻咳了两声!
    嬴纵在她咫尺之地,那呵气如兰的气息之中堪堪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他不再多说,只将她打横抱起下了王辇一路朝王府中走去,沈苏姀当然知道他们走的是来秦王府的路,今日,她不准备再做无为的挣扎,却并非是因为准备屈服与他。
    战场之上,她不服他,君临城中,她亦不怕他!
    那让她焦灼不安隐隐生畏的情绪是什么,连她自己也想弄个明白!
    甫一进的府门便迎上了清远和明生二人,见沈苏姀面色煞白的被嬴纵一路抱进来两人瞬间变愣在了当地,相视一眼本欲上前相问,可瞧着嬴纵的神色两人又有片刻的犹豫,末了只得跟在嬴纵身后一路朝主殿而去,嬴纵将沈苏姀抱进主殿,却不进内室,脚下步伐一转堪堪入了浴房,清远和明生站在门口看了两眼,一时有些面色不自在的乖乖站定了脚步。
    浴房之中水汽蒸腾,且因未点灯光线颇为幽暗,嬴纵一路将沈苏姀抱至池边将她放与地上,眸光在她周身上下扫了两眼,转身朝一旁的高柜走去,不知拿了什么,他走至她身前二话不说便捏着她的下巴叫她张了嘴,也不知给她喂了什么,沈苏姀只觉一道沁人冷香在唇齿之间悠然一化,随即那血腥味便被压了下来。
    嬴纵看她两眼,“自己脱。”
    沈苏姀微垂的眼睫微颤,嬴纵已转身走了出去!
    那冷香转瞬即逝,沈苏姀只觉脑海之中略有一阵晕眩,随即身上的力道便有些软,她一时明白嬴纵一直给她下的药便是此物,趁着最后的劲儿沈苏姀将衣裙解了开,整个身子才刚没入了温润的浴汤之中,她整个人便只能浑身无力的靠在了池边。
    意识模糊且昏沉,耳边偶然传来一声响,期间唇瓣好似又被人掰开,她不知他喂了她什么,可想着连番几次下药她也没有任何损耗她便也放心将他所喂之物尽数吞了,他似乎几位满意他的配合,略有些轻柔的触了触她的脸!
    沈苏姀被温暖包裹,那带着刀茧的粗粝掌纹在她心头刮起一阵战栗,她还未来得及想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意识便已经彻底了的消散在了黑暗之中。
    “已经有人站出来了?”
    “呵,他的动作倒也算快。”
    “不必打草惊蛇,告诉展狄,刑部那边先缓一缓,将人看好就是。”
    “申屠先放一放,忠勇军却不能姑息,这件事交给傅青。”
    分明有两人的声音嘈杂入耳,却偏偏只有嬴纵的声音叫她听了个清清楚楚,沈苏姀使足了劲力将眼前迷云惨雾赶出脑海,甫一睁眼便看到他寝殿穹顶上五彩斑斓的壁画,定了定神,再去听是外室已经没了声音,身上锦被暖意盎然,贴身穿着的中衣丝滑温润,她低头一看,墨色的中衣衣襟微敞,正露出一片白皙的锁骨纤颈,微微一动,身上竟只有这一件中单,她怔然一愣,刚抬手将领子拉了拉,外头已经响起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将墨色的锦被拉至下巴处,一转头嬴纵已经入了内室。
    嬴纵二话不说至她身边,被子一撩将她的手腕拽了出来,稍稍一握,随即点了点头又将锦被拉起将她盖了住,墨蓝色的眸子并无多余情绪,居高临下看着她惨白的脸色淡然道,“你的身子太差,内伤极难痊愈,三天之内莫动内力,届时自会痊愈。”
    沈苏姀长睫卷曲,似美人折扇,此刻双目仍带着两分刚刚昏沉的迷蒙,看着他时带着她不自知的楚楚之意,她盯着他看,眸光带着深思与凝重,嬴纵便也看着她,看着看着,那无波无澜的眼底便绽出了两分星亮的火光,沈苏姀看的明晰,她身上浮起两分不自在,眸光一转看向了别处,嬴纵回过神来,语声漠然道,“有话且等睡醒了再说。”
    嬴纵转身欲走,衣摆却被拽了住,一转头便看到她从那墨色衣袖之中滑出的半截莲藕似得手臂,她五指紧握攥住他的衣袖不放,嬴纵挑眉看定了她,沈苏姀并未看他,默然片刻忽然起身跪在了床边,她攥着他衣摆的手一松,下一刻便落在了他腰间!
    墨色的外袍内着绣着金色龙纹的亲王常服,腰间绲带紫绶金鐍,镶以金色暖玉,沈苏姀十指轻挑,那紫绶玉环立刻被她解了开,绲带一落,被沈苏姀堪堪扔在了一旁,她将身子直起,复又去解他的衣襟,刚触到襟口,削葱般的十指便被嬴纵一把攥了住!
    一抬头,恰对上嬴纵含怒的眸,“谁教你如此?!”
    沈苏姀眼底闪过两分暗芒,抿唇不语,嬴纵瞧着她这般模样另一只手一抬瞬时落在了她唇上,重重的一按,昨日被他咬了的伤口顿时狠疼,见她眉头骤然一簇,嬴纵的手才松了,将她落在她襟口的手一甩,堪堪将她撂倒在了榻上!
    他眼底怒意盎然,丝毫没有怜惜之意,冷笑一声,“昨日才说了本王色诱,今日倒是你沈苏姀用了这等手段,不过可惜,本王不吃这一套!”
    沈苏姀眉头微蹙的坐了起来,仍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那模样堪堪是在怀疑他那话的真实与否,嬴纵不确定她到底有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看着她油盐不进的模样骤然上前一步,陡然倾身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使力一抬,眸光冷厉,语声低寒又迫人,“沈苏姀,再敢自甘轻贱,本王便让你后悔今日上了本王的榻!”
    沈苏姀的下巴被他捏的迫人,那话一字一句的听的人背脊生寒,沈苏姀眉头紧蹙,眼底漆黑一片仍然辨不出情绪,嬴纵眸光几狭,刀削斧刻的面上戾气乍现,狠狠的盯了她半晌也不见她回应,终是认命般的将手一松,攥着她的肩头将她一把放倒,将那锦被一掀将她整个一盖,嬴纵眉头狠皱的大踏步走了出去!
    脚步声走远,外室的们啪的一声巨响,属于他的声响终于消失了,虽则如此,可屋子里适才一闪而逝的欲念好似尚未散去,天与地皆是他的味道,不知过了多久沈苏姀才抬手将面上的锦被拉了下来,墨色的锦被滑下,堪堪露出一张略带着疑惑又有些叹然的脸,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间或还有两分微微的懊恼与自哂,唇角微微勾起两分苦笑,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低头看了看自己微敞的襟口,沈苏姀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若说今日是她色诱,那她这色诱已然是失败了。
    长长叹出口气,沈苏姀拉起锦被将自己盖个严实,身子蜷缩翻身朝里侧睡了去。
    ·
    再醒来之时天色已然黑透,寝殿之中只有一盏昏暗的灯火亮着,此刻的沈苏姀已然清明,体力恢复周身更是内息充沛,本想运力一试,可想到嬴纵的告诫她到底是忍了下来,撑着床榻起身,刚至一半,沈苏姀的身形忽的顿了住,她当然没忘记她色诱失败的事实,此刻的心境与两个时辰之前似有不同,这殿中唯她一人,脸上忽而浮起两分热意。
    沈苏姀怔了怔,唇角诡异的一搐坐起了身子。
    床边已放有崭新的叠放整齐的衣物,雪白的衣裙与她的身量大小相宜,她将自己身上的墨色中单褪下,手脚利落的将那衣裙换了上,内室外室一片安静,沈苏姀不知嬴纵去了何处,墨发披散,她只稍稍拢起,眸光一扫在那床头枕边抄起一只墨色的发簪将头发一挽便走了出去,外室空荡荡的,沈苏姀看了看外头已经黑透的天色走出了殿门!
    甫一走出去,站在不远处等着的清远便跑了过来,清远面上笑意明朗的上下看她两眼,心有余悸的道,“沈姐姐你没事啦?刚才看着王爷抱你进府可吓死我们了!”
    沈苏姀唇角一勾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
    清远点了点头,看沈苏姀眸光四处看便将眉头一挑,“沈姐姐可是在找王爷?”
    沈苏姀尚未说话,清远已经抬手一指,“在天枢阁。”
    沈苏姀想了想还未决定要不要前去,清远已经当先一步走在前带路,“沈姐姐跟我来。”
    沈苏姀并非是不认识路,看着清远那兴高采烈的样子沈苏姀到底没扫了他的兴,犹豫一瞬抬步走了上去,沈苏姀看着清远长高的个头心中不由得有些欣慰,“这几日在府中都做了什么?王爷可会让你去执行别的任务?”
    清远对于沈苏姀向来是有问必答,闻言便道,“这些日子都在府中修习兵法,王爷让沐先生教我和明生呢,沐先生与兵法修习一道十分厉害,我和明生都受教不少呢。”
    沈苏姀听得眸光微暗,看着清远挺秀的身段压下了心头的沉郁之气,放轻了语声道,“清远往后想做将军吗?”
    清远兴奋的点点头,可大抵是反应过来自己的情绪太过高涨,刚点完头便回头心虚的看了沈苏姀一眼,轻咳两声解释道,“沈姐姐莫要笑清远,清远虽然没有什么家世,可王爷说过现在军中的许多寒门子弟都能靠自己立功来升官,将来成为大将军也不是不可能的,清远会好生学着,将来绝不丢沈姐姐的脸!”
    沈苏姀听见这话哪里还会觉得丢脸,她眼底闪出两分微光,“你可知上战场会死人的。”
    清远闻言竟然只是一笑,“沈姐姐放心,这一次和王爷一起去南境清远见过的死人可不少,跟沈姐姐说实话,刚上战场的时候清远还不敢杀人,后来有次遇到了犬戎兵,清远实在被逼的不行,这才杀了第一人,到后来才不怕了,在南境的那几个月,清远杀了好几十个犬戎人,这才明白了为何边境回来的战士身上都带着血腥味!”
    清远说的兴奋,可回头看到沈苏姀有些白的脸立刻觉得不妥,他家沈姐姐乃是大家闺秀,这些血腥之事只怕让她有些害怕,清远眸光一转立刻转了话头,“沈姐姐放心,王爷说过人若是养成了弑杀的性子最是可怕,清远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却不会杀错一人的!”
    沈苏姀听着他这话哪里会苛责与他,不由满是欣慰与鼓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上过战场的男人不算是男子汉,姐姐相信你一定能成为未来大秦的大将军!”
    清远得到鼓励眸色一亮,“对,就像苏彧那样!”
    沈苏姀闻言眉头一皱,“苏彧?”
    清远见沈苏姀如此面上立刻生出两分悻悻,有些气弱的道,“王爷在南境与我们讲过从前步天骑的故事,还讲过好些大秦历史上有名的将军和战役,清远知道那苏阀少将军苏彧极为能征善战几乎都可以和王爷匹敌了,所以清远便想以后做一个和苏彧一样的将军,这话清远只在沈姐姐面前说,因那苏阀乃是罪……”
    “苏彧比你家王爷厉害多了!”
    清远尚未说完话沈苏姀便将她的话打断了,清远本以为那苏阀是禁忌自己提起来只怕不好,却不想末了得了沈苏姀这般一句,他一愣,沈苏姀已经不置可否的越过他走向了天枢阁,此刻的天枢阁之中亮着昏黄的灯火,沈苏姀进门径直上了二楼,本以为嬴纵在此,却不想二楼的厅堂之中空荡荡没有一人,虽则如此,书案上有摊开的书册,砚台上还有沾了浓墨的狼毫,看着那书案上还未临完的贴,沈苏姀便知人刚走没多久。
    眉头微挑,沈苏姀走至那书案之后,顺着嬴纵没有写完的贴继续写了下去,几笔簪花小楷跃然纸上,虽然十分清秀雅致,可与嬴纵早前的狂草相比顿时显得弱势许多,沈苏姀眉头一皱,复又将手中粗豪往砚中一落,而后雨急风骤的在那铺叠好的宣纸之上笔走龙蛇起来!
    这么些年临帖,沈苏姀极少写前世的草书,此番心中存了与嬴纵比较之意,那一笔一划更为铁画银钩水墨霸气,没多久一张帖子便被她写完,直起身子看着自己笔下疾风劲草般的字,沈苏姀一时生出两分叹然,她不知多久未曾写出这样大开大合锋芒毕露的字了!
    果然还是得遇着他吗?!
    心中正兀自做想,楼下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沈苏姀眉头一皱,顿时有些惶然的将笔一放,她也不知她的紧张从何而来,想了想走至那书案之前站定堪堪将自己的字挡在了身后,目光落在楼梯入口处,本以为来的应当是嬴纵,却不想上来的竟然是手上拿着一样书册的沐沉,沈苏姀微光闪动的眸子瞬时一狭,堪堪将两分冷芒落在了沐沉身上。
    沐沉也在看到沈苏姀的时候微微一愣,眸光一扫,在看到沈苏姀发髻之间插着的发簪之时他顿时皱了眉,而后眸光一垂,“侯爷。”
    沈苏姀饶有兴致的目光在他身上打转,她是这世上最为了解他的人,看着他那蹙眉的样子沈苏姀便明白了此刻的他大抵有什么地方对她不满,沈苏姀挑了挑眉,唇角的笑意略有两分冷凝,“沐先生来寻王爷?”
    沐沉点了点头,“既然王爷不在此,那沐沉就先告退了。”
    见沐沉转身便走,沈苏姀蓦地皱眉,“沐先生要给王爷看什么?”
    沐沉的步子顿在原地,看了看自己手中之物摇了摇头,“没什么。”
    沈苏姀眼底一冷,“若是给王爷的便将其放在此处便可。”
    沐沉继续摇了摇头,“还是等王爷来了再说吧,侯爷请自便。”
    沐沉说完便欲退走,沈苏姀心头压下的沉郁之气立刻冒了起来,她倒是没想到沐沉竟然对嬴纵如此维护,她眸光半狭的看着沐沉,“沐先生可是不相信本候?”
    沈苏姀的不善沐沉瞧得明白,他顿了顿,因恭敬而微微弯着的背脊挺直,而后眸光与沈苏姀平视了起来,“并非不相信侯爷,只是因为此事对王爷至关重要,并且,此事与侯爷无关,小人自然也无需告知侯爷——”
    虽然换了主子,可是这略带两分倨傲的性子却没有变。
    沈苏姀唇角一扬,“若本候就是好奇呢?”
    沐沉面上一片沉肃,语声也冷硬起来,“侯爷尚且不是这王府的女主人,小人也没有义务照顾侯爷的好奇,侯爷如果实在想知道,大可去问王爷。”
    沈苏姀眸色顿暗,沐沉见她这模样又补了一句,“只怕,侯爷并不愿说。”
    沈苏姀心头的怒意迅速膨胀,沐沉此刻的眼神深谙而略带着讽刺,分明是在看一个借着他家王爷上位还恃宠而骄不知自己身份登堂入室的女子的表情,沈苏姀唇角深深的一抿,直觉告诉她沐沉这般轻易不显露的排斥之意必定是有原因的。
    “你如何肯定你家王爷不愿告知本候呢?”
    沈苏姀冷凝的面庞看的沐沉眼底一阵暗光簇闪,眼前女子果然如他前一次所见,眉梢眼角偶尔露出的锋芒都像极了从前的少将军,可像又能怎样?再如何有强大的背景也只不过是个替代品而已!沐沉心中极不舒服,那一日知道嬴纵对这位洛阳候有意便也罢了,在他看来不过是因为与自家少将军有些相像才让嬴纵动了心,可没想到今日她便以这般模样出现,嬴纵的东西素来不喜别个动,那枚他常用的发簪如今却在她的发髻上,足见嬴纵对其纵宠!
    眼前之人身上的倨傲让他觉得熟悉,这锋芒若放在自家少将军身上便会叫他臣服,可落在眼前之人的身上却怎么都让他看不过眼,想到自家少将军如今已是白骨一具,而嬴纵竟然与眼前此人风花雪月,沐沉心中一时涌起克制不住的怒意来!
    沐沉眸光一冷,语声郑重道,“因为王爷心中另有其人,却绝非侯爷。”
    嬴纵甫一上楼便听到了沐沉压抑的话语,他眉头一皱,刚走进两步便看到沈苏姀面色沉凝眉头微挑,唇角更带着似笑非笑的莫测之意,她眸光半狭语声深长的看着他一问,“且不知王爷心中的‘其人’到底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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