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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窦廷章也是满脑糊涂,挖掘女儿坟墓,打开棺材一看,窦小姐尸体不翼而飞。一时间新仇加上就恨,对南三复恨得牙痒,寻思:“不用说,女儿尸体肯定被姓南的偷走了。”愤怒之下,再次前往官府告状。
    县令因为案情奇幻,不敢贸然判决。南三复为了免灾,又送来许多银两,县令拿人手短,此案不了了之。
    南三复接连两次惹上官司,连环折腾,家境逐渐衰退,又加上品行不端,人人厌恶,故尔数年之间,一直娶不到老婆。万般无奈之下,前往百里之外,聘娶曹进士之女为妻。还没成亲,民间谣言四起,朝廷大选秀女,颁下命令:未婚少女,一律送入皇宫。
    因此缘故,家家烦恼,有女儿的纷纷寻找夫婿。这一日,某老妪上门拜访,身后跟着一辆轿子,跟南三复说:“曹家送女儿来了。”说话间将曹小姐扶入大厅,目视曹某,笑道:“朝廷选妃甚急,仓促间来不及举办婚礼,贸贸然便将新娘子送来,请勿见怪。”
    南三复问道:“送亲队伍呢?”老妪道:“在后面运送嫁妆,很快就到。”言毕,匆匆离去。南三复睁眼打量新娘,只见她风姿绰约,可说是难得一见的美女,与之谈笑,新娘子低头玩弄绣带,神情举止,酷似窦小姐。
    南三复心中不快,寻思“难道窦姑娘冤魂不散,又来纠缠?”可是毕竟胆小,终究不敢责问。未几,新娘子上床安睡,用棉被遮住面庞,南三复愈发怀疑“她这是做什么?害羞吗?”眼见窗外红日西沉,迟迟不见送嫁妆的前来,再也忍耐不住,快步走到床边,用力掀起棉被,只见新娘子浑身冰冷,竟已死去多时。
    南三复满脸错愕,娶妻居然闹出人命,事态严重,当即快马赶往曹府,禀明原委。曹进士一言不发倾听,末了说道:“我女儿好好待在闺房,并未出嫁,你脑子有病吧。”
    南三复脑中一片空白“死者不是曹小姐,那又是谁?”
    在此之前,有一位姚孝廉,女儿死去下葬,刚刚入土一天,尸体即不知所踪。姚老爷听说南府凭空多出一具女尸,前去验证,尸体居然便是自己女儿,心中悲恨,拉开棉被一瞧,女儿浑身赤.裸,更是怒火攻心,二话不说,当即将南三复告到官府。
    南三复向来品行不端,县令心中厌恶,也懒得审讯,直接下定判书:南某偷盗女尸,按罪当斩,即刻执行。
    第二百一十五章 金生色
    金生色,晋宁人,聘娶同村木小姐为妻,生下一子,刚满周岁。金生色忽染怪病,自知命不久矣,跟妻子说:“我死后,你不用守寡,许你改嫁。”木小姐闻言,口口声声发誓,绝不变节。金生色挥手打断她,跟母亲说:“孙子阿保,年幼无知,我死之后,劳烦母亲照顾。至于儿媳,去留自便,不必勉强。”
    金母一边哭泣,一边点头。继而金生色果然去世,岳母前来吊唁,哭了一阵,跟金母说:“天降凶灾,女婿不幸短命。我女儿正当妙龄,该怎么办?”金母正自悲伤,闻言心中愤恨,赌气道:“让她守寡。”
    岳母惭愧而退,夜晚与女儿同睡,劝道:“好男人多的是。我女儿姿色无双,何患无夫?不如趁眼下年轻,早早改嫁,成天守着襁褓中婴儿,岂非痴傻?如果婆婆非要你守节,不必给她好脸色看。”凑巧金母从门外经过,将岳母言语一一听在耳中,愈发气恼。
    次日,金母跟岳母说:“儿子生前立有遗嘱,并没让妻子守寡,可是他尸骨未寒,你便急不可耐让女儿改嫁,那就非守不可。”岳母大怒,恨恨而去。
    是夜,金母梦见儿子托梦,说道:“妻子要改嫁,由他去吧。”金母不再坚持,于是跟木小姐说:“等儿子入土后,是嫁是守,你自己拿主意。”
    一家人请来术士,给儿子看风水,术士说:“年内不利下葬。”金母无奈,只得将儿子灵柩,暂时存放大厅。
    木小姐耐不住寂寞,虽在服丧期间,依然涂脂抹粉,随时准备嫁人。在婆婆家中,尚知收敛,只穿素服,一回娘家,立刻打扮一新,花枝招展。金母知道此事,闷闷不乐,但想起儿子临终嘱托,惟有隐忍不发。木小姐得寸进尺,愈加放肆。
    村中无赖董贵,垂涎木小姐美色,以金银贿赂邻居老太,请她牵桥搭线,制造机会,让自己与美人见面。这一天夜晚,无赖从老太太家翻.墙而过,来到木小姐卧室,彼此偷欢。鬼混十多天,丑事传遍全村,人人皆知,惟有金母瞒在鼓中。
    木小姐身边只有一名心腹婢女。这一晚,两人正自缠绵,忽听得棺材中发出震响,声如爆竹。婢女在外守候,只见金生色自棺材爬出,手持利剑,闯入寝室。
    过不大会,室内传出奸夫淫妇惊叫之声。未几,董贵赤条条奔出,金生色手抓妻子头发,随后追赶。妻子大喊大叫,声音凄厉,金母一惊而起,见木小姐浑身赤.裸,走到院子之中,伸手去开大门,双手摇摆,口中大叫:“相公饶命,饶命。”
    金母满脑疑惑“我儿子来了吗?怎么看不见?是了,他是鬼,我是人,人鬼有别,自然瞧不见。”眼见木小姐破门而去,转眼间不知所踪。
    金母叹了口气,转身回屋,径直前往儿媳卧室,只见屋内灯火明亮,床底一双男人布鞋,心头一凉“不好,儿媳妇红杏出墙。”口中呼唤婢女名字,婢女颤惊惊走出,一五一十禀明真相,金母闻言,又是生气,又是失望。
    董贵侥幸逃脱,翻.墙窜入邻家院落,躲在墙角之下,不敢作声,过了半晌,四周寂静,董贵慢慢站起,身无寸缕,冷风吹来,浑身颤抖,心想:“邻居老太收过我银子,不妨找她借件衣服。”凝目一瞧,只见院子中一间卧室,门板虚掩,于是闪身而入。摸黑爬到床上,双手碰到一名女子纤纤细足,寻思:“早听说老太太有一儿媳,相貌秀美,正好一亲芳泽,占占便宜。”
    想到此处,色心泛滥,当即钻入棉被,床上女子顿时醒转,问道:“相公,是你回来了吗?”董贵随口撒谎,沉声道:“是,我回来了。”女子不疑有他,任凭无赖摆布,两相缠绵,欢爱不尽。
    当初,女子丈夫有事外出,临行前嘱咐妻子“不要锁门,等我回来。”未几,丈夫归来,忽听得屋中呻吟声不绝于耳,心中大怒,提起长矛闯将进去,眼见董贵神态慌张,钻入床底,哪里还客气?长矛刺出,只一下,立马将董贵刺死。
    丈夫怒气未消,又准备找妻子算账,妻子流泪哭泣,说道:“这都是误会,我认错了人,无心之失,罪不至死。”丈夫微一寻思,觉得妻子言语不错,决定饶她一次。当下点起烛火,叫来母亲,将董贵尸体从床底拖出,只见他满脸血迹,容貌难以辨认,气息奄奄,并未死透。问他从何而来,董贵一一招认,只是伤口中血流如注,过不大会,双眼一闭,就此毙命。
    老太太仓皇失措,跟儿子说:“捉奸捉双,既已杀死奸夫,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儿子本无主见,无奈之下,又将妻子杀死。
    另一方面,金生色抓走妻子,将她弄晕,丢入岳父家桃园。是夜,岳父正在房中睡觉,忽然间窗外喧闹嘈杂,噪声不断,披衣下床,出门查看,只见房檐下火光冲天,一名男子鬼鬼祟祟,正在纵火行凶。此名男子,自然就是金生色。
    大火刚刚点燃,火势不大,木老爷指挥手下救火,很快便控制局面。眼见凶手彷徨左右,迟迟不肯离去,当即叫道:“抄家伙,给我抓人。”
    众家丁持刀带弓,一拥上前,凶手哈哈一笑,忽尔翻.墙跳入桃园,动作敏捷,转眼即消失不见。木老爷率领手下,杀气腾腾冲进桃园,桃园四周墙壁坚固,数名下人搭梯上墙,凝目搜寻,并不见凶手踪迹。
    忽然间墙角下不知什么东西稍微动了一下,众人问道:“是谁?”过了好久,不见回应。木老爷一声令下:“放箭”。霎时间箭矢乱飞,只听得墙角下物体发出一声惨叫,听声音似乎是名女子。木老爷神色大变,叫道:“住手!快,快,点灯,点灯。”
    众家丁点起灯笼,灯光下细看,只见一名女子浑身赤.裸,头颅胸口,尽被箭矢贯穿,面色惨白,气如游丝,不是别人,正是木小姐。
    木老爷误杀爱女,悲不欲生,叫道:“拔箭,止血。”可是箭矢贯脑而过,众家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又是脚踩,又是手拉,累得精疲力尽,好不容易才将箭矢拔出。只听得木小姐有气无力呻吟,后脑勺血如泉涌,脖颈一歪,眼见是不活了。
    木老爷心灰欲死。次日天明,将此事告知金母,请求宽恕,金母面无表情,叹气道:“自作孽,不可活。”将木小姐偷情一事简略述说,最后道:“事已至此,伤心也是无用,赶紧将死者葬了,节哀顺变。”
    另一方面,邻家老太之子,连杀两条人命,心中不安,于是投案自首。县令将他打了几棍,便即释放。老太太儿媳姓马,他哥哥马彪,精通律法,眼见妹妹死得冤枉,愤而告状。县令将老太太收押审讯,老太太如实招供,自己如何收取董贵银两,替他暗中撮合,以及木小姐生母,如何唆使女儿改嫁,一一供认不讳。
    县老爷秉公执法,下定判书:木母教女不严,杖责五十,罚款三千。老太太助纣为虐,败坏风气,乱棍打死。
    第二百一十六章 潞令
    宋国英,东平人,原在翰林院教习,后被任命为潞城县令。宋国英为人贪婪残暴,欺压百姓,无所不为,至于催逼赋税,更是拿手好戏。死于宋某棍下百姓,多不胜数。我朋友徐白山曾路过潞城,眼见宋某蛮横,讽刺他说:“阁下身为百姓父母官,真是好威风,好气焰!”
    宋国英洋洋得意,笑道:“不敢,不敢。在下官职虽小,不过上任百日,已诛杀五十八人。”
    半年之后,宋国英正在县衙内翻阅公文,忽然间一跃而起,双眼圆瞪,手足乱挠,似乎在与人抗拒,口中叫道:“我有罪,我有罪,该死,该死!”衙役将他扶入后堂,过不大会,便即毙命。
    第二百一十七章 魁星
    郓城张继宇,上床歇息,闭目养神,忽然间满屋中光明耀眼,张继宇一惊而醒,凝神注视,只见面前不远处,一名鬼神手执毛笔,模样酷似魁星。急忙跪倒在地,叩头行礼,光明随之而灭。
    自此后张继宇颇为自负,自以为魁星降临,定是科举夺魁之兆。谁知落拓潦倒,竟尔一事无成,亲人亦相继死去,只剩下自己独活。
    第二百一十八章 厍将军
    厍大有,字君实,汉中洋县人。武举人出身,在祖述舜麾下效命,深受祖述舜厚待,多次提拔,官至总兵。
    后来祖述舜大势已去,厍大有翻脸不认人,暗中派兵偷袭上司,祖述舜格斗反抗,手掌受伤,被捕。
    厍大有将祖述舜献给总督蔡某。来到都城,厍大有忽尔入梦,梦见自己到了阴曹地府,冥王骂他不讲义气,命手下鬼卒将沸油滴在他脚掌之上。厍大有醒来之后,只觉双脚疼痛难耐,尽皆肿烂,指甲悉数脱落,后来又染上疟疾,口中呼叫“我忘恩,我负义,该死。”未几,果然死去。
    第二百一十九章 河间生
    河间县某书生,家中打谷场上麦秆堆积,家人每日从麦堆上抽取麦秆,焚烧做饭。渐渐在麦堆上形成一个洞穴,一狐妖居其中,常自洞内出入,幻化老翁模样,与主人相见。
    一日,狐妖邀请书生入洞一叙,书生十分为难,狐妖再三请求,书生无奈,只得钻进洞穴。洞内房舍宽敞,奢华非凡。刚刚坐定,狐妖立刻献上香茗热酒,一直坐到日色昏黄,这才起身告辞,归途中,书生偶尔回头,洞中家具消失,尽皆不见。
    狐妖经常昼伏夜出,神龙见首不见尾,问他去哪了,总是说:“跟朋友宴饮。”书生请他带自己一同赴会,狐妖不许,再三请求,这才答应,只见他伸出右手,挽住书生臂膀,奔驰如飞,快如疾风,瞬息之间,来到一处城市。
    两人进入一家酒店,店内客人满满,斗酒喧哗,颇为热闹。狐妖当先领路,将书生带到楼上,从楼上俯瞰,客厅中菜肴美酒,历历在目。狐妖自行下楼,任意从桌上拿取酒菜蔬果,请书生享用,客人无一察觉。
    过不大会,书生瞧见一位红衣客人,面前放着金桔,央求狐妖摄取。狐妖说道:“此乃正人君子,不可接近。”书生暗中寻思:狐妖与我相交,想必是因我言行放.荡,自今往后,定要改邪归正。正凝想之间,身躯不由自主,忽尔自二楼摔落地面,客人大骇,纷纷骂道:“哪来的妖怪?竟敢来此撒野!”
    书生抬头一瞧,自己先前并非身处二楼,而是在房梁之上,于是一五一十禀明原委,众人察觉他言辞诚恳,并未撒谎,当下赐予路费,命他回乡。
    书生问道:“此处是哪?”回答说:“鱼台。”
    书生大吃一惊,原来不知不觉之间,竟已到了千里之外。
    第二百二十章 铁布衫法
    某回民姓沙,精通铁布衫大力之术,并指如刀,可以一掌切断牛头,手指点出,可以洞穿牛肚。
    沙某曾在仇府表演绝迹,在空中悬挂木板,让两名壮汉用尽全力,将木板荡出老远,自己脱光上衣,露出肚皮,很快,木板反弹回撞,砰地一声,撞在肚皮之上,沙某吸一口子,肚皮鼓胀,气息反震,木板啪地一声,碎成粉末。
    沙某又将阳.具取出,平放石头之上,用大铁锤使劲敲打,阳.具毫发无损。
    第二百二十一章 跳神
    济南风俗,民间有生病者,必于闺阁请神问卜。请来老巫敲打铁鼓,舞步婆娑,扭捏作态,俗名唤做“跳神。”
    京城中“跳神”风俗尤其昌盛。良家少妇,经常“跳神”。将熟肉摆在桌上,美酒放在盆中,屋中燃烧巨烛,亮如白昼。妇女身穿短裙,单足落地,跳起“商羊舞。”两名同伴捉住妇人手臂,左右搀扶。妇人口中絮絮叨叨,似在唱歌,又似在祈祷,吐字时多时少,并无规律可循。室中皮鼓乱敲,响声如雷,不堪忍受。鼓声一响,妇人口中念念有词,听不清内容。
    过不大会,妇人低头斜眼,站立全靠同伴扶持,不然便会跌倒在地。片刻后,妇人忽然伸头跳跃,离地一尺多高,室中女子神情凛然,相顾失色,都道:“老祖宗吃饭来了。”妇人张口吹气,室内烛火熄灭,一片漆黑。黑暗中人人肃立,不敢交头接耳,妇人口中啊啊怪叫,鼓声嘈杂,也不知说些什么。
    “老祖宗”吃完饭后,只听得妇人口中厉声叫喊,呼唤公婆兄嫂名字,大伙点亮烛火一看,盘中熟肉,盆中美酒,尽皆不翼而飞。妇人弯腰向“老祖宗”探听吉凶,神色忽喜忽忧,然后请大伙提问,有问必答。
    若问病之人心中不信,妇人即刻察觉,手指某某,说道:“此人对我不敬,罚你没衣服穿。”话刚说完,此人衣服立即消失,浑身赤.裸,至于衣服到了何处,全挂在屋外树梢。
    满洲妇女跳神,更加虔诚。稍有疑问,则向神仙请教。跳神之时,妇女穿着整齐,骑木马,跨木虎,手执长兵器,在床上舞动,名曰“跳虎神。”木马木虎,神态威武,请神者声音粗野,有时自称关张,有时自称赵公明下凡,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一旦妇女被神附体,则面目阴森,令人胆颤。若有男子在外窥视,立被长兵刃刺中帽子。跳神之时,全家女性,布成大雁之阵,一字排开,神情严肃,躯体抖动,瑟缩不停。既不敢胡思乱想,也不敢稍有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