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些刺杀我的人……”
    苏玥儿似是想到了什么，眸中微微有些颤动。
    “爹爹一直将娘亲保护的很好，连我都不知道娘亲是苏家的人。所以那些刺杀我的人，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余娘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眸中逐渐浮现起了一丝愧疚，唇瓣微微颤动，“对不起，大小姐……”
    不用多说其他的什么，仅仅是这三个字。
    苏玥儿就已经猜到了后面的一切。
    “余娘，是你将那些刺客引来的东齐，是么？”
    余娘默认。
    苏玥儿的嘴角无奈的扯出了一丝笑意，此刻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
    “我想知道，为什么。”
    事已至此，余娘也不想继续隐瞒着苏玥儿。
    “大小姐，您的容貌，和苏家人如出一辙。所以那些人一旦知晓，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余娘顿了顿，看着苏玥儿慢慢收回去的双手，心里着实难受了几分，“老奴看到大小姐您一点点的长大，还一点点将江家给覆灭。”
    “所以……”余娘突然从床榻上下来。
    直接跪在了苏玥儿面前，重重的朝地上磕了一个头，“大小姐，老奴求你，离开东齐回到西凉，苏家背负了这么多年的罪名，如今，只有大小姐您能还苏家一个清白。”
    “您的身份已经暴露，背后想要杀您的人，不会结束。这东齐，已经不是安全之地。您若是回到西凉，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余娘的一字一句，都十分坚定。
    却是彻彻底底的将苏玥儿的后路，给斩断。
    苏玥儿看着地上的余娘，陡然间从心底生出一丝寒意，“余娘，你这是在逼着我，回去西凉给苏家报仇么？”
    余娘重重的应下，“是。”
    若是从前，在大小姐还年幼的时候，她或许还未曾有过这样的想法。
    可是自从三年前，夫人终究还是没有逃脱那样的命运。
    她眼睁睁的看着大小姐一夜之间长大。
    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可以一点点谋划，一点点算计。
    让江家得到应有的下场，在江家彻底覆灭的那一日，她就知道，大小姐一定有这个能力。
    一定可以让苏家的清白昭雪，一定可以将幕后暗害苏家的人找出来。
    “大小姐，苏家如今只有您一个人还活着，老奴相信，大小姐一定可以。您不能继续留在东齐，西凉才是您的家。是您应该回去的地方。”
    苏玥儿感觉到一股凉意，从自己的手脚传了过来，慢慢的就浸润到了四肢百骸。
    低头看着余娘，终于还是不忍心，弯腰将她给扶了起来，让她慢慢的坐在了凳子上。
    心头，却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平和和信任。
    “余娘，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这些。就用这样最极端的方法，替我做了决定。我是苏家的人，苏家若是真的冤情，那是母亲的娘家，我不会坐视不管。”
    “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么极端的方法逼我回去？引来那些杀手，让我彻底没有退路。余娘，这些年来，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
    却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余娘也会在背后暗害过她一次。
    纵然，不是真的想要她受伤，去也切切实实，将她的生命，放在了最危险的境地。
    苏玥儿的语气很平静，却像是一根根针一样扎在余娘心上，看着大小姐难受，她心里，一样不痛快。
    余娘怔愣着看着面前的苏玥儿。
    纵然心中难受，却也不得不将刺人的话，在此刻全数说出来，“大小姐，苏家世代行医，老奴不甘心看着它就此破败，如今苏家所有的希望都在您身上。”
    恳切的话语，落在苏玥儿耳中，此刻却变得尤为刺耳。
    面前这个人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她却一丝一毫都没有看出来。
    苏玥儿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余娘，我想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做了如此打算。”
    想要护着她的安全，还要将人从西凉引过来，且不被旁人发觉。
    这绝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好的事。
    “是一年多以前，还是两年前。或者说，从我以秦玥的身份进入仁医堂开始。”
    余娘听到苏玥儿的最后一句话，沉默着低下了头。
    看来是她猜对了，苏玥儿看着此刻的余娘，心情有些复杂，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觉。
    余娘待她好，对她如此衷心，也仅仅是因为她是苏家的女儿。
    而非是因为她本人，站在苏家的角度，余娘没有错，也没有对不起她。
    引来杀手，逼她回西凉，却又在最后关头救了她一命。
    苏玥儿苦笑，“也许，这真的是我的命，是我该还的。”
    从她穿越而来，占了原主身子的那一刻起。
    她便有很多事，都开始身不由已。
    “大小姐……”余娘的声音有些颤抖。
    看着苏玥儿的眸中，已经有了些许湿润。
    “前两日来的刺客，只是第一波么？”苏玥儿发觉自己的承受能力似乎上升了，在谈到生死这样的大事，也可以用如此轻松的口吻问出来。
    余娘纠结的看了一眼苏玥儿，摇头道，“老奴，不知……”
    她的身份有限，当年传递出去的消息，也仅仅是将苏玥儿的容貌故意泄露出去，引导西凉的人而已。
    至于后面的很多事情，她亦是无法阻止，也无法控制事情的局面。
    苏玥儿将带过来的药搁在旁边，丢下一句，“你好好养伤。”
    就准备起身离开。
    却被余娘缓缓拦下，“大小姐，您的心悸症不容轻视，苏家女子因此，没有一个能享常人之寿。”
    苏玥儿离开的步子微微一顿。
    指尖收紧，“余娘，你这个时候提醒我这个，是希望我努力活的久一点，好替苏家翻案么？”
    “老奴……”余娘想要解释，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因为她的确，有着这样的私心。
    她自幼就在苏家，看着苏家曾经的老夫人，还有夫人，没有一个可以逃过。
    若当年夫人不是被意外害死，恐也没有多少年的寿命可享。
    如今，是大小姐……
    苏玥儿尽量让自己的心绪起伏小一些，平稳的呼吸，却依旧不可避免的牵扯出一丝丝心疼。
    跨出屋门的那一刻，眼前是阳光，身后是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