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正月初五,辰时,上卦,并州水军大寨。
吕布和高顺站在七牙大舰的最高一层上,手里各拿着一支千里眼向西观察着,片刻后,两个人都放下了千里眼,西边仍然是一片空旷,什么也没有。“幸亏今年是暖冬,就连大河都没有结冰,否则,在野外的突骑和踏白军就惨了。”
高顺跟在吕布身后,一边走一边说着,两个人下了楼梯,进入七牙大舰的第七层,一股暖意迎面扑来。这艘七牙大舰是并州水军的旗舰,高有七层,重载之余,还能藏兵两千,军马四千。这个舱室长宽各有五十步,是专为吕布设置的中军大帐。
从透明的玻璃向外望去,桅杆如林,巨舰如雨,令人颇生顾盼自雄之感,在渭水北岸,并州水军扎下了一座巨大的水寨,以艨艟大舰作为屏障,长龙舢板穿梭其间,严阵以待,气象森严。只要是来自水上的威胁,顷刻间就会被消灭掉。
舱室正中,是那一幅需要十匹马来运输的凉州沙盘。高顺拿起一根细长的木杖,再次测量了一下狄道、冀县和上卦之间的距离。“狄道在冀县西北六百里,上卦在冀县以东一百二十里。,韩遂的先锋今日会到吗?”
高顺有些踌躇了。毕竟从狄道到上卦足足六百里,轻骑狂奔也要三日,狂奔三日三夜之后,还怎么作战?“我估摸着能来。”吕布站在凉州沙盘前面,眼睛盯在冀县上。“韩遂、马腾、王国合流,人马号称四十万,实数三十万是有的。”
吕布拿起一支木杖,轻轻地点在冀县上。“韩遂、马腾、王国三人,虽然名义上以王国为首,实际上应该是韩遂做主。为什么呢?韩遂兵多,马腾兵少,王国手下更是乌合之众,只有结为异性兄弟,才能戮力同心,共抗官军。”
“要在短时间内凝聚军心,把五湖四海变成铁板一块儿,最重要的是打几个胜仗。若要挥师进入三辅,冀县这一颗钉子是必须要尽快拔出来的。时间久了,屯兵于坚城之下,师老兵疲不说,一旦朝廷大军西来,形势立刻就会逆转。”
“所以,冀县对朝廷和叛军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朝廷必须守,守得越久越好。叛军必须攻,越早攻陷越好。若是没有我们这一支一千五百艘大船的水军,韩遂今日就该到达冀县城下了。可是并州水军一来,韩遂就狐疑了。”
“所以,韩遂一定要弄明白,这是不是一个圈套儿!”高顺大笑了,手中的木杖指向冀县和上卦之间。“若我是韩遂,现在并州水师大寨和冀县之间钉下一颗钉子!告诉我们,我要截断冀县的补给了,看你如何应对!”
“我们如果坐视不理,韩遂就会猛攻冀县。这样,如果是个圈套儿,伏兵就被逼着去救冀县。如果我们出手拔掉那颗钉子,他就会试出我们的斤两。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让韩遂以为,我们是利用水军的力量在和他们作战。”
“哈哈哈哈!”吕布大笑了。“叛军的三十万人马,不一定都摆在狄道。韩遂的十几万轻骑,应该是摆在冀县以西五十到一百里左右,面向冀县呈环形分布,这样可攻可守、可进可退。王国、马腾的部下多是步卒,应该是攻打冀县的主力”
“依我看来,明日,最迟后日,马腾和王国就会来到冀县城下。负责截断冀县补给的轻骑,恐怕是快要到了。”高顺点点头,顺着吕布的思路说下去。“按照常理,叛军一到,水师就要展开攻击,同时停止卸货,并且把粮草辎重运回船上。这样,这支骑兵就会向韩遂禀报,水军要撤退,韩遂才会赶来。”
吕布摇摇头:“没那么简单,想让韩遂这只老狐狸上当,还要再斗几个回合。”“所以,他必定会派出几支人马来探探我们的斤两,我们要表现得恰到好处,不能让这个老狐狸生疑。”高顺放下了千里眼,闭上眼睛思索了片刻。“守卫力量要强,但是也不能太强。最好让叛军觉得这是一块儿肥肉,不下大本钱是绝对吃不到嘴的!”
“哈哈哈哈!”吕布大笑了:“孺子可教也!一旦叛军前锋出现,就立刻加快速度向船上运送粮草辎重,逼他们前来进攻!”“此言大善!”高顺恍然大悟了。“这才是水军遇到叛军应该采取的策略,我不和你在地上打,我和你在水里打!”
“对头!”吕布拍拍高顺的肩膀,老气横秋地说道:“该怎么样打就怎么样打,叛军才不会怀疑!叛军是试探,我们可不能当他是试探,做得越真,韩遂那老狐狸才越会相信!打仗,最难的就是猜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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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慢慢琢磨吧,我先去睡一觉儿。”吕布转身躺下,扯开一袭军毯盖在身上,瞬间就鼾声大作了。在无边的寂静中,悠长和有节奏的鼾声传得很远远远,很快将士们都知道了,这是大司马吕布的鼾声。
大敌当前,大司马安卧如山,鼾声如雷,可见这一仗定是大捷!
巳初时分,西边出现了一片烟尘,由小而大,一刻钟之后,一杆李字大旗高高飘扬,五千多骑兵出现在远处。这五千骑兵,胯下都是久耐驱驰的乌恒马,显然是跑了很久赶过来的,连人带马都是大汗淋淋。
远远看到并州水军大寨,李字大旗下,一个身材胖大、满脸虬髯的将领右手一挥,五千骑兵慢慢停止了前进。“按照将军的吩咐,下马扎营!”虬髯将领大手一挥下了命令,他正是韩遂帐下八骑之一的李堪。
高顺站在七牙大舰的最高处,拿着千里眼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来了就好。他略一思索下了命令:“传令侯成出击,让他的部下伪装成水军,穿得朴素点儿,别搞得花里花俏的。除了投石车和床弩外,所有兵器都可以动用!”
侯成正在船舱中和几个校尉军侯一起赌钱,听到小军传来的命令,立刻飞起一脚踢翻了赌钱的案几。“他娘的,这几日闷死老子了!终于可以上岸透透气儿了!可怜背嵬军、陷阵营和虎豹骑,还得继续闷在船上!”
几个军侯校尉们连忙起身跟上,军情紧急,那个敢说将军大人的赌帐还没有结清?左右输赢不过十斤黄金罢了,就当是孝敬将军大人好了!社么?扮作水军,还要穿得朴素点儿?怎样穿才叫朴素?
好在银狐鬼军们都是聪明人,立刻就有了办法,戴上并州工曹篆限量版的头盔,同样限量版精工细作的精钢筒袖铠,把各种宝贝望身上一背怀里一踹,就列队准备下船了。侯成嘬了半天牙花子,还是摇摇头。
“朴素,懂吗?还是不够朴素!”几个军侯立刻就不乐意了:“将军,这可是咱们银狐鬼军最寒碜的铠甲了,若是再要朴素,就只好光屁股了!”“好吧!”侯成叹了一口气。“一下船,捡那轻便的辎重车推上几百辆,好好修理一下那帮子叛军!”
这些军侯和校尉们脑袋瓜儿都是极聪明的,立刻就明白了将军大人的意图。“好嘞!您就瞧好吧!”回过头来大声吆喝着整顿队伍。“站好了!别给我贼眉鼠眼的!你们现在是大汉水军,知道不?装得像一点儿!别一上去就法宝全出,不着急,慢慢玩儿!”
“好嘞!”最后一句话说到了银狐鬼军们心坎里,慢慢玩儿咱最在行了!
“校尉,汉军下船了,看那架势,像是大汉水军!”小军指点着远处说道,李堪连忙立马观瞧,只见三四艘大船上络绎不绝地下来了三四千人,正在岸边整队。头戴铁盔,身穿筒袖铠,看那样子确实是大汉普通士卒的装扮。
他一个土生土长的西凉土包子,那里知道银狐鬼军的威名?便是这身限量版的筒袖铠,花的钱就足以打造六七副普通的筒袖铠了。“水军?水军也敢和西凉铁骑打仗?”李堪大笑了。“留两千人扎营!其他人随我来!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西凉铁骑!”
李堪所在之地,离并州水师大寨不过十里,根本不须策马奔驰。西凉骑兵坐在马上,松开缰绳,任由胯下的战马小步慢跑,不到一刻钟,就和银狐鬼军们遭遇了。见到西凉骑兵们徐徐而来,前边的几百个银狐鬼军发一声喊,把背上的包袱一扔,拔脚就逃。
包袱们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黄的是金锭,花花绿绿的是丝帛绸缎,黑的是肉好五铢钱。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战利品撒得满地都是。这些西凉骑兵们来自穷乡僻壤,都是兔子不拉屎的地儿,眼睛里何时见过如此多的黄白之物?
西凉骑兵们立刻就炸了锅了,纷纷跳下马来,你争我夺抢成一片。李堪急得连声大喊:“不要捡!不要捡!这是汉军的诱敌之计!”可是那里有人听从?你喊你的,他捡他的,李堪声音喊得越大,西凉骑兵们抢得越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