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府上，程昊暂居之处。
    “嚯！痛快！”
    程昊撂下手里近有脑袋大的海碗，畅快笑道。
    有酒喝，梁辰自然不会拒绝，酒过了三巡，二人便也聊开了。
    “说起来程大哥你，如此厉害，即便是在七剑仙门这样的名门之中，也大可位居要职了，为何……会在左丘小姐手下做事呢？”
    梁辰努了努下巴问道。
    此事，一直让他颇有些不解。
    程昊的实力究竟几何，即便是到了如今，梁辰也说不清楚。
    本以为，到了灵宫境界后，心念神识变强，便能大抵摸清程昊具体的实力了。
    但真实的情况确实，而今修为已经稳定在了灵宫五层境界，梁辰却依旧无法判断清楚程昊究竟有几分实力，只能依稀的辨别出，此人的实力，绝不会低于金丹，甚至是有可能达到元婴境界！
    如此厉害的人物，竟会安心待在左丘与仙的手下办事，显然另有内情。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程昊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笑道，“我和你的经历其实差不多，当年犯了点事儿，被仇家追杀，走投无路时被左丘小姐救了，便也一直留在了左丘家。救命之恩嘛，总是要报的。至于实力……呵，待你什么时候有虚丹境界了，自然就知道了。”
    “虚丹……程大哥你，莫非是……散仙？”
    听得程昊提及虚丹境界，梁辰顿时便想到了这个可能。
    虚丹境界，乃是仙路之上最为显著的一条分水岭。
    在这一境界，金丹雏形已成，但能否真正修成金丹，还要两说。
    若是修为不够精纯，灵根底蕴不够丰厚，虚丹的雏形，便无法彻底完成蜕变，成为真正的金丹，修士便也永远无法进入金丹境界。
    许多人在这一关上，被生生阻拦十年百年，以至于穷极一生，都无法再进一步！
    这时，便会有人另辟蹊径，踏上散仙的道路。
    所谓散仙，无外乎是在虚丹境界时，因种种原因无法阶入金丹，故而在这一境界，选择直接燃烧虚丹，借着燃烧虚丹的威能，强行引动天劫落下，冲入与金丹齐平的境界！
    如此，便成散仙。
    当年梁辰，走的便是散仙的路子。
    因当年自创酒剑仙法，功法尚未完善，让得旧身虚丹过于驳杂，冲击金丹无望，故而直接点燃了虚丹，步入散仙境界。
    散仙总有一十二劫，前三劫，曰：肉身劫，心魂劫，渡神劫。
    渡过此三劫，便可与化神境界的修士平起平坐，其中修为高深者，亦有机缘可飞升九重天上！
    当年梁辰便是这道中佼佼者，三劫渡过，飞升九重天，又经历先后八劫，成就八劫散仙，名动天下！
    若是如此，程昊当真是散仙高手，便也说得通为何梁辰如今修为，也无法看透其实力几何了。
    梁辰带着几分期待望向程昊。
    果不其然，提及“散仙”二字时，程昊的脸色有了明显的变化。
    “你小子还知道散仙一说，看来当真是见识不浅啊！”
    沉吟了片刻，程昊终是释怀笑道，“不错，我是散仙。准确的说，是心魂劫境界的散仙。如此说，你应当知道我现在实力几何了。”
    梁辰点了点头，有此解释，之前对程昊的一切感知，便能说得通了。
    心魂劫境界的散仙，与元婴修士齐平，只是硬要说起来，二者又有诸多不同，各有优劣。
    正统仙路修炼出来的仙人，最大的优势便是灵气充沛精纯，修炼路上，能免去许多的弯路，好似一条康庄大道，笔直向前。
    但也因此，正统仙家修士一旦定下了自己的功法，路数，便再难有机会更改，最终能有几分成就，全要仰仗功法的好坏，灵根的优劣，没有大量的天材地宝，奇缘机遇，终究是难以登上九重天。
    反观散仙，修炼的路子便要宽了许多。没有金丹元婴的束缚，让得散仙修士拥有更多的可能性，多种功法同时修炼，多种门路同时精通并非难事，有心者大可为之，可说是包罗万象。
    但也因没有金丹元婴作为保障，散仙修士的群体，历来都是良莠不齐。道中有强者，实力足以碾压同级别的正统仙家修士，亦有弱者，修为高于对手数个阶级，却敌不过仙家修士。
    当年梁辰有幸，靠着酒剑仙法的博大精深成为了前者。
    但身边大多数的散仙修士，皆是后者。心魂劫，乃至渡神劫境界的散仙，被金丹修士杀得丢盔弃甲的比比皆是，也因如此，散仙一途，自古以来便要低人一等。
    不过这般差距，在梁辰看来倒也无妨。
    敢于踏上散仙之路的人，大抵都是值得敬佩的。
    相比起那些金丹不成，便碌碌一生，寸步不前行的正统仙家修士，反倒是散仙修士更值得尊敬，起码，这些个散仙修士从未臣服于宿命。
    想到此处，梁辰不免感慨良多。
    今生路，要比前世好走太多了。
    酒剑仙法而今早已完善到了极致，靠着这通天彻地的法诀，即便是灵根品质低下，也有成就金丹元婴的可能。更不必说梁辰这八品混元灵根，不成金丹，堪称暴殄天物！
    “程大哥，能否透露一下，你是为何……选了这散仙的路子？”
    感慨罢了，梁辰继续问道，“我观程大哥你，底蕴应当是极为丰厚的，欲成金丹，应当是手到擒来才对，可为何……走了散仙的路子？”
    听得梁辰此问，程昊的眼中，隐隐泛起几分怅然之色来。
    他端起一碗酒，兀自饮尽，呼出一口酒气，苦涩笑道：“不提，不提。小子，你需记着，这世间有太多太多的东西，是你不能放下的，倘若轻易放弃了，生而为人，便也没了意义。若是有一天你遇上了和我一样的难题，我想你的抉择，会与我一样的。”
    听得此言，梁辰便知触及到了程昊某些不堪回首的回忆，当即不再多问，只将千言万语，全都埋在了酒里。
    笑一声：“哥，先干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