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下了全部的罪名。”
    老者的话语落罢，空气骤然凝固。
    叶轩脸色沉重，手指死死握着瓷杯。
    郑戚攥紧了拳头，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我，没能救出她。”
    “五年前，我连替她说话的能力都没有。”
    “我亲眼看着林家在我眼前覆灭，可我根本无能为力。”
    说着，郑戚惨笑了一声。
    叶轩抬起头，看向了郑戚：
    “为什么要救她？这只会让郑家陷入危险，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郑戚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林家家主，是我旧交，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各自成立了各自的家族。”
    “只是，我们最终选择的道路不同，我加入了上横财团，而他……选择在暗中帮助秦氏集团。”
    叶轩闭上了眼眸。
    他能够听出来，郑戚并没有撒谎。
    原来，这才是真相。
    郑戚的声音脆弱，说道：
    “这五年来，我一直都在自责，当初，为什么我不敢替清雪说话。”
    “或许，我当时再果断一些，林家也不会被灭门，林清雪，更不会落得那种下场。”
    “八年前，我只能一时退出上横财团，亲眼看着那些人毁了秦氏集团。五年前，一模一样的场景，在我眼前发生。”
    “我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懦弱……这几年，每当我闭上眼睛，就会看见她的笑颜……”
    “或许，这是上天对我的折磨吧。”
    叶轩沉默了。
    他从未的想过，在这件事的背后，隐藏着这么多的真相。
    但，这些还只是真相的一部分，更多的东西，并没有浮出水面。
    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郑家，是无辜的。
    面对着上横财团的压力，郑戚已经尽可能做到了最好。
    叶轩深吸了一口气，他握紧瓷杯的手微微松开。
    还不等他说话，郑戚忽然开口：
    “时间，快到了。”
    这位老者自嘲般接连笑了几声，随后沧桑说道：
    “小友，请放过郑家吧。当年，未能救下林清雪，是我的失职。”
    “甚至，后面我不得不去被逼着，跟随上横财团一同处理其他的林家人。”
    “我郑戚，愿以我的命，为林清雪赎罪。”
    叶轩却摇了摇头:
    “不必了，你本便没有错。”
    可郑戚却惨笑了一声，他抬起头，看向了天花板。
    那张苍老眼眸中，明显有了一丝绝望。
    “或许说，这是天意吧。”
    “我，终究什么都做不到。”
    “如果那时，我能够鼓起勇气，脱离上横财团，与林家并肩作战。”
    “或许，一切结局都改变了。”
    一滴苦涩的泪，沿着郑戚的眼眸中流淌而下。
    “但我懦弱了，我没有鼓起勇气，做出这个决定。”
    “是我一时的软弱，害死了林家，害死了林清雪……”
    凄惨的笑声，久久回荡在大厅之中。
    许久，他才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
    钟表上，定格在十二点十五分。
    “我的生命，剩下最后的五分钟。”
    “还好，上天给了我说明遗言的机会。”
    听到这话，叶轩惊了一下。
    他……什么意思？
    这句话，就像是曾经柳忠说过的那样。
    莫非，他……
    郑戚的眼神变得决绝起来：
    “五年前，我没能到我该做的事。”
    “但如今，我不会让自己带着遗憾离世！“
    “来人，叫郑航来！”
    话语落罢，一侧的服务员当即得令，他立刻下去。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一个身穿西服的四十余岁年轻人，急匆匆赶了过来。
    这是郑戚的长子，郑航。
    “爸，什么事。”
    郑航低下头，尊敬说道。
    闻言，郑戚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我死后，由你来接任郑家家主之位。”
    “你要记住，今后，郑家退出上横财团，与上横财团……不死不休！”
    “故人之仇，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忘。”
    郑航惊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居然说出这种话。
    “爸，您在说什么？您的身体，不是好好的……”
    “听我说完！”
    郑戚的一句话，让郑航顿时闭了嘴。
    他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眸只剩下了决绝：
    “记住，我走以后，郑家，尊叶先生为主！”
    “叶先生的要求，就是我郑戚的要求！”
    郑航傻眼了。
    这，不就是遗言吗？
    自己的父亲，该不会真的……
    郑戚抬起头，死死瞪着郑航：
    “我的话，你没听见吗？”
    听到这里，郑航咬紧牙，低头说道：
    “我……明白了！一切，都听爸的！”
    这一刻，郑戚才叹了口气，他重新将目光落在了叶轩的身上，凝声说道：
    “叶先生，我还有最后一件事。”
    “无论如何，请将郑狂安葬在我郑家陵园之中。”
    “不管怎么说，他依旧是我的孙子。”
    “还请叶先生，不要再追究狂儿犯下的过错，更不要因他的事情，与郑家为敌。”
    叶轩默默点了点头，随后说道：
    “我答应你，只是……你罪不至死，真正该受到处罚的，是上横财团的那些家族！”
    可郑戚却摇了摇头：
    “不，叶先生可以宽容我。但……”
    “我宽容不了我自己。”
    说完这些，他低下头，再次看向了手表。
    时间，定格在十二点十九分。
    “滴答，滴答。”
    秒钟依旧在移动。
    药效渐渐开始发挥作用。
    郑戚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他的脸色却变得从容起来。
    “到如今，我这一生，也没了任何遗憾。”
    “林家，还有清雪，等我……”
    释怀的老者声音，悠悠回荡在大厅里。
    他抬起头，仰望天花板，露出了从容笑意。
    眼皮的沉重感越来越重，他的精神愈加颓靡。
    “叮！”
    与此同时，叶轩手机设定的倒计时，已经到了，手机里发出提示声响。
    “啪！”
    郑戚苍老的手，不再紧握着瓷杯，而是缓缓摔落下来。
    那原本停留在他手指间的瓷杯，掉落在地面上。
    满地，尽是瓷杯碎片。
    瓷杯破碎，人命流逝。
    郑戚的头一歪，失去了动弹。
    叶轩呆住了。
    他不明白，郑戚到底是怎么死的。
    连郑航都傻眼了，他疯了一样冲上去，试探着郑戚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