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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3章:文和兄遥遥伸出的一根手指
    大汉建安三年,六月二十三日,辰时,冀州,魏郡的郡治邺城,冀州都督府邸之内。
    如今的邺城,是一座方圆广大的坚城,也是冀州牧沮授和冀州都督魏续的驻节之地,更是内定的温王世子,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天策将军吕安的驻节之地。此时,吕安麾下的三万天策军战兵和三万辅助部队都已经重新编组完成,和陆续从各地而来的冀州军汇聚在邺城。
    邺城,“邺”之名始于黄帝之孙颛顼孙女,女修之子大业始居地,邺,通业,百姓居住地之意。唐尧、虞舜、以及有夏之时,邺地属于古冀州,商时属畿内名相,西周属卫,春秋属晋。春秋五霸之始的齐桓公始筑邺城,战国属魏,魏文侯以邺城作为陪都。秦并天下后,邺属邯郸郡。本朝高帝立国之后,置邺县,自此已有四百年之久,被称为本朝天下七都之一。
    吕安统率大军迭次收复了幽州、冀州之后,就把治所从冀州清河国的甘陵迁到了邺城。他看重的是邺城的便利,邺城东接冀州,西邻司隶,背靠并州,兼之城池高厚,道路四通八达,是绝佳的后勤补给之地。对于汉军攻略青州、兖州、徐州三州之地,都有莫大的好处。
    此时,吕安刚刚用完了早饭,在宇文燕的服侍之下,新洗了了头发,布衣赤足,正悠闲地站在一具硕大的沙盘旁边儿,凝神观看着。这一具沙盘北到万里鲜卑草原,南到交州,东到大海,西至大秦,山川河流具体而微,城市道路湖泊宛在眼前,极目望去,着实令人胸襟一宽。这一具沙盘是吕布下令,让工曹篆按照康侯爷所绘制的地图打造,送给吕安的礼物。
    “为丈夫者,当胸怀天下,为将者更须如此!伯齐,你要好生研习,时刻铭记在心,切莫让吕征超过你太多!切记!切记!”临行之前,吕布敦敦教诲道。从此以后,只要一有闲暇时间,吕安必定会来到沙盘之前,细细揣摩,将沙盘之上的山川地形,城塞道路默记于心。
    此时此刻,吕安正在依照兵部和暗影、司闻曹发来的情报,细细地复盘吕征征服贵霜之役。到今日为止,这一场波澜壮阔的大战,他已经是第七次复盘了,每一次复盘,他都感触良多。“噫!仲谋用兵之奇,之大胆,之狠辣,对稍纵即逝战机的把握,我拍马难及也!”
    终于,吕安放下了手中的木制棋子,慨然长叹道。“伯齐,这一句话,我已经听你说过七遍了!每一次你都是这么说。我就不信,仲谋难道是一个天才的统帅吗?他还还不到二十岁呀!假如将来你们兄弟俩对阵厮杀,你究竟能不能赢?”一旁的宇文燕满脸好奇地问道。
    宇文燕是鲜卑大族宇文氏的贵女,身份显赫,娶宇文燕为妾,也是宇文部乃至于整个鲜卑草原加入吕安阵营的重要条件之一。故尔,在吕安面前,宇文燕说话很少估计,一半儿是游牧民族的天性使然,一半儿是她的底气十足。天策军中,三万战兵,三分之二都来自鲜卑。
    “燕儿,若是我和仲谋对阵沙场,即便是我的兵力十倍于他,也不一定能够取胜呀!”吕安苦笑道。“伯齐是一个天才的统帅,别的不说,就说他征服贵霜帝国的那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措置,我是绝对学不来的!要想战胜他,就要远离战场,只有在战场之外,才能战胜他!这是稍纵即逝的取胜良机!”“在战场之外战胜他?”宇文燕莫名惊诧了,她无法理解。
    “这个嘛??????就是秘密喽。”吕安笑而不语了。难道,真的会有那一天吗?他想到。
    “启禀平章事,朝廷有诏书来到,宣诏使臣是同知司闻曹正三品钱枫!”就在此时,左右匆匆进来,叉手、躬身施礼道。“噫!竟然是他!莫非,父王这是要准备对袁本初和曹孟德动武了?快快有请!”吕安连忙说道。“请他到大殿稍坐,待我我换了官服,就去接诏!”
    片刻之后,吕安一身官服,来到大殿面见钱枫。钱枫的衣衫之上满是尘土和汗迹,就连脸上也是厚厚的灰尘,汗水和着尘土散发出一股子难闻的气味儿。不但他是如此,就连他身后的几个亲随,一个个也都面容委顿,满身灰尘和臭汗,一眼望去,就好似叫花子一般。
    “有诏书,请平章事接诏!”钱枫从背后取下一个木匣,从腰带上取下一枚钥匙,轻轻打开,木匣之内赫然是几封文书,看起来鼓鼓囊囊的。“臣,吕安接诏!”吕安一撩袍袖,缓缓跪了下来。“你们俩准备好没?”钱枫却不宣诏,扭头看了看两个背着药箱,医匠打扮的人。看那两人的服饰,都是六七品的服饰,定是宫中御医无疑,想来定然是张仲景和华佗的弟子。“钱大人,我们准备好了!”两人朗声应道。他们的眼中满是怜悯之色,颇为古怪。
    “平章事,昭懿君,薨了!”钱枫徐徐说道。一听此言,吕安的双眼立刻就睁大了,他猛地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钱枫,满脸都是惊诧和困惑。“没错儿,昭懿君薨了!就在四日之前,六月十九日凌晨。”钱枫一字一顿地说道,他的双眼之中满是熊熊的火焰,还有仇恨。
    “哇??????母亲??????”吕安立刻就目眦欲裂了,他大吼一声,立刻就晕过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吕安徐徐睁开了双眼,眼前是他的书房,宇文燕正坐在他身边儿,定定地看着他。“伯齐,你终于醒来了!一个时辰前,两位医匠给你诊治过了,让你好生睡上一个时辰,再谈正事儿。诺,这里是几封文书,钱大人说你先看了,他马上就来。千余里的路,他骑马跑了四天四夜,身上都臭了,下去沐浴梳洗一番,再来和你详谈。”宇文燕说道。
    “燕儿,扶我起来,给我打些凉水来,我洗洗脸。”吕安缓缓起身了。邺城距离大汉的京师洛阳城一千二百里,钱枫在四天之内赶到,的的确确是拼了老命了。“你派人告诉钱大人,不必着急,让他好生歇上一歇,我不着急。”吕安大为嘘唏了,别的不说,就凭四天四夜赶了一千两百里路前来报丧这件事儿,钱大人的这一份儿人情,他吕安就欠得十足十了。
    冰凉的井水洗去了满脸的悲愤,吕安压抑住心中的躁动和悲伤,取过这几封文书,缓缓看了起来。这是以天子之名下达的诏令,向他通报温王吕布遇刺一案的始末,以及昭懿君严嫣、大将军高顺崩逝的详情。吕安看得非常仔细,他逐字逐句地推敲着,细细揣摩着,在脑海中不断形成一幅幅的画面。大将军高顺的忠义,母亲和康茉莉的斗法,恍如一幅幅画卷,在他的眼前徐徐展开。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潸然泪下了,泪水划过脸颊滴滴答答打湿了衣襟。
    “唉!”吕安终于看完了,他取过一条湿毛巾,徐徐拭去满脸的泪痕。就在此时,房门吱呀一声儿开了,钱枫进来了。他轻轻走到客座,缓缓坐下,看了看吕安,又看了看那几封文书,文化之上,斑斑点点的泪痕清晰可见。“中书令,昭懿君和大将军骤然崩逝,温王如遭雷击,虽然面上儿看不出来,可是精神却大不如前了。最近这些时日,一直在闭门静养。”
    说到这里,钱枫大有深意地看了吕安一眼。“在我离开京师洛阳城之前,中书令特意召见了我,如今,朝中大权由三位宰相共管,以中书令为首。中书令有几句话,托我带给平章事。”“哦?竟有此事?钱大人请直言,吕安洗耳恭听。”吕安连忙坐直了身子,以示尊敬。
    “中书令一共一共说了三句话,他要我一字不差地带给你。其一,温王前半生是丈夫,后半生是君王。其二,君王的女人可以有很多,但是,他挚爱的人只有一个。昭懿君薨了,作为丈夫的温王也就死了。剩下的,只是作为君王和男人的温王了。其三,当此之时,中书令当稳住阵脚,按照诏令,督率幽并冀豫四州军马,攻略青州、兖州、徐州,立下不世之功。”
    说到这里,钱枫压低了声音。“中书令还说,温王之所以昭告天下,立平章事为世子,泰半是因为昭懿君临死之前的那一句话。相关的记载,都在这几封绝密文书之中。平章事素有仁君之誉,文治是其所长,可惜武略略有欠缺。此次攻略三州,正是大展长才之时!”
    “吕安听明白了!谢过中书令!谢过钱大人,如此大恩,异日定当厚报!”吕安低声道。此时此刻,他早已汗透重衣了。这一段时日,他过得太安逸了,也太大意了。此时此刻,他只是温王世子,而已!若非中书令贾诩振聋发聩的这一番话,他此刻竟然还活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