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多上古遗府之中,都有关于典籍方面的考验,可一些如《原始之章》一样艰深的典籍不仅难以记忆,而且复刻艰难,以往不少人要在这一关折戟沉沙,如今只要随身带着一把尺子就可以解决问题,这如何不让人惊喜?
不仅如此,秦神意发散思维,联想到宗内典籍不少都是用传功玉简记载,一旦被人盗窃,往往便会流传开去,如果将典籍中的文字全都转码成数字,很容易便能“加密”,没有密码本的人就算偷走了传功玉简,也破解不了。
更方便的是,只要将量天尺稍微修改一下,使之能同时记录许多个长度,那么只需要一把量天尺,就能将一个宗门的典籍全都记载下来!
秦神意果然不愧是活了许多年的老妖怪,在转瞬之间便无师自通想到许许多多可行的发展方向,心中十分高兴。
他忍不住又多看了墨天微几眼,虽然不知为何,但他总觉得这些东西墨天微应该也早就想到了——真是一个神奇的小家伙啊!
要不是事前说好了解开这一道问题就直接送她去第四十九层,秦神意都忍不住想要“刁难”一下她,看看其他问题是不是也有着同样奇妙的解答方法。
“要不你再试试看解答其他问题?”秦神意轻咳一声,建议道,“就比如两种飞行工具……”
闻言,墨天微忍不住腹诽——手搓飞机?臣妾做不到啊!
“神意尊上,人无信不立。”她真诚地看着秦神意,提醒他不要忘记自己曾经许诺过什么。
秦神意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吧,反正以后也有得是机会——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用一些奇妙的方法和本座交换。”
墨天微笑了笑,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毕竟她是个学渣,很多科技就算知道原理也做不出来。
不过如果将之与修真结合,会发生什么呢?
这让她想到了鎏玉冠,它是否就是一件结合了两者才被制造出来的法宝呢?
“喏,这个还给你。”
秦神意将白龙扔回给墨天微,然后一手搭在她肩上,带着她身形一动,便出现在了太清塔的第四十九层。
第四十九层与第一层、第二层都不一样,头顶不再是天花板,而是一片浩瀚星空。灿烂繁星错落有致,瑰丽星云缥缈如雾,美不胜收。
秦神意站在虚空之中,伸手招来一颗星辰,将墨天微丢上去,“这次选拔,你是第一个来到第四十九层的人。”
“这是真武祈天阵。”
墨天微心中一惊,“传闻之中祈天延寿、掌控死生的真武祈天阵?”
回答她的是秦神意的微笑。
每个大宗门都有自己压箱底的杀手锏,或是守护神兽,或是仙器,或是半仙阵……而真武祈天阵就是真武宗的杀手锏之一,也是真武宗的护宗大阵。
相传它由真武祖师布下,虽只是半仙阵,却不输一些只在上古遗府之中才存在的仙阵,让人不敢轻视。
除此之外,真武祈天阵还有一项妙用,那便是“祈天延寿”。
南斗主生,北斗主死,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完全摈弃对死亡的恐惧,特别是一些寿元将近的修士,往往会不计一切代价寻找延寿的手段,延寿丹、延寿果、续命傀儡等等宝物之所以是天价,就在于此。
传闻,能走出真武祈天阵的人,寿元可以增加千载,因此无数修士趋之若鹜。
真武宗也并不吝惜,有专门设置的祈天延寿之所,只要交足够的资源就能入内——不过这是赌命的地方,每年都有许多修士进入其中,能出来的人却寥寥无几,其余人都湮灭在真武祈天阵中。
“真武外七星,只有七个名额,只要你是前七个走出真武祈天阵的人,那便成功了。”
只留下这么一句话,秦神意便消失不见,浩瀚天地之间只余下墨天微一人。
“走出真武祈天阵……”
墨天微思索着,脚下的星辰缓缓漂动,带着她朝星辰深海之中飞去。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跟随着星辰环游浩瀚苍穹,心情从最初的紧张,到后来的茫然,再到焦躁,最后复归于平静。
只要有问题,那就一定能找到答案,最怕的就是连问题都没有——走出真武祈天阵?怎么走?这里什么情况也没有。
真武祈天阵之中有着某种力量,让她无法准确地判断时间流逝,只感觉似乎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已经有些模糊了感觉……
·
与此同时,太清塔内,许多修士正在认真闯关。
太清塔高四十九层,从第二层到第四十八层都有着不同的考验,前十层考的是修士自己提出的问题,不少人在这一层便被刷了下来。
缘何?
因为他们被自己出的题目坑了。
有人出的题目是“请问玉霄青云在诸天万界中何处”,这问题其实不难,出这问题的人自己肯定知道答案,但到了太清塔中,就不仅仅是回答在哪个世界这么简单,还要分析玉霄青云的形成原因、出产资源、历史渊源等,分析得不够正确、回答得不够全面,那就是失败。
还有如“九转七心草有何功效”这样的问题,那就更惨了,要一一说明九转七心草拥有那些功效的原因以及培育方式、应用方法等等。
——不少第一次参加选拔的修士就是倒在这一关上。
而第十层往后,每个人遇到的考验都不一样,不过有一点却是相同的——十分折磨人,能把人虐得死去活来的那一种。
真武外七星的选拔每个修士一生之中都有许多次机会,但除了当代真武外七星外,几乎没有任何会选择第二次参加,正是因为这个缘由。
秦神意偶尔注意一下这些人的进度,看看墨天微的情况如何,其余注意力都放在他现在最感兴趣的事情上。
越是研究,秦神意就越感到吃惊,同时对那些墨天微没有验证给他看的问题及答案更加好奇了。
“这样的天才,怎么能放过?必须留在真武宗才对!”
秦神意心中已经盘算好,即便墨景纯没有通过最后考验,他也会用别的方法将之绑在真武宗的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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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醒醒,醒醒!”
隐约之间,墨天微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话,肩膀处传来不轻不重的力道——是谁?
她心中一惊,顿时清醒了大半,反手就要一剑将对方逼开,可刚刚抬了抬手,却感觉一阵伤口撕裂的痛楚传来,让她不由自主地轻轻痛呼一声。
勉强睁开眼,她看见一个瘦弱的小男孩,他一脸焦虑与惶恐,似乎生怕出什么事一般。
“你……”
墨天微想问“你是谁”,但嗓子极其难受,只说出一个字便不能发出声音了。
她意识到不对,身上一丝灵力也没有,还受了很重的伤,这该怎么办?眼前的人是敌是友?
顿时,无数思绪涌上心头,她剧烈地咳嗽几声,感受到血线从唇角淌下,脑中一片昏沉,又晕了过去。
“你别死啊!”
晕过去前,她听见小男孩大声喊叫,但却没有办法回答。
当墨天微再度苏醒过来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破了一个大洞的屋顶,隐约还能看见外面正在飘雪。
侧头打量四周,这是一间十分简陋的房屋,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都是夸奖——有一堵墙都是破的,不知道被谁打破了。至于家具,那破破烂烂的可以直接当柴火烧了。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却发现浑身上下都痛得不行,为免这具脆弱的身体受到重创,她继续在床上挺尸,一边琢磨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记得之前明明还在真武祈天阵之中,却不知为何竟到了此处,还变成了一个身受重伤的凡人——估计这就是考验了吧?
墨天微心中还挺高兴的,进入考验才有破局的可能性。
忽然,那扇破旧的木门咯吱一响,一道瘦小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来,背上还背着一个竹篓,气喘吁吁。
他看见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的墨天微,欣喜地叫了一声,飞快将竹篓放下,几步跑到床边:“您终于醒了!”
走近了墨天微才发现,这个小男孩并不是之前那一个,不过同样面黄肌瘦营养不良,手上长满了冻疮,看着十分可怜。
“这是哪里?”墨天微眨眨眼,“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是李家村,大牛在路边发现了您,然后我和大牛一起将您搬了回来。”他的目光之中有几分敬畏,“您受了重伤,还待在野外……”
“多谢你们救了我。”墨天微扯出一个微笑,“不必称呼‘您’,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有些羞涩地笑了笑,“我叫二牛。”
大牛,二牛,嗯,一听就是一家人,不知道还有没有个小牛。
“对了,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二牛仍然坚持称呼墨天微为“您”,语气中的敬畏没有因为墨天微的和善而减弱——他曾经去过城里,见到过如眼前之人一样的贵人,他们高高在上,下人一时失言都可能遭到毒打甚至丢掉性命。
虽然眼前这一个贵人似乎很好相处,而且现在虚弱得根本不可能伤害他,但二牛总觉得这个人十分危险,不能有丝毫轻忽。
“这么大的雪,大牛现在在哪里?”墨天微一眼就看出二牛在想什么,也不再纠正他的称呼,而是说起别的话题。
“大牛和小牛去河边抓鱼去了。”二牛老实回答,“小牛说你受伤很重,需要吃好一点。哦,大牛是我哥哥,小牛是我妹妹。”
“多谢你们帮忙。”墨天微心中确实挺感动的,如果这一切都没有虚假,那这几个小孩子真是善良淳朴呀。
东拉西扯间,墨天微基本摸清楚了这一家人的情况,李大牛兄妹三人独自居住,他们的父母死在去年冬天的匪患之中,整个李家村的人都过着同样穷困潦倒的生活,根本没人能拉他们一把,他们三个孩子相依为命,日子十分艰苦。
“真武祈天阵将我送到这里来干什么?”墨天微思索着,“难道是让我感受一下凡人生活的不易?还是要解救这些人?”
“这里的匪患很严重吗?”墨天微问道。
李二牛眼眶有些红,声音也十分低落,“不远处的飞云山里有一伙强盗,每年冬天他们都要下山四处抢劫,不仅抢食物,还抢女人,十分可恶。”
“为什么不搬走呢?”墨天微问道,其实原因她也能猜得出来,无非是一个“穷”字。
但李二牛的回答却让她吃了一惊,“不能搬走,搬出去也是死,因为我们一家的户籍在李家村,除了这里一旦被抓到,会被立即处死。”
“处死?”墨天微皱眉,“谁处死你们?”
“还能有谁,官府呗!”
这时候,门又开了,从外面走出来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刚刚那句话就是那个小女孩说的,她的语气忿忿不平,“官府的人太可恶了,明知道这里有盗匪还不让我们搬走……”
“小牛,别乱说话。”墨天微最开始见到的那个孩子——也就是大牛,轻轻拍了拍小牛的肩膀,客气问道:“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很好,谢谢你们救了我。”
墨天微心中琢磨,官府这是在想什么呢?这和她来到这里有没有关系呢?
在她思索的时候,三个最大也不过十二岁的小孩麻利地开火做饭了,小牛手脚很勤快,不多时就炖好了一碗鱼羹,送到墨天微床前,小心将她扶起,给她喂食。
墨天微爬起来后才知道,自己这具身体与大牛差不多年纪,却明显壮实很多,细皮嫩肉,衣着华美,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没人能解答她的疑惑。
很快,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半个月后,墨天微的身体已经好了不少,伤口愈合的速度也很快,这一点倒是让她很好奇——她身上起码有十几处刀伤,只是由大牛草草包扎了一番,涂了些药效很一般的草药,不知道为什么居然非但没有感染,还已经快要愈合了。
难道这里有什么玄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