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玖把双手在溪里尽可能洗净，她蹙着眉靠近陆照奚的后背，说：“你忍着点别动。”
    “沿着伤口中央，逐渐向外围清洗。”
    根据陆照奚的指示，祁玖小心地清洁着他的伤口，在手指接触到伤口皮肤的一瞬，陆照奚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
    为了把伤口里沾到的灰尘泥土洗去，祁玖不能不用上点力，刚开始结痂的伤口又开始向外洇血了。
    在这过程中，陆照奚一直一声不吭，只能看见握在膝上的拳头握得发白。
    终于，祁玖清洁完毕，用干净的一截医疗绷带擦干水迹后，立即用新的绷带从他腋下穿过，一圈圈裹了起来。
    包扎完后，陆照奚立即拿起在溪里洗过的上衣，说：“水流会把血腥味带得更远，我们要赶快离开这一带。”
    祁玖撇撇嘴，心想这点常识她也知道。
    陆照奚辨别了一下方向，然后向着山谷上方走去。
    “为什么走这面？”祁玖问。
    “山坡上方会干燥些，我们要找个晚上能露宿的地方。”
    顺着山坡往上走，两人非常幸运的找到了一个空着的山洞，陆照奚确认了洞里没有野兽生活的痕迹后，和祁玖两人合力在山洞入口处燃起了固态燃料块。
    熊熊火焰燃烧起来后，天色也完全暗了下来。
    祁玖一屁股坐到地上，靠着洞壁，幽幽地说：“为了生存下来，我想我们有必要交换情报。”
    陆照奚没说话，从窜起的火苗对面静静看着她，橘红色的火苗遮住他英俊沉静的半个脸颊，有种诡异的美感。
    “比如爻虫……比如真正的任务。”
    祁玖径直看着火苗对面的他，直到他终于开口：
    “爻虫是军部研究出专用应对罗莫雨林电子设备毁坏问题的生物道具，它可以分辨出一种罗莫雨林独有的电子，引导人们前往聚集能量最充盈的地方……也就是罗莫雨林的中心。爻虫是双生生物，钟国身上的爻虫和我这只是双生，只要在一定距离内，互相就会有感应。”
    “那队伍里没有爻虫的人脱离队伍岂不是死路一条？”祁玖冷笑一声。
    “所以钟国一开始就强调不能擅自离队。”陆照奚冷静地说。
    陆照奚说出爻虫的秘密，这下该祁玖贡献一点情报了。
    “罗莫雨林覆盖着一种辐射，所以里面的动植物才发生了变异。”这一点祁玖和雅也说过，此刻拿出来旧事重提。
    这事陆照奚一定也知道，祁玖不信这显而易见的问题军队测不出来。看着陆照奚有些不以为然的神色，祁玖一笑：“这是条件之一，并不是结论，你接着说。”
    “我们的任务是尽可能深入罗莫雨林，找出引起环境异变的秘密。”陆照奚说，“仅仅一百年前，罗莫雨林所处的罗莫山脉还只是一片荒漠，军部调查罗莫雨林的目的只有一个，找出异变原因。”
    祁玖懂了：“他们怀疑里面有地球物理武器的秘密？”
    对于祁玖如此干脆地猜出事实，陆照奚虽然迟疑了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祁玖若有所思地哼了一声，地球物理武器，也被称为自然灾害武器，是以通过干扰或改变存在的各种地球物理场，来达到瓦解和消灭对方有生力量的一种非常规武器，如果军部的猜测属实，罗莫雨林当真藏有地球物理武器的秘密，这个消息只要一经传出，恐怕没有哪个国家会坐得住。
    祁玖思考着，中国也发现了疑似人类遗迹的所在，国际上却没爆出相关消息，如此看来，很有可能还有其他发现了人类遗迹却没有遭到曝光的国家存在。
    接下来又轮到了祁玖，祁玖抬眼看着他：“这只是我的猜测，或许你也或多或少感到了奇怪。”
    陆照奚神情淡淡，平静地看着她。
    固体燃料燃烧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洞里格外响亮。
    “按现在的科技来看，即使罗莫雨林会让电子设备和机械装置损坏失灵，但如果军部真心想进入罗莫雨林，其他可供选择的攻击强大，防御完善的古武器还有很多，哪一样不好过拿几把小刀的乌合小队？”
    祁玖声音低沉冷冽，在空旷的山洞里和燃料燃烧的声音一起传开。
    “而军部偏偏舍弃了聪明快速的方法，每年将大批乌合之众送进罗莫雨林，简直就像是在……”
    “献祭。”陆照奚接过她的话尾，眼带赞赏。
    之后，谁也没再说话，夜风带着凉意吹进山洞，陆照奚将吹干的上衣重新穿了起来。
    第二天清晨，祁玖和陆照奚一边进食着压缩食物一边商量着今天的行动。
    “现在眼下有两条路，一，继续深入雨林，和钟国他们汇合再做打算，二，立即撤退，如果运气好，没有遇见大型猛兽，也没有迷失方向，我们会幸运回到城市。”
    “如果我们没有和钟国他们汇合，他们会自己撤退吗？”祁玖问。
    “如果他们没有发现任务有蹊跷的话，以队长的个性……不会。”陆照奚想了想钟国那固执的性格，摇了摇头。
    祁玖沉默，从理智上说，现在并不适合继续深入罗莫雨林，这其中隐藏的秘密比祁玖想得还复杂，但是雅是她带来的，要不是她，雅根本不会进入罗莫雨林，如果她独自离开，雅却死在里面，她要怎么面对自己？
    “我要和他们会和再离开。”祁玖说。
    “很高兴我们的意见一样。”说高兴，但他脸上并不见动容，祁玖将这视为社交口语的一种。
    “你和雅很好吗？”冷不丁地，陆照奚突然问。
    “怎么？”祁玖愣了愣，抬眼看去。
    “你选择冒着危险回去，不是为了她吗？”陆照奚定定地看着她，目光认真。
    祁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这个问题产生兴趣，她冷淡地低下头来继续吃着压缩食物：“不是。”
    “不是？你们是朋友。”
    “朋友？我没有朋友。”祁玖回答地干净利落。
    她从没有过朋友，即使仅有的一次，那也是她可笑的幻觉。
    “可是你和雅形影不离……”陆照奚露出困惑的神色。
    一个寻找支撑，一个寻找安慰，各取所需，如果这也能纳入朋友的范围……一定还是她可笑的幻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