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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路遇故人
    小院位于京郊,四处没有别的房舍,围墙外是一片碧绿的草丛,连棵遮蔽的树都没有。点点火光从前方的拐角处迅速移近,温筱晚唯有奋力狂奔。
    她在特警学校受过特训,精于匍匐前进,狂奔几步后便扑倒在地,用手肘飞快地往远处的树林里蹭。她早料到沐铭天所选的地方一定会少有树木,所以特意穿了一穿新绿的衣裳,将长裙掖在腰间。这身衣裳的颜色跟草丛十分相近,在黑暗之中,火光之下,更难分辨。
    借着保护色的掩护,和过硬的匍匐功,温筱晚很顺利地来到了稀矮的小树林。她一刻也不敢停留,算准沐无忧会来的方向,一路逃去。
    天色渐亮,在一处小山丘上歇息了片刻的温筱晚缓缓醒来,迅速地打开捆在腰间的包裹,取出自己暗中收藏的几样宝贝,其实也就是些面粉、胭脂之类。
    她在小溪过洗过脸,用溪水和了面,揉上各色胭脂,慢慢涂在脸上,对着溪水当镜子,将自己化妆成了一名中年男子。
    顺着官道走到二城门,过境审查严格,温筱晚拿出伪造的通关路引。路引上有标明她的体貌特征,写的是:男,李大全,龄三十有五,高五尺三寸,体态瘦弱,肤黄,眉间有痣,高颧骨,左颊眼角下有三分长刀疤。
    其中年龄、肤色、颧骨、疤痕都易容伪造,对于特警来说不算是什么本事。难以伪造的是通关路引,只是前段时间跟沐无忧一同逃亡的时候,她亲眼见过真的,这才仿制了一张,红章用的就是胭脂加猪油。
    温筱晚将路引递给守城士兵,心里七上八下,还在佯装镇定。守城士兵拿着路引看了看,又瞅了她几眼,大概是性别不对,所以很快就放行了。
    出了城,又走了几里地,后无追兵,温筱晚才真正松了口气。
    北上宁镇,温筱晚希望在途中能遇上沐无忧。
    每到一处城镇,她就去找天顺米行,想在米行留下接头信息。或许是现在情势紧急,已经改了接头暗号,兼之米行的管事不认识她,所以去过几处米行,都没人理她。
    温筱晚无奈之下,只得一路向北。
    从京城到宁镇路途遥远,上一回沐铭天带她回京,坐马车日夜飞奔也用了十天时间。旅途中,为免坏蛋骚扰,她大部分时候都会装扮成少言寡语的木讷少年,手中常备涂了麻药的钢针,可以喷射的刺激性药水等,可谓步步为营,处处小心,为了安全,她宁可走的速度慢一些,也要跟在其他旅人后面一块上路。
    唯一让她心忧的是,她没有什么银两,沐铭天赐的那些簪子玉镯什么的,都是宫里的东西,有标记,无法变卖,逃出来时变卖了那套新绿的蜀锦百合裙得的银子已经所剩无几,入夜后连客栈都不敢住,只敢找一处避风的墙角缩一晚,白天就买几个馒头省着吃。
    她是无所谓,饿就饿一点,冷就冷一点,可是肚子里的孩子要营养啊,若是生病了,孩子也会跟着病的。
    躲躲闪闪走了五天后,温筱晚数着手中的几枚铜板,不得不为明天的生计发愁了。
    左思右想,她决定转变一下属性,从特警变劫匪。
    路上也遇过一次劫道的,旅人立刻大叫“大王饶命”,将准备好的装满小额碎金子和碎银子的荷包往地上一丢,撒了满地,然后转身逃跑……她希望能劫到这样合作的旅人。
    天色渐渐暗下来,温筱晚挑了一处僻静的小巷子,坐等肥鱼上勾。
    接连过了几位衣着普通的百姓,她都放过了,眼见已经伸手不见五指,正焦急上火,巷口忽然亮起了一盏灯笼。
    一名小僮执着灯笼在前引路,后面跟着一位文士模样的人。小僮边走边回头提示,“公子请留神。”
    温筱晚的手握了握拳,略一犹豫,两人从巷口走了过去。她狠狠心,悄悄跟在后面,到了一处宅外。宅门上的灯笼上书,“李宅”。
    一路都是有灯火的街道,她无法下手,见到这家宅院门楣气派,想必有些值钱东西,以她的身手,偷比劫应当要妥当得多。
    拿定主意,她便溜到侧边,攀着大树跳入院中。
    入眼的就是一片庭院,院里有一个荷花池,假山流水,清雅怡人,却没什么人。
    温筱晚借着树影、墙影的掩护,慢慢靠近主屋。
    一般主屋的大厅两侧是书房和帐房,这两处都亮着灯,温筱晚巧妙地避过,溜入一间卧房之中,在梳妆台的妆奁里翻找一通,老半天都没找着东西,这妆奁竟是空的,难道这屋里没女人住?
    她不死心地在榻头摸索,终于找到一处机关,打开来,里面有个紫檀木的小匣子。小匣子用金锁锁着,一时打不开,想必是重要物品。
    “那就这么办吧……”
    低低的男人交谈的声音传了过来,主人要回屋了。
    温筱晚来不及细想,将匣子往腰带上一掖,从后窗跳了出去。
    “什么人!”
    一声断喝,想不到主人的警觉性竟这么高,她已经非常小心了,还是被他察觉。想必也是一位武林高手吧?
    温筱晚心中大骇,飞快地往墙边冲,忽觉耳后风声渐近,她忙取出随身带的自制的刺激性药水,头也不回地往后一喷。
    “呀!”来人中了招。
    温筱晚乘机窜上墙头,飞快地逃了。
    仍是在墙角里窝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她就蹲在一家典当行的大门前,等典当行一开张,立即冲进去,将手中的小匣子交入柜台。
    金锁她已经打开了,匣子里是一支金步摇。这两样东西不用变卖,可以直接切割了付帐,而紫檀木非常贵重,这小匣子雕功极为精巧,应该值不少钱。
    “死当活当?”
    “死当。”
    “十两。”里面的掌柜看了一眼,爽快地报价。
    “成。”虽然便宜了点,但有钱就行。
    少顷,温筱晚就怀揣着十两碎银子,一头冲进了一家小饭馆,连吃了两大碗云吞面,才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嗝去买衣服。在某家成衣店折腾了许久,换了一套干净清爽的男装,已是午时,她又趾高气昂地走进了当地最豪华的酒家。
    当然,她不能确定什么时候能遇上无忧,钱是要省着花的,但营养是要补上的,所以点了一份墨鱼炖肚皮,和荤素搭配的三样小菜,一人坐在角落里美美地品尝。
    一阵繁乱的马蹄声由远至近,停在酒楼门外。
    有个年轻小伙子快速下马,抢先入店,丢了两块银子给伙计,盛气凌人道:“县令大人已经将酒楼包了下来,立刻驱散闲杂人!”
    温筱晚正吃得津津有味,不免心生怨怼。可民不与官斗的道理她还是懂的,于是招手叫伙计打包。
    伙计瞪大牛眼看着她,“客官,什么叫打包?”
    晕菜了,这古代没有打包这一说啊,可看着桌上才吃了不到一半的菜,她怎么也舍不得,只好道:“那能不能等我吃完再走?”
    刚才说话的小伙子冲了过来,“这位小哥,你的帐由县令大人付,你可以走了。”
    温筱晚只好告别那美味的墨鱼汤,换个地方补充营养。
    二十余人鱼贯而入,温筱晚与其他食客一起向县令大人行了礼,擦着墙根往外走。
    “慢着!穿青衣的小哥请留步!”被层层围在当中的某人忽然出声。
    温筱晚一怔,左右看了看,只有她穿青衣,而且做男子装扮。她心中一凛,不会是被人发觉了吧?忙诚惶诚恐地低下头,“大人有何吩咐?”
    那人缓步走了过来,在她对面站定,“抬起头来。”
    温筱晚踌躇着,她已经易了容,还被人叫住,只怕不好混过关。
    正当此时,又是一串急踏的马蹄声,一队青灰制服的捕快冲到酒楼前。一个跑得气喘吁吁的中年男人,三两步冲入酒楼,看到温筱晚立即叫道:“是他,大人,就是他当的木匣。”
    温筱晚大急,怎么当个木匣子也留下了线索?她就不该还留在城中,应当一早出城的。可是……她实在是饿晕了,唉。
    为首的捕快下了马,看了中年男一眼,“你能确定。”
    “小人确定,小人的眼睛从不认错东西。”
    温筱晚腹诽,“你才是东西。”
    那捕头喝道:“大胆窃贼,还不束手就擒?”
    之前拦住温筱晚那人拦住侍卫的长刀,问道:“他是窃贼?”
    捕头道:“是的,他偷了李员外家老爷祖传的东西,还将盛东西的匣子当了,幸亏吴掌柜来指认。”
    那人回头冲县令微微一笑道:“县令大人,此人与我失散多年的胞弟有几分相似,我想先问问清楚,若他真是我的胞弟,就由我亲自去给李老爷子道歉……”
    县令忙道:“不必不必,李员外那就由下官来调解就是,何用上官大人亲自出马?”
    上官?温筱晚立即抬头,入眼的就是上官焰那张儒雅英俊的脸庞,她心中大喜,原来是故人。
    此处人多,交谈不方便,县令大人十分体贴地请温筱晚一同用饭,随后将温筱晚和上官焰送回官驿。
    “温姑娘不是被抓走了吗?怎么会跑到吴州来了?”清退左右后,上官焰忙问她的近况。
    温筱晚将这一个来月的经历述说了一遍,问,“无忧呢?他什么时候能路过吴州?”
    “公子已经入京了,你和他错过了。”上官焰叹了口气。
    “哦……”温筱晚眸光一暗,原来是错过了,不过,见到了上官焰,见无忧的日子也就不远了。她忽地想到一个问题,“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看身形。只要是我见过的人,不论怎么易装,我一般都能认出来。”上官焰淡淡一笑,这也算是他的一项特长吧,否则怎么会发现她?
    “一会儿还会有位朋友要来,就是你偷东西的那户主人。”
    “朋友?”温筱晚不解。
    不多时,外面报,有人求见。
    上官焰忙请他进来,温筱晚定睛一看,竟是沐晨曦。
    她忙热情洋溢地打招呼,可沐晨曦看到她却有一丝羞涩,俊脸泛红,目光也不大敢看向她,着实古怪。她想起自己还偷了人家的东西,忙将怀中的金步摇还给沐晨曦,讪笑道:“对不住啊,实在是手头紧,没想到大水冲了龙王庙。”
    沐晨曦接过金步摇后,神色更是扭捏,弄得温筱晚也不自在起来,只好勉强找个话题,“呃……你们怎么都会来吴州?昨晚屋外的人是你们两人吧?”
    上官焰告诉她,他现在已经升任吏部侍郎了,这番是来吴州考核官员业绩。吴州虽不繁华,却是军事重镇,他一边忙公务,一边假公济私,与驻军将军攀关系,为沐无忧拉强援。而沐晨曦是特地赶到吴州来与上官焰商量事情的。
    那个李宅,原本是太后娘家的产业,空置已久,被沐晨曦借用,昨天才住进去,晚上就遭“贼”了。
    沐晨曦好不容易恢复了以往的温和从容,建议道:“晚儿,现在京城中满是密探,我猜想是皇兄在派人寻你,你还是先留在吴州,上官大人还要在吴州住上一阵子,你跟着他总安全一点。我回京就会告诉无忧表兄,骑马也不过是两天的路程……”
    说着,神色黯然,他已经听说了她和沐无忧成亲的消息,难免心中酸涩。
    温筱晚连忙点头,她在为能够见到无忧而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