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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清者自清
    居然是位王爷!
    温筱晚好奇心大起,先帝的几位已经封王的皇子都已经出宫建府,此人怎么能夜宿宫中?不过身为内宫女子,即使是白天,也不方便与外男闲聊,夜晚就更别提了。她忙转了身,想避一避。
    只是这一转身间,碰到了石径旁的树枝,发出“哗哗”之声,凉亭中的男子立即抬起头来,低喝道:“何人?站住!”
    温筱晚只能又转过身去,福了一礼,“王爷有礼。”
    “晚……温宝林,是你?”凉亭中的男子激动地站了起来,一双深潭般的黑瞳一眨不眨地落在她的身上,耳际只能听到心剧烈地跳动着的声音,脑海里一片空白,双腿已经十分有自我意识地快步冲下凉亭,两三步就来到温筱晚的眼前。
    温筱晚看清来人,不免一怔,“顺王殿下?您……如何会在宫中?您……有何心事?”
    这么近的距离,自然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酒味,不由得垂眸看去,他的手中还提着一个青玉螭兽酒壶,斜斜握着,也没见酒洒出来,想必已经喝了不少。
    此人正是顺王沐晨曦。他听到温筱晚问他有何心事,立即涨脸了俊脸,很快又恢复了儒雅温润的神色,淡淡一笑道:“今日母后的凤体违合,我便请了旨入宫陪伴。”
    他抬眸注视着温筱晚,只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让他再近距离见一见佳人。
    其实太后的身体并非那般不适,不过因为在这后宫之中失了势,少不得寂寞难挨,又想念儿子,将他拖进宫来陪伴几日而已。这种作法历代都有先例,只要皇上准了就成。沐铭天再讨厌太后,也不会在孝道上作文章,没得授人以柄。
    沐晨曦下午才入宫,到了夜间,少不得会想起自己心心念念的佳人也在这后宫之中,两人咫尺天涯……于是惆怅不已,又无法将心事跟母后说,怕母后又生出什么主意来“成全”他。干脆提了一壶酒到这御花园隐蔽的凉亭中自斟自饮,却没想到会与同样来散心的温筱晚偶遇。
    温筱晚见是沐晨曦,不由得想起沐无忧要她找他问一问认储仪式之事,于是笑了笑道:“王爷为何一个人来此饮酒?不如让筱晚陪陪王爷喝几杯吧。”
    沐晨曦心中一喜,忙道:“好!”当先引了她上凉亭。
    两人便在凉亭内的小石桌旁面对面地坐下,你一杯我一杯地相互敬起来。
    沐晨曦一开始还怕温筱晚会不胜酒力,哪知她的酒量竟似极佳,连饮几杯,面不改色。反倒是他,酒量本就不佳,虽然这是酒劲很小的果子酒,可他刚才已经喝了三四杯,现在又被温筱晚连灌了四五杯,渐渐有些分不清东西南北。
    他本人十分有自知之明,又唯恐在心上人的面前失了礼仪,怎么都不肯再饮。温筱晚不免十分失望,她还指望着将他灌醉了好套他的话,他不喝怎么行?
    温筱晚将俏脸一板,嗔道:“王爷一个大男人,喝酒如此不爽利,真真无趣,以后再也不找王爷喝酒了。”
    沐晨曦心咚地一声巨响,有些颤抖地指着自己人鼻尖问道:“若我喝下这一壶,温宝林以后也愿意找我喝酒吗?”
    “当然!我们是亲戚嘛,本就该多走动走动。”
    沐晨曦激动了,仰头就将壶里余下的酒全数倒入自己嘴中,完全没想到虽然是亲戚,可皇上、皇妃跟别的亲戚大大的不同,哪会有什么机会经常走动?
    温筱晚看着文质彬彬的顺王爷跟江湖豪杰一样灌酒,张着小嘴傻看着,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沐无忧说他喜欢她,不免心生惭愧,暗暗道了句,“对不起,问完想问的事,以后我见到你就绕着走,绝不再招惹你。”
    半壶酒下肚,沐晨曦眼睁睁地就醉了。
    温筱晚瞅了眼四下无人,忙将他的身子拉得低些,两个脑袋凑到一块儿,问,“你参加过认储仪式吧?皇上是第几个滴血的你还记得吗?”
    上回已经说过,沐晨曦的酒品极好,醉了既不闹也不饶舌,只是微笑且大胆地注视着温筱晚,仿佛将她看不够似的。他的俊脸如此之近,呼出的气息中还带着果子酒的清香,清朗的黑瞳在凉亭昏黑的光线中曜曜生辉。
    连问了两遍,他都只是这样微笑着看着她,温筱晚被他瞧出几分不自在,脸庞子忍不住开始烧炭,别扭地低吼一声,“快点回答我。”
    沐晨曦的笑意更深了,忽然往前一扑,脑袋直砸在她的肩头——醉晕过去了。
    温筱晚简直欲哭无泪,人都说酒后吐真言,这人的酒品会不会太好了一点,居然假言都不给她说半句。
    原本想将他就这么摞在凉亭里不管,可站起身来,被夜风一拂,温筱晚才发觉这时的夜间已经微凉了,他喝得浑身是汗,又是独自一人来的,只怕跟她一样,不许宫人跟着,若万一被丢在这一整夜,着凉了可怎么好?
    左思右想,温筱晚还是决定乘现在无人,将他挪到石径上,至少侍卫们巡值会路过,就能把他送回太后的长安宫中。
    说干就干!
    温筱晚立即将他搀起来,两手搂着他的细腰,让他将脑袋搁在她的肩上,半拖半抱地把他弄出了凉亭。
    下了假山,转过一个小弯就是石径了。
    眼见成功在即,温筱晚不免加快了脚步,在这么封建保守的年代,在礼教严谨的后宫,若被人瞧见她们现在这副样子,只怕游街、沉塘就是下场。
    温筱晚这厢一加速,脚步声自然就重了。原本明明没看到侍卫经过的,却在前方忽地亮起了几支火把,耳朵也听到有人喝道:“什么人!”
    一道黑影疾速地飞扑过来。
    温筱晚心中叫苦,也管不得是不是到了石径,将沐晨曦往旁边的草丛一放,转身便开溜。哪知她的行踪早被飞扑过来的这名侍卫瞧在眼中,一个鹞子翻身,凌空一转,就落在了温筱晚的身前。
    温筱晚惊愕地一抬头,拦住她的是柯奕旸,心道好险!忙指着昏迷的沐晨曦解释道:“我来散步,刚好看到他醉了,想帮他一把。”
    是吗?可你们俩人身上都有酒气。
    柯奕旸瞟了一眼躺在草丛里的沐晨曦,眸光闪了闪,远处的火把越来越近,尽管心有疑惑,他但仍是一侧身,指了指假山,让温筱晚躲到假山腹中的小洞里。
    “组长,有何可疑?”带队的小队长带着十来名侍卫赶了过来。
    柯奕旸神色自若地道:“好似是顺王爷喝醉了,你们谁扶王爷回宁安宫?”
    这可是拍马的大好时机,当即便有几名侍卫抢着将沐晨曦架起来,柯奕旸见他醉得实在厉害,便提议由四个人用手做成人肉架轿,将沐晨曦抬去宁安宫。
    余下的人再度巡逻。
    柯奕旸离开之前,不着痕迹地回眸瞟了一眼假山内的小洞,带着满心的疑问当先走了。
    那眼神……实在是太复杂了!
    温筱晚不由得苦笑,只怕这位大侠又误会了什么。
    算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可清者有的时候也不是这么容易自清的。
    沐晨曦这几日都住在宫中,下了朝便可以回宁安宫,时间十分宽裕,比之下了朝还要到御书房处理折奏的沐铭天,他在宫中四处乱晃的时间要多得多。
    因此,温筱晚连续几天都在御花园或是宫中某个甬道、通道、游廊上,“偶遇”了沐晨曦。既然遇到了,少不得要交谈几句,偶尔还会找处石桌坐下,吃吃茶、品品点心。而几乎每一次或光明正大或四下无人地与沐晨曦偶遇,都会被柯奕旸撞见,使得柯奕旸看温筱晚的眼神,渐渐变得古怪复杂起来。
    不知道自己在他的心目中是不是等同于涩女了?
    瞟了一眼柯奕旸故意走远的背影,温筱晚无奈地心中唉叹。
    “筱晚……你在想什么?该你走了。”沐晨曦等了又等,也没见她落子,不由得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俊眉一蹙,“那人是谁?怎么总是看见他?”
    温筱晚淡淡一笑,“大内侍卫组长柯奕旸。”
    沐晨曦了然了,嘴唇动了动,觉得自己与她不是这么熟,于是将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委婉地道:“即使是熟人,也不能过多接触,没得惹人闲话。”
    温筱晚诧异地一挑眉,他居然认为她跟柯奕旸有什么,而柯奕旸认为她跟他有什么……真是晕!里外不是人了!
    温筱晚只好转移话题,吭哧半晌,将这几天想问又不好问的问题提了出来,“王爷当年参加过认储仪式吧?王爷滴过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