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珩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落在曲惊鸿身上。
难得对自己的心腹冷了脸,“都给朕下去。”
他和染长歌之间的任何问题,任何事情,旁人都不需要在这里听着。
“是。微臣遵旨。”曲惊鸿起身的那一瞬间,视线还忍不住朝着染长歌看了一眼。
眸中隐隐得有两分担心。
他和染长歌认识的时间虽然还不算是太久,但是对她的人品,多少还有些了解。
现在就希望,皇帝可以在贵妃娘娘的事情上面,也保持和在朝政上的那种一样的理智,可以冷静处事。
这一眼微微的小动作,也被君珩瞧了个清楚明白。
霎时,他身上的低气压,顿时四散开来。
像是要将旁边的人都给冻僵。
便是连身后的小太监们,都忍不住战战兢兢的打了个寒颤。
等到院中的人全部都退了下去。
君珩才一下坐在旁侧的太师椅上。
第一次。
居高临下的看着染长歌,且声音冰冷,“染长歌,你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对朕说?”
该来的终归要来。
染长歌稍稍的闭了闭眼睛,直接拒绝沟通这个问题,“皇上想问什么,我一定如实回答。”
她在皇帝身边这些年,他对自己,难道这点信任都没有么?
还是说,只要是贵妃娘娘说的事情,他全部都相信?
染长歌的心底,似是还残存着最后一丝希冀。
这么多年下来,他对自己,好歹还是有一些信任的。
譬如,这最基本的信任……
信任她,不会伤人……
然而,下一刻,君珩的话,却好像是一把刀子,直直的扎在了染长歌的心上。
让她心生绝望……
“你今日,是否去帮秋洛画过画像?”
染长歌感觉自己的身子有些发软。
心头的酸涩无一例外的涌出来。
一向情绪不喜外露的她,此时此刻,却是有些支撑不住。
身子微微一软,瘫倒在地上。
可是她却不愿意服输。
微微的仰起头,瞧着面前的男人。
眸中是从未有过的绝望,“君珩,你觉得她下毒,是我做的?”
从未见过染长歌有这样的神色。
君珩心里顿时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方才瞧着曲惊鸿和染长歌在一起时候的怒气,顿时消散。
升腾起一丝后悔。
有种想要将自己刚才说出来的话,给收回来一般。
然而,话已出口,再想要收回,便是不可能的事。
此时此刻,也只能硬生生的瞧着。
染长歌瞧见君珩不说话,便知道他就是默认了。
在他心里,原来自己从未有过这般得到他信任的时候。
染长歌微微一笑,像是在为自己辩解,又好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一样,低声道,“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做过。君珩,她如今已经是贵妃娘娘,我与她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
不是她。
这分明就是自己知道的答案。
可是君珩心底里,一时间有些许欣喜,却又有些许失落。
那微微的一丝失落,占据了他此刻的理智,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句话已经问出了口,“你的确与她无怨无仇,可你不是喜……”
染长歌顿时脸色大变。
君珩瞧的清楚明白,理智终于回笼,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说了什么。
想要收回却已经来不及。
染长歌脸上挂着一抹苦笑。
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方才还堵着一口气,能对视着面前的男人。
但是现在,她却突然失去了这样的勇气。
缓缓的低下头来。
看着自己面前的地面。
无声的苦笑。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枉费她那般藏着掖着,不愿意让人知道。
不愿意告诉他。
其实他早就已经知道了。
是她太过于愚蠢,以为自己还隐瞒的很好,实际上,什么都不是。
染长歌心头的涩意,像是要冲破自己的胸膛一般,低声看着,心底难受的厉害。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不想要继续隐瞒下去了。
她从来都是敢作敢当的性子。
“是,我的确喜欢你。”
真的将这句话说出口以后,染长歌居然感觉到一股油然而来的轻松。
从心底里生出的那一丝轻松。
像是积攒了许久的郁闷,一下子被人击碎了一般。
心头畅快自然。
“可是,我从未想过去害贵妃娘娘,她中毒之事与我无关,若是皇上不信,可以派人去查。”
染长歌微微苦笑,“当然,如果最后查出来,非要说是我做的,你要是想为你的心上人出头处置我,我也没有什么意见。”
隐藏了那么久的秘密,现在在这么不合时宜的时候暴露出来。
染长歌感觉自己仿佛最糟糕的事情,都在今日一天,彻底的经历了一遍。
她死死隐藏,一直不愿被他知晓的一切,在最糟糕的时候,用最糟糕的方式摆在了明面上。
她和君珩之间这最后一层窗户纸,在今日被捅破。
染长歌微微的低着头,浑身上下的气力在此刻全然消失。
眼眶内稍稍有些泛红。
令她难受。
君珩的手掌盘旋在半空之中,下意识的想要将她给扶起来。
动作却止在一半。
缓缓的将手臂给收回去。
半晌都未曾说话。
“太皇太后驾到!”
熟悉的声音瞬间从两人的身后响起。
染长歌分明听到了声音。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起身,更加没有精力去面对。
明明脑中知道自己应该起来,迎接太皇太后。
可是身子就好像完全不听她的使唤。
让她动弹不得。
直到身侧似乎有人将她给扶着。
染长歌才面前回过神来。
僵硬了的四肢才稍微有些缓和。
回头看了一眼,是徐嬷嬷。
染长歌感觉自己喉间被堵住一般,此刻终于可以出声,“徐嬷嬷?”
那边。
君珩已经起身,太皇太后端坐在太师椅上。
全然一副训斥的语气,“君珩,贵妃那边的情况,哀家已经派人去看过,她没事。至于这下毒之人,小长歌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还信不过她?”
太皇太后一贯就是偏心和护短。
更何况,她一直就觉得,君珩这个孙子哪里都好。
就是这眼神不太好使。
被蒙蔽的太久,渐渐的在有些事情上面,根本没有判断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