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会计，劳烦你算下帐。”牛大伯叫出了个五十来岁的瘦长男人。
    是村里以前的会计，那个时候还不叫村，而是生产队，张会计专门算公分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贼快，生产队一取消，张会计便失业了，现在能够重操旧活，张会计兴奋得一溜小跑回了家，又一溜小跑抱着大算盘回来了。
    这个算盘也有讲究，是以前抄地主家的胜利品，又大又沉，框架包了上好的铜，算盘珠子是牛骨磨制而成，串珠子的签则是牛筋熬煮后晒干，百年不腐不烂，勉强也算是古董了。
    另有人搬出了桌椅，牛大伯派了个口齿伶俐地报帐。
    “三月二日，给桂兰宝贝一百块买衣服。”
    “三月五日，给宝贝二百块买乌鸡白凤丸。”
    “三月七日，桂兰闺女杏儿买新衣服，三百块，城里上学得穿得体面些。”
    牛大嫂脸色大变，指着王桂兰破口大骂，“还说没一起睡，连新衣服都买上了，不是睡够了牛铁福舍得花钱？我呸，破烂货娘能生出什么冰清玉洁的闺女！”
    “你浑说啥，那是俺随口编的，杏儿都不知道，你再说杏儿试试，俺和你拼了！”
    眼看两个女人又要干起来，牛大伯怒喝道：“退一边去！”
    牛大嫂悻悻地退下了，还恶狠狠地瞪了眼，王桂兰面如死灰，每一笔帐都记得清清楚楚，有些连她自个都忘了，没想到对她百依百顺的牛大哥，竟私下记了本帐。
    这回赖都赖不掉了。
    “五月二十日，买小内内一千块，摸起来真舒服，花得值！”报帐的也是个男人，说完就没忍住大笑，其他村民也哄堂大笑，但也惊讶牛大哥竟拿得出这么多钱，更惊讶王桂兰舍得花一千块买件没一尺布的内衣穿。
    啧！
    牛大嫂恨得牙齿都快咬碎了，五十块的内衣她都舍不得买，王桂兰那烂货却买一千块的，花的是她男人的钱，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扒了王桂兰的衣服，也吊树上让所有人瞻仰。
    小本本上记了不少帐，小的几十块上百块，多的上千，零零碎碎加起来可不少，张会计双手如飞，声音不绝于耳，待帐报完，张会计也报出了总数。
    “三万八千七百四十元整。”
    张会计声音洪亮，是以前报公分时锻炼出来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吓了个大跳。
    哎呦妈，这么多钱啊！
    王桂兰脸色更难看了，钱肯定赖不掉了，但她也不是好惹的。
    “是在俺身上花了钱，可俺是白拿的吗？这些年俺陪牛铁福睡了多少觉，你没本事陪男人睡，俺只是受累了，干了活总得付工钱吧，想白睡老娘？没门！”
    “你个臭不要脸的，就你这烂货还好意思收钱？”牛大嫂大骂。
    “再烂你男人也巴巴地来俺家，你不烂可你男人就是不睡你，你得意个啥？”王桂兰鄙夷地看了眼牛大嫂，连男人的心都拢不住，在她面前横啥横！
    汤圆圆瞠目结舌，她还是头一回见识到像王桂兰这样当小三当得理直气壮的女人，竟没有一点羞耻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