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却是一天天过去。
    明知荒诞，却依旧寄存着他所有的希望。
    可是每每在那深夜之中，一遍遍的回想起当年和玥儿间的点点滴滴，在他一直在黑暗中走不出来的，亦是他的心魔。
    他害怕，玥儿当真应了当年自己说的那句话，无论如何，都不再愿意回到这里来。
    回到他的身边。
    墨璃将这些年的荒诞行径，尽量用平和简单的言论叙述出来。
    没有过多的解释。
    却让苏玥儿心底听得发寒。
    在她的眼中，墨璃从来都是冷静自持，孤高自傲。
    那样荒谬的事情绝对不会去做。
    可是这一次，却是比那所有的昏墨做的都要荒谬。
    他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那么多年的战神之名。
    却因为这样的一件事，毁了自己所有的羽翼和名声。
    纵然她一直在逃避，回来以后一直在刻意的避开有关西凉所有的事情。
    可是有些事，不是她不想听，她就不知道的。
    这三年来，西凉的国力日益增强，世人皆赞凌王是个好皇帝。
    可是相对立的却是那些不好的言论。
    西凉皇帝为一人成昏墨。
    纵然未曾耽误国事。
    可是，高高在上的墨主，向来最忌讳的便正是这些。
    帝王无情。
    帝王的情爱，从来不能系于一人之身。
    这也是她早就知晓的道理。
    “你没有……”苏玥儿心里堵得慌，半晌才说出这么简单的几句话。
    然而，话音未落，便直接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只是这怀抱略微有些紧，将她死死的扣在怀中。
    像是担心自己跑了一般。
    墨璃的手臂在慢慢收紧，小心翼翼的将她箍在怀中，低声在她耳畔边低语，“不，玥儿，我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因为你，我觉得值得。只要你可以回来，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说这话的时候，墨璃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随即语气中似是有些自嘲的语气，“现在说这话，在你这里怕是起不了什么用处，我知道你不会信，可是玥儿，我依旧想说给你听。”
    “这天下，这江山，其实都没有你重要……”
    这也是他在玥儿彻底的离开自己以后，才明白的道理。
    “说来可笑，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对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掌控有度，唯独在你这里，失了算。若是当年我可以早些看清这个道理，或许你我之间不必走到……”
    不必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终究这样的话，墨璃到底不能坦然的宣之于口。
    这是他带给玥儿的伤痛，亦是他自己的伤痛。
    后悔无用，他现在只想弥补。
    只是玥儿，似是不愿给他这个机会……
    墨璃的一颗心缓缓的沉了下去。
    然而，苏玥儿被他抱在怀中。
    像是天地之间，自己所有的空气，都被他给占据了。
    不留下一丝一毫。
    想要挣脱开来，却根本无法。
    窝在怀中半晌，却也只有简单的一句话，“那你身上的伤，是因为……”
    这个问题，从来都是躲不过去的。
    墨璃深知这个道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自然已经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为了保存你，我将寒冰床启了出来……”
    寒冰床……
    千年寒冰床，西凉帝王过世时才会用到的东西。
    她在梦中梦到的那个日日夜夜，冰冷刺骨的东西，就是寒冰床。
    苏玥儿似是到了现在，还可以感受的到那股寒意。
    双手垂落在两边。
    不动，不挣扎。
    说出来的话，却是缓缓的扎进了墨璃的心。
    “你用寒冰床将我禁锢，你可知道我在属于我自己的那个世界中，身体是从内而外，一点点的开始泛着冷意。”
    “最开始是身边的人没有办法靠近了，后来便是我自己也受不了那股寒意，明明是站在日头底下，可我依旧感觉的到，我从头发丝开始，都在冒着森森寒气。”
    “那是一种冰冷刺骨的感觉……”
    墨璃抱着苏玥儿的动作，微微一颤。
    似是有些站不稳的感觉。
    声音似是在这个时候，彻底的哑了下去。
    半晌，才缓缓的吐露出一句，“玥儿，对不起……”
    那种从内里透露出来的寒意，或许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躺在寒冰床上的感觉，再没有人比他感受的更加清晰过。
    可他从未想到，远在那个世界的玥儿，亦是和他一般无二。
    他终究，总是在不经意间，伤害了玥儿，伤害了她。
    从身到心。
    然而，这样的歉意，在苏玥儿这里，似是没听到一般。
    反倒是将自己心底的那一丝丝猜测，给直接问了出来。
    “你将我放在当年的寒冰床上，而你自己，是不是也一直，在旁边。”
    若是寒冰床是真的。
    那么当初，自己梦境中的那些事情，大约都是真的。
    真真切切的发生在自己身侧。
    墨璃以血肉之躯，陪着她在那寒冰床上，日复一日……
    “是。”墨璃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似是许久都未曾说出来话。
    苏玥儿静默的站在原地，等着他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自己。
    墨璃似是略微平复了些许自己的心境，这才将当初之事，一点一滴的，全数告诉玥儿。
    如今在她面前，他再也没有什么可隐瞒之事。
    只要她想知道，自己什么都可以说。
    分明是在屋内。
    外面的阳光甚好。
    还隐约有些许照射了进来。
    让人从心底里都生出来一丝暖意。
    可是苏玥儿在听到他的那些话以后，慢慢的，一点一滴，身子像是被什么寒意给侵蚀了一般。
    千年寒冰床，若是寻常人躺上去，怕是用不着三年。
    仅仅三日，身子就已然受不了。
    也就是墨璃的武功甚高。
    所以还能撑得住这三年。
    可到底还是平凡身躯。
    三年的时间下来，他的身子，亦是受到了不小的损伤。
    纵然从表面上似是看不出来什么。
    可是到底伤了身子，让他在那些病症之中，许久都恢复不过来。
    一次又一次的病情来袭，才会积攒了那么厚的脉案。
    上面写满着的全部都是这些年来，他所有发病时候的病情……
    从太医院出来的时候，苏玥儿依旧感觉到的那股寒意。
    像是从自己的脚底下升起来的一般。
    让人心底都泛着一股涩意。
    苏玥儿恍惚之间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景色，赫然间有些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