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虎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这个曾国瑞口中的“阎政委”。
    此人长得慈眉善目，笑容亲切，带着副老式的黑框眼镜，从外表看根本就看不出是个杀性极大的人，甚至都不像是个军人，看上去倒更像是个儒雅亲切的教师先生。
    不过，他当然不会被表象所蒙蔽——他虽然年轻尚轻，段位太浅，也没怎么接触过这种身居高位的当权者，但他也知道，这种人……是真正运筹帷幄，位极人臣的大人物，不是他可以妄自揣测的。
    可是有一点，即便再牛逼的当权者……也极难堪破生死和亲情，这，就是此行宋小虎前来的底气，也是他的筹码！
    四目相对，良久，曾国瑞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阎政委，建国的事已经过去30年了，我当年也是公事公办，这件事，是不是应该放下了……他的死我有一定责任，我承认，但……真的至于到一心置我于死地的地步么？”
    曾国瑞的直截了当显然有些出乎阎政委的意料之外，他凝视着曾国瑞，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片刻，他挥了挥手：“你们下去。”
    “首长……”
    “下去。”
    观海台上的军人们面面相觑，不敢再有异议，最终默默退到了距离观海台百米远的地方。
    军人倒是退了，不过那两个老头却没有退，依旧一左一右静静守在阎政委身旁。
    “到底是曾将军，还是像年轻时候一样，军人风格，直奔主题。”阎政委淡淡一笑道：“我哥的事其实不怪你，他确实是犯了大错，接受处罚，被判入狱也在情理之中，你没有做错，曾将军。虽说第二年他在监狱自缢而死原因至今也没查明，但想来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一生铮铮铁骨，光明磊落，和我哥也没什么私仇，应该不至于派人去狱中迫害他。”
    这话一出，曾国瑞愣住了，宋小虎也大感意外，两人相视一眼，都不知道这阎政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
    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阎政委突然话锋一转，缓缓说道：“我哥这么一死，我阎家就悲剧一桩接着一桩，彻底破败了……我哥死的第二年，因为太过悲痛，经常以泪洗面，我大嫂一次不慎忘了关家里的煤气阀门，第二天，我大嫂和我侄子……都走了。我大嫂和我侄子这么一走，我的老父亲，急火攻心，第三天突发脑溢血，也走了……我老父亲走后，我们阎家……天塌了！”
    “我老母亲终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最终不慎一跤摔瘫，至今卧床不起已经快20年了……我大姐突发脑溢血也和我老父亲的离世脱不了干系……曾司令，我们阎家这些悲剧和磨难我觉得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既是人祸，就得有人负责，以命偿命，以血还血——追根溯源，这源头似乎也只能落在你头上啊，你说呢，曾司令？”
    阎政委这话说得平淡徐缓，可声音中的彻骨寒意和切齿的恨意谁都听出来了。
    这是压抑和郁积了30余年的仇恨，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的酝酿……如今在这阎政委心中早已是化为了难以解开的血海深仇了！
    宋小虎盯着阎政委，心中一片凛然。
    这事其实根本算不到曾国瑞的头上，他既无此意也不知情，可这个阎政委心中若是将这所有的悲剧都算在曾国瑞头上的话……别人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他心中的执拗和仇恨已经无法化解了，也许……只有杀了曾国瑞，他的内心才能得到彻底的解脱！
    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曾国瑞低沉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是不是我死了……这件事就彻底过去了？”
    阎政委静静望着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也看不出是悲是喜，那种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条待宰的羔羊一样。
    “刚才我说了，以命偿命，以血还血。”
    他嘴角突然泛起了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意，缓缓说道：“我大哥，我大嫂，我侄子，我老父亲，我老母亲，我姐……曾司令，我记得你有两个妹妹，一个儿子，一个孙儿一个孙女吧？”
    曾国瑞的脸霎时一片铁青。
    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生生挤出来的一样：“阎长征！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的命可以给你，就当抵建国的命！你……你简直是丧心病狂！我的家人和这事没有任何关系——！”
    看着曾国瑞歇斯底里，近乎崩溃的样子，阎长征突然笑了，笑得畅快淋漓，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权力，真的是这世上最美妙的东西……这一刻我等了32年，足足32年啊——！曾国瑞，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本跟我谈？你这老狗，你的命现在还值什么钱？能抵得了我大哥的命？！我们阎家的血海深仇我会跟你曾家一笔一笔算！你放心，我只要你曾家4条人命，其余的……”
    话还没说完，一个清亮的声音蓦然响起：“再大的权力也不能让你的老母亲重新站起来，重新叫你的名字，延寿10年吧？再大的权力也不能让你大姐恢复健康，不再癫痫发作吧？再大的权力也不能让你的私……儿子侏儒症彻底治愈，重新拥有一个正常的身高吧？再大的权力也不能让你的哮喘症和慢性胃炎彻底治愈，恢复健康吧，阎政委？你的权力不能做到这些，但我能——！”
    这话一出，简直有如石破惊天，所有人都愣住了。
    观海台上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敢这么跟阎首长说话，简直是放肆——！”
    没有任何征兆，那个黄袍道人蓦然出手了！
    他这一出手，潘安道人也瞬间出手了！
    双掌相抵，破空之音顿时响起。
    有阎长征在场，修行者谁都不会肆无忌惮出手，必定会将本源真气压制凝聚到极致，以免误伤到他。
    黄袍道人如此，潘安道人也是如此。
    可这双掌一抵，两人脸色都变了。
    砰然一声巨响，两人俱是闷哼一声，后退了3步。
    宋小虎他们都是服下了隐气丹的，而且对阎长征身旁这俩老头的实力早有预判，可反过来……那可不一样了！
    黄袍道人脸色骤冷，那非僧非道的老者更是气势立变，森然盯住了潘安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