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空调的原因,施薇薇和沐绍勋蓦地觉得室内冷了好几个度。
“你的父母……”施薇薇欲言又止,可是每个人都知道她想说什么,这是一个人听到傅靳廷的话后会作出的最正常的反应。
傅靳廷的父母也是傅夜爵的父母,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没错,我们是双胞胎。”
“为什么?”一时间,施薇薇脑海里闪过很多东西,想知道为什么傅夜爵这么做,想知道傅靳廷为什么自己承担这么多,可最终全都化为三个字。
为什么?傅靳廷自嘲地笑了笑,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我不知道。”傅靳廷表情淡淡的,声音毫无情绪波动,就像在诉说别人的故事一样平静,“我亲眼看见,他乖乖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躺在后园,身下是被染得鲜红的草。”
空气中一片安静,施薇薇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合适,沐绍勋双眉也快拧到了一起。
从傅靳廷唇齿间蹦出来的只言片语,仅仅几十个字,施薇薇却觉得像什么东西一样堵住心口,让她觉得心慌。
“你的意思是傅夜爵杀了伯父伯母?”沐绍勋压低声音问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跟他听到的不一样。
“我说了,我亲眼所见。”
虽说此时要照顾到傅靳廷的情绪,但沐绍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我听到的是傅夜爵不听话,贪玩跑了出去,伯父伯母去找他,出了意外才过世的。”
傅夜爵从小性格就乖张了些,没跟傅靳廷一样稳重,给家里闯了不少祸,长辈都觉得是小孩没放在心上,也正是因为这样,等到后来发生了傅父傅母的事情时,家族内对昔日傅夜爵的不满全部扩大,一口咬定是傅夜爵害了傅家夫妇。
就连疼爱孙子有加的傅老太太,经历痛失儿女之后,也狠心把傅夜爵送到国外,悉心栽培傅靳廷一人,久而久之,外人便只知傅氏有傅靳廷,却不知有傅夜爵。
沐绍勋无法辨认谁真谁假,但无论是哪个版本,都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那是奶奶为了压下消息编造的,他们确实为了找他出去过,出了车祸,但没有生命危险。”压下消息,对傅氏有好处,也是对年纪尚小的傅夜爵的一个保护。
沐绍勋脑海迅速闪过一幕,他拼命地想要抓住,过了许久才想起来那是什么东西,“原来叔叔的腿伤是在那时候留下的?”
他小时候去傅家,能经常见到傅伯父,后来再去的时候就很少见到了,最后一次见到,就是傅伯父坐在轮椅上,被傅伯母推着出来见他。
此后,他再去傅家,便再也没有见到他们夫妻二人,直到听家里人说傅氏夫妻遇害的消息。
“对。”
“你爸爸受伤了吗?”施薇薇脸上闪过一丝心痛。
“腿部伤到筋骨,经过一年多的康复治疗,最终被医生确诊永远站不起来了。至于我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傅靳廷继续道:“脑部受到撞击,产生血块,一开始太小,而且位置特殊,医生认为没有必要做手术,让它自己消失就好。”
“那后来阿姨健康恢复了吗?”
听着傅靳廷讲傅家的陈年往事,施薇薇真的愈发感觉沉重,也愈发地心疼傅靳廷。
傅家贵为上流社会第一,腰缠万贯,富贵无比,其间却隐藏了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伤痛。一想到小小的傅靳廷就沉受这些,施薇薇便觉得痛心。
“碰巧那段时间傅家融资出现问题,压力变大,也忘了医生叮嘱要定期去复查,血块变大,压迫神经,等到发现的时候,血块虽已清除,神经也受损严重。”
神经受损意味着什么,施薇薇和沐绍勋都知道。
“我记得没错的话,伯父伯母那时候应该也就三十出头吧,你应该也就七八岁。”沐绍勋突然说道。
三十多岁,事业正是起步期,或许再过五六年,傅老太太就把傅氏完全地交到夫妇手中,可谁都没有料到,两人一个残,一个疯。
如果说这是为了傅夜爵而付出的代价,那这代价确实很大。
“才上小学啊。”施薇薇轻轻呢喃了一声,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哀痛,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但傅靳廷却满不在意的扬了扬唇,“在傅家,上小学就意味着你要学会并且懂得很多东西。年龄上你可以做个孩子,现实却是你要不断学习大人的东西。”
他想,当妈妈生出他们两兄弟的时候,家族的人应该都开心疯了吧。
有两个男孩子,傅氏就不怕没有后人继承了,也不怕一个不成器无法继承傅氏,毕竟可生了两个呢。
“豪门的孩子哪个不是这样?”沐绍勋突然凄美一笑,眼神里闪烁着微弱的泪光,“在金钱面前,爱情,亲情,这些都不重要。大家需要的是一个听话可以赚钱的后族傀儡,有时间真想不明白,人死都死了,还管后人能不能赚大钱。”
相比起来,傅靳廷比他幸福多了,至少足够强大,让傅氏如今即便有人看不惯他,也不敢轻易跟他唱反调。同时,还遇到了施薇薇这么好的女孩子。
突如其来的感伤快把施薇薇淹没,沐绍勋平日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这突如其来的落寞让她无所适从。
“怎么工作谈着谈着,就成比惨大会了?”施薇薇努力地想要活跃气氛,被傅靳廷和沐绍勋这么一搞,以前那些不堪的画面像海潮一样不断涌入施薇薇的脑海里。
她不像他们两人那般,已经有了面对的勇气,施薇薇是个胆小鬼,如果可以,她想要逃避一辈子,不想再接触这些悲伤不堪的过往。
被伤痛侵蚀的感觉,不好受,她不想要。
“要说惨,还是我最惨呐!”叹了口气,沐绍勋倒在沙发上,抖着二郎腿,脸上虽挂着笑意,那双能勾人的桃花眼却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别叫惨了,到时傅靳廷坑你你就知道什么是真惨了。”趁着傅靳廷没注意,施薇薇小声地跟沐绍勋交头接耳。
“我没聋。”傅靳廷蓦地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