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基地就要撤离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只需短短的片刻之间,所有在自己岗位上英勇奋斗的人都得到了来自同伴的短讯。
一时之间,整座基地内人心惶惶。
愤怒的医生咆哮的指着契科夫,在场的所有人中,契科夫的官职最大,级别最高,资格最老,所以,医生把自己的污言秽语全都抛给了契科夫。
“议事会、委员会、参谋处、组织部、干部处、财务科、政法科,所有的这些高层全都不见了。你们全都不见了!前线的战士死伤无数,各个后勤部门的人员开始往上顶。
连我刚刚十八岁的女儿,只不过是护士科的一名实习生,她都自告奋勇,去替炮兵连扛沙包、运子弹。你们这群畜牲居然在想着如何抛弃我们!
我们把最好的设备最好的仪器给你们使用,我女儿在被歪倒的炮弹砸坏身体时,第一句说的话就是自己没什么问题,要把先进的治疗设备交给奋斗的将士们使用。
你们可知道?没有床位,我昏迷不醒的女儿现在还躺在地上,没有治疗仪,我昏迷不醒的女儿现在还只能靠打点滴续命。
而你们,你们这群狗逼,居然在想着如何抛弃我们?
你还我女儿,还我们死去同胞的性命!
别拉我,你们别碰我,我告诉你,契科夫,我告诉你!
你们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契科夫,你这个混蛋!
你他么的是个混蛋!”
卫兵们很快涌了上来,他们按倒医生,将他生拉硬扯拽到了门外,可他的吼声依旧清晰的传来。
喀山州与萨马拉联合军要抛弃基地、抛弃后勤人员、抛弃自己的同胞和战士,仅带着指挥大厅内的高级将领们逃亡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基地的每个角落。
震恐、慌乱,愤怒、悲伤。绝望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基地。
越多越多的人群放下自己的工作,聚集到总指挥部的指挥大厅门外,要求契科夫给他们一个说法,这群悲愤暴怒的人群喊道:“要死,一起死!一个都不能少!”
契科夫再也等不下去了,他一把揪住菲尔德的衣领,哐的一下重重的打了他一个人嘴巴。
菲尔德嘴里顿时鲜血直流,他恐惧的望着自己的恩师,喃喃说道:“老师?”
契科夫咬着牙,趴他耳边愤怒的说道:“你这个畜牲!不想死的话,就给我老实点。”
然后,契科夫按着菲尔德的脖子,扯着他快步走到门外,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喊道:“兄弟姐妹们,我的兄弟姐妹们。我们绝不会抛下任何一个人,绝不会!”
人群顿时安静了许多,但是,骂声依旧不绝于耳,而且,骂的越来越直白,越来越难听,句句扎心,字字到肉!
契科夫一脚踢在菲尔德的膝弯,让他跪下,然后从副官的手里接过那把黑光。
与楚鸣那把由雷亚钢的下脚料制成的匕首不同,这是一把由精纯的雷亚钢打造而成的绝品,一把真正意义上的名刀。
漆黑的刀身如墨一般,架在菲尔德的脖子上。
楚鸣已经醒来了。他的刀伤很重,内脏还在微型机器人的工作下处于修复之中。他把那台最先进的治疗舱让给了一名濒死的士兵,换了一抬小型的可移动治疗仪器。
他本来打算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与克里克一起来到指挥大厅说些重要的机密。结果,却发生了这一幕。
楚鸣也已经猜出,菲尔德根本就没意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确实,如果不是因为没有考虑到后勤人员的话,他所提出的方案的确可行。
但是,作为一名指挥官,你怎能在没有考虑周全的情况下擅自做出如此低级的错误。
菲尔德早就懵了,他回过头来,发现黑光正对着自己的后颈,头皮一麻,对着契科夫哭道:“老师,我,我不想死。”
契科夫根本就没打算杀他,他只是把他拉出来,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坦承自己的错误,然后,就会有人来劝解,来说和。那时候,最多是一顿毒打,一顿臭骂。
契科夫高声吼叫道:“前线士兵正在浴血奋战,生死就在旦夕。我知道你心系他们的安慰,但是,你可曾考虑过后勤人员的辛苦?他们没日没夜的坚守自己的岗位,又何尝不是另一战线上的战士!”
契科夫的话很有效,奋战的死士确实比无伤的后勤辛苦的多了。
何止是辛苦,前线是在送命,而后勤并不需要。
众人从契科夫的话语中能够听的出来他对菲尔德的袒护,他们也意识到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时候,不应该聚众闹事。
但是,如果不聚集起来,这群将领们会不会像那些高管干部一样无声无息的溜走了呢?
没有人能够保证。
因此,也没有人说话。
契科夫等待着菲尔德的回答,等待着菲尔德的保证,哪怕他只是开口说上一句“我错了,我保证不会再犯!”契科夫都会给他顺下去,让他在一顿毒打谩骂之后,保全自己的性命,保全基地内部的安稳。
大敌当前,基地经不起闹腾。
可是,菲尔德没有开口,他被黑光的刀尖吓傻了,被契科夫的眼神吓傻了。
“快说,说你错了!”
契科夫双眼通红,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滴在菲尔德的脸上。
这是他亲手带大的孩子,二人情归师徒,亲如父子。
他可是契科夫从小带到大的弟子,自己最疼爱的弟子,就像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疼爱。他怎么忍心让他去死!
泪水又湿又咸,洒在菲尔德的脸上,迸到了他的嘴里。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菲尔德第一次见到自己父亲般的老师哭泣。
忽然间,菲尔德的胸中腾地燃起一团怒火。他猛然站了起来,指着底下的群众咆哮道:“你们这群人,你们知道我们前线的战士们有多辛苦吗?你们知道我们有多少人送命吗?
我不过说错了一句话,那又怎样?你们就要掐死我,弄出我的老师吗?
逃跑?撤退?不撤退谁有什么办法?你们有吗?有吗!!!”
契科夫虽然是菲尔德的老师,却不是底下那群人的老师。契科夫虽然与菲尔德情同父子,与底下那群人却不是。
他们纷纷挥舞着拳头,一边谩骂菲尔德与契科夫奸父贼子,一边怒吼着要把菲尔德活活打死。
即将平息的民众再次暴躁起来,基地的内部眼看就要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