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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冯婧情不自禁地叹道:好漂亮。
    江逸风颇有得色,笑容可掬地对苏雅说:怎么样?这幢房子还过得去吧!什么时候搬过来住?
    苏雅板着脸凝视着江逸风,眼都不眨,一字一句地说:我最讨厌和冤死的鬼魂住在一起。一到深夜,它们就哭个不停,吵得心烦意乱。
    一开始,江逸风还和苏雅对视,但没多久就败下阵来,扭过脸,干笑了两声:苏雅,你真会开玩笑......我们进去吧。
    江逸风走在前面,似乎有些心神不宁,走路时都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苏雅似乎对小河特别感兴趣,盯着看了很久。河里的鱼也让她感到奇怪,并非是草鱼、鲫鱼、鲤鱼这些常见鱼,而是一向有鱼中恶狼之称的乌鱼。
    开门进去,里面装修得果然金碧辉煌,全部采用黄色系来装饰,旋转式楼梯、精美的花饰扶手、巨大豪华的吊灯、古典欧式的高档家具,就连水龙头都是金黄色的,闪闪发亮,仿佛置身于古典的欧洲皇宫中。
    欢迎两位美女光临寒舍,没什么好招待的,我去拿瓶饮料。你们喝什么?可乐?凉茶?酸奶?还是啤酒?
    天气太热,苏雅嗓子在冒烟,想了一下,说:可乐吧,在哪里,我自己去拿。
    何必麻烦你们,我来拿就是了。
    不用这么客气。
    无论江逸风怎么说,苏雅还是跟着江逸风进了厨房,没要江逸风的可乐,自己从冰箱里另外拿了两瓶凉茶。
    我还是喝凉茶吧,最近火气太大了。
    江逸风自嘲道:为什么诚心诚意给你的,你却不要。不想给你的,你却抢着要。
    苏雅莞尔一笑:那是因为你从来不懂我的心。
    仿佛盛夏里悄然绽放的白莲,那一刹那间的瑰丽让人叹为观止。江逸风傻傻地望着苏雅的笑靥,竟然有些醉意。
    的确,江逸风还不懂苏雅的心。每次,苏雅要让别人痛苦时,总是要先给他们一个歉意的笑脸。现在,苏雅的脑海里只有一件事,找到沈嘉月在这幢别墅里被害的证据,结束江逸风虚伪的人生。
    暖色调的整体橱柜,大理石橱柜台面,白色双门冰箱,容量巨大的冰柜,大功率的烘烤箱,天然气灶,吸油烟机,大高压锅,筷碗瓢勺......
    整体橱柜、冰柜、烘烤箱都是空的。
    在厨房转了一圈,苏雅脸色异样的沉重,慢慢地走出厨房,将凉茶递给了冯婧。冯婧也在客厅里欣赏完毕,对着苏雅摇摇头,表示没发现什么。
    客厅里一目了然,除了沙发下面,没有可以藏匿的空间。苏雅用力嗅了嗅,空气清新自然,一点异味都没有。
    苏雅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对冯婧说:咦,你的脸上怎么有一块黑迹?走,去卫生间洗干净。
    苏雅拉着冯婧进了卫生间,反手将门关上,四下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针孔摄像机和窃听器,这才压低声音对冯婧说:江逸风很可疑。
    你有发现?
    嗯,但不能肯定。你先打电话叫萧强过来,我怕他狗急跳墙。
    冯婧想了想,还是给萧强打了电话。萧强的经验和水平摆在那里,叫他来看看,总没错。
    萧强正忙得不可开交,本不想来,但听到冯婧说江逸风很可能是杀人凶手后,立马表态马上赶到。
    冯婧打完电话,回头一看,苏雅正对着卫生间的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大塑料盆发呆。
    卫生间很大,足有三十多平方米,洗漱台、浴缸、墙柱、地砖、墙砖都采用象牙白,灯光是金黄色的,显得典雅而高贵。而那个大塑料盆放在这里面,显得格格不入。
    苏雅对冯婧点了点头,更加肯定了对江逸风的怀疑。
    走出卫生间,苏雅对江逸风说:你的卧室在哪里?我很想看看,我将来要睡的床是怎么样的。
    江逸风做了个很绅士的鞠躬动作,毕恭毕敬地说:愿意效劳。
    卧室里果然奢侈,松软宽大的豪华大床,价格不菲的地毯,古典欧式的座椅,精巧典雅的水晶灯,精心设计和摆放的家具,让人眼花缭乱。
    苏雅在床上用力地坐下去,蹦了几下,感觉很有弹性,说:这张床真不错。
    江逸风一脸邪笑:如果喜欢,随时欢迎你来睡。
    你平时都在这里睡?
    看情况,有时来,有时不来。
    你不觉得,这张床少了些什么吗?
    少了些什么?没少什么啊。
    苏雅盯着江勉风,轻描淡写地说:少了条毯子,你不觉得吗?
    不知为什么,江逸风听到这句话,全身一晃,脸色剧变,狼一般地盯着苏雅,眼神寒光凛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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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婧在一边听得奇怪,便问:苏雅,你在说什么?少了条毯子,是什么意思?
    苏雅微微一笑,正要解释,门铃响了,走过去打开门一看,竟然是满头大汗的萧强。
    萧队长,你来得好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某个人太担心的原因?苏雅兴致很好,竟然和萧强打趣。
    别胡说!萧强一脸严肃,故意撇下苏雅,走到冯婧面前,有什么情况?
    冯婧张了张口,想要汇报,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完全相信苏雅的推断,只是出于职业习惯让她对江逸风有所怀疑,宁可错过不可放过,所以才让萧强赶过来。
    苏雅指着江逸风说:萧队长,把这个人抓起来,他是杀害沈嘉月的凶手!
    其实,从一进来,萧强就暗中观察了江逸风,对他起了疑心。江逸风实在太紧张,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悠然自得。
    萧强没有看苏雅,而是一直凝视着江逸风,说:你有什么证据吗?
    苏雅笑了:证据我没有,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思路。
    洗耳恭听。
    那你听好了。苏雅停顿了一下,板着脸,一个词一个词地说,毯子、冰柜、大高压锅、锯子、大烘烤箱、大塑料盆、河底。
    苏雅所说的,每一个词都仿佛一记重拳,狠狠地击打在江逸风脑袋上,打得他眼冒金星、魂飞魄散。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计划周密,天衣无缝,毫无破绽,即使福尔摩斯再生,也只会无可奈何叹息着离去。可是,眼前的这个叫苏雅的女孩,却只花了短短十几分钟,就识破了他的所有伪装,仿佛亲眼目睹了整个作案过程般。
    冯婧还在苦苦思索,萧强却已如梦初醒,恍然大悟,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擒拿住江逸风的手腕。江逸风这种公子哥,哪里是萧强的对手,被萧强反扭着手腕,白嫩的脸蛋紧贴着冰冷的地板瓷砖,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比肉体的痛苦更让他恐惧的是,即将面对的死亡。他知道,这次,没有人能拯救他。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回到三天前,重新开始他的人生。可惜,人生只有一次,有些事情,是没办法回头的。
    江逸风痛苦地闭上眼睛,三天前的那个可怕的凌晨,再次在他脑海里慢慢浮现。
    那晚,和沈嘉月分手后,他回到了别墅,独自睡在卧室里,朝着金碧辉煌的天花板发呆。整晚,他都没有睡着。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处偷偷地窥视着他,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在那个东西的监视下。
    只要一闭上眼,他就看到鲜血淋淋、头颅支离破碎的娜娜,仿佛附骨之蛆般,渗进他的身体中,摆脱不了。他甚至可以闻到娜娜身上散发出来的腐烂味道,那是人类最不能忍受的臭味。
    别墅里灯光通明,卧室、客厅、厨房、卫生间,没有一盏灯不是亮着的,五颜六色,流光溢彩,仿佛举办豪华舞会的宫殿。他害怕黑暗,害怕黑暗里独自面对着娜娜,害怕黑暗中其他一些未知的可怕东西。
    即使远离黑暗,他依然害怕。毯子裹得紧紧的,身上汗水涔涔,心脏跳得砰砰直响,仿佛喝醉了酒般,头晕得厉害。
    凌晨两点时,他接到了沈嘉月的电话。沈嘉月在电话中说,她想先得到江逸风家人的认可,并收到一笔保证金,才会帮他去顶罪。
    江逸风气晕了,他没想到,沈嘉月会这样出尔反尔。原本,他对沈嘉月还有一点怜惜,一度动了感情,打算等事情了结后对她进行补偿。谁知道沈嘉月却贪心不足蛇吞象,既想嫁入他家,又想从他身上敲诈一笔,保证金高达七位数,气得江逸风直咬牙,表面上却不露声色,虚与委蛇,变着法子稳住她。
    在江逸风的印象中,沈嘉月活泼可爱、乖巧玲珑,是那种单纯、不谙世故、没有社会经验、很容易控制的小女孩。但这次通话让他彻底改变了对沈嘉月的看法。无论他怎么哄,说得口干舌燥、焦头烂额,沈嘉月就是不为所动,牢牢坚持她的两个先决条件:得到江逸风家人的认可、收到高达七位数的保证金。江逸风无奈,怕沈嘉月将他撞死娜娜的事到处宣扬,只能暂时表示同意她的条件,等见面再做打算。
    这么一闹,江逸风更没心思睡觉了,翻来覆去,想着对付沈嘉月的办法。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逸风又接到沈嘉月的电话,这次,沈嘉月是用一个固定电话打来的。电话中,沈嘉月显得很慌张,说她刚才被娜娜的鬼魂纠缠,差点吓死,不敢在女生寝室里住,让他赶紧开车来接她。
    江逸风二话不说,急忙赶去,在医学院附近一个没有人的角落里找到沈嘉月,将她带回别墅。沈嘉月被吓坏了,什么话也不说,只知道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到处张望,随便一点风吹草动都吓得她一惊一乍。很明显,她的精神状态极差,随时可能崩溃。
    在别墅的卧室里,沈嘉月哆哆嗦嗦地把她接到娜娜电话的事告诉江逸风。江逸风才不相信会发生这种事情,安慰沈嘉月说,她刚才所经历的那一切,很可能只是她的一个噩梦。沈嘉月却争辩说,绝对不是噩梦,是她在现实中经历的事情,千真万确。
    这时的沈嘉月,状若疯狂,一个劲儿说是娜娜的冤魂来找他们报仇,无论江逸风说什么都听不进去。沈嘉月明确表示,她不会帮江逸风顶罪。甚至,她还劝江逸风向警方自首,并且办一场隆重的法事为娜娜超度。
    到了这种地步,摆在江逸风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他必须作出抉择。第一条路,听沈嘉月的,向警方自首,争取宽大处理。可是,蓄意谋杀,即使自首,依然会受到最严厉的法律制裁。第二条路,就是让沈嘉月这个知情人彻底消失,然后花钱买人来顶罪。
    江逸风再三思索,还是选择了第二条路。第一条路,摆明了是死路一条。第二条路,虽然凶险,却可以险中求生。既然错了,索性一错到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天真的沈嘉月还在不停地劝说江逸风,她没想到,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在梦中以身相许的痴心爱人,将为她的人生画上句号。
    江逸风轻吻着沈嘉月,在她心神都陶醉的一刹那,坚韧的枕巾仿佛情人的手,温柔地缠绕到她雪白的脖子上。
    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沈嘉月才看清楚,眼前的这个男人,衣冠楚楚,却只是一个披着人类外衣的冷血禽兽!没有一点理性和良知!
    窗外,风狂雨骤,闪电仿佛一条长长的毒蛇,在黑暗的苍穹中扭来扭去,阵阵雷声震耳欲聋,回声绵绵不绝。
    一片片落叶在风雨中盘旋飞舞,带着对母体的深深眷恋,叹息着飘落下来。
    来于尘土,归于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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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嘉月终于离去了,带着对这个世界的无限眷恋,带着对江逸风的无限怨恨。一直到死,她的眼睛都没有闭上,瞪得凸起来。也许,她是想看清这个世界。缺氧的痛苦扭曲了她的脸,原来苹果般的色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没有血色的苍白。她的身体,曾经有着青春少女特有的清爽,现在也开始弥漫起一种难闻的恶臭。
    江逸风发狂般紧紧勒住沈嘉月的脖子,嘴里不停地咒骂着,数不胜数的下三滥脏话从他嘴里汹涌而出。其实,这也是一种心理暗示,坚定他勒死沈嘉月的决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确认沈嘉月已经必死无疑后,江逸风这才松开了手,看着沈嘉月的身体软软地滑倒到地上。
    江逸风看着沈嘉月的尸体,突然间,仿佛受惊的兔子,眼神变得十分惊恐,一个劲地往后退。直到这时候,他才感到后怕--他亲手勒死了自己的女友!
    江逸风坐在地上,全身颤抖,牙齿咯咯直响。过了很久,他才镇定下来。这时,天色已经发白,曙光穿过窗帘钻进了屋子。
    江逸风从卧室里寻了一张毯子,严严实实地裹好沈嘉月的尸体,藏到了床底下。然后,他将所有的窗户都关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关紧门,走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江逸风站在屋外伫立,思索着善后的工作。平时,江逸风喜欢看电影,尤其是情节紧张、内容血腥的恐怖片,印象最深刻的是香港演员xxx主演的《人肉叉烧包》,毁尸灭迹的方法堪称一绝。
    江逸风突然记起自己最近看过一部名为《毒》的恐怖小说,里面也有如何处理尸体的情节。半个小时后,江逸风在脑海里制订好计划。他先打了个电话给平日跟着他、叫小飞的小混混。小飞是孤儿,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背景,以偷抢拐骗为生,饱一顿饥一顿,是监狱里的常客。江逸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小飞,看他蛮机灵的,又颇讲义气,就收留了他,让他做了自己的小跟班。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以前在他身上投资了不少钱,现在是收回投资的时候了。
    电话打通了,江逸风说:小飞,别睡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你现在赶紧来我家,记住,别告诉任何人,一个人过来。
    显然,小飞还没有睡醒,迷迷糊糊地问:老板,什么事啊,这么急?
    江逸风急了:别废话,快过来!听清楚,别让人看见,一个人悄悄过来!
    小飞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满口答应道:没问题,我马上到。
    果然,十几分钟后,小飞出现在江逸风面前。江逸风告诉小飞,自己开车不小心,撞死了娜娜,找他帮忙,看如何解决这件事。
    小飞也是个聪明人,心知肚明,江逸风这么着急找他,所谓的请他帮忙,无非是让他来顶罪。平日里江逸风没亏待他,吃的、用的、花的都是江逸风买单,当即表态,由他来承担这件事。接着,小飞又说,如果仅是场意外车祸,原也算不得什么事。要么赔钱,要么去牢房蹲个三五年。怕就怕,交警和娜娜家人不肯善罢甘休,缠着他不放。事情越闹越大,就不好收场了。
    江逸风明白小飞的意思,宽慰小飞,说自己决不会袖手旁观,肯定会动用江家的背景和关系网在后面打点,交警和娜娜家人那里他会有妥善的安排。至于小飞,他也不会亏待,这件事一了,给他一笔可观的资金,开家小店不成问题。
    江逸风说到这种地步,小飞也无话好说。江逸风告诉小飞事发现场的情况,和他串通了口供,感觉没问题,这才让小飞开着他的红色标致跑车离去。
    小飞走后,江逸风步行到街道上,打了一辆的士到公司,取了另一辆黑色奥迪车,开到百货公司,买了一个大容量的冰柜、一个大容量的烘烤箱,送到别墅。然后,他又找了没人注意的小店,买了一个大高压锅,一把钢锯,一个小铁锤,一个大塑料盆。
    江逸风把东西搬进别墅,关紧门,略微休息一下,按计划开始毁尸灭迹。他从卧室的床底下拖出沈嘉月,剥去衣服,一具白花花的肉体呈现在他眼前。褪去生命色彩的沈嘉月身体看不到一丝灵秀的活力,和屠户刀下的死猪肉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