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老一出场,刚刚颓败下来的气场,又重新鼓荡起来。
爱德华上前行礼,侍卫们立即抬了一张金椅,置于阶下最靠近皇太子的上位。
大元老故做一番惶恐状,朝皇太子先行大礼,又蹒跚着朝雷恩斯行礼,致意,“老夫冒言,还请殿下恕罪。立妃一事,千万谨慎,千万深思啊!”
这时候,雷恩斯刚好接过侍女送上的清茶,慢悠轻闲地小啜了一口。对于大元老的进言连个正眼也没给,反是朝侍女抛了个电眼,回头目光落在了大元老身旁待立的白裙小美女身上,唇角邪邪地一勾。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正想着如何加入大元老的号召中。唏嘘了半晌,终于又有鸟勇敢地冒头了。
“殿下,在下刚才所言不当,慎为羞愧,还请殿下见谅。大元老的提议,情理兼备,皇子婚姻向来不可能如平民般随性,国体要顾,殿下的一生幸福更是重要啊!”还是贾政。估计他是想扳回刚才丢掉的脸,重新赢回主子的认可吧!真够用心良苦的啊。
“对对,殿下的幸福更重要。”
“殿下和连依依认识也没多久吧?这么快就想定下终生,会不会太急了些。”
“两人身份地位差太远,这共同话题、价值观、世界观也不容易沟通啊!殿下最好再多了解了解彼此。”
当下的一堆碎言全变成了“只为你好”的良苦谏言了,拿着一个“情”字当借口,行迫其放弃立依依为妃之实。
雷恩斯冷笑着,饮完一杯茶,信手一扔,将杯子唰啦一声,砸碎在大理石地板上,碎粒满地。
顿时,满场消音,人皆变色。
哼!果然还是老家伙厉害,懂得给自己的野心披上一层漂亮的“情理”外衣,鼓动着众人跟着唱这出大戏来博彩。
“哎呀,不好意思,刚才手滑。”雷恩斯夸张地叫了一声,起身走到碎杯处,背手,弯腰看了看,直摇头叹息,“啧啧,不愧是北陶坊的珍品,碎的瓷粒都漂亮得堪称艺术精品。”
他一边摇头,一抬眼对上了贾政瞠大的眼,笑问,“贾部长,您觉得呢?”
贾政再次被点名,仿佛被那双冰蓝的眸子秒杀,浑身一哆嗦,结巴道,“是……是,不愧是北陶坊的……的第一炉,殿下好品味。”
“哪里!贾部长也是识古瓷的雅人一个,还看出这是第一炉的货。呵呵呵!不如改日我们好好切磋切磋,如何?”
“好……好,静候殿下邀约。”贾政在雷恩斯转身时,直抹了两把汗。心底哀叫着,他可不想接雷恩斯的约,说不定就会落得个“粉身碎骨”如瓷杯的命啊!
谁能想到,黑太子锋芒毕露时,气势如此慑人,那一言一行都暗藏了玄机,让人防不甚防。
当下,刚才跟着起哄的人,又一个个像被打萎的烂菜,垂下了头。
“大家说得对,这闪婚,实在不太好。所以今日我在此从听各位长辈先行们的经验教诲,真是受益良多,特别是大元老您的教诲,相信听了您一席话,我应该不会那么倒霉,落得个闪离的下场。”
说话间,雷恩斯已经走到了大元老身边,故意俯身朝其一揖,模样随性,姿态十足的轻浮。
大元老想要起身回礼,却被雷恩斯伸出的手,一掌按在原位动弹不得。那巨大的、年轻的、充满坚毅不屈的力量,让大元老不动如山的清矍面容,也抖了抖。
“殿下明白,就是最好,就是最好。也不枉老夫……赘言。”大元老轻咳着,垂下了眼眸,不敢跟雷恩斯再对视下去,气势也似乎弱了一大半。
雷恩斯眸中冷光一闪而逝,旋身即走回了本座,眼角余光瞥了下三大家族的人依然稳如泰山不动不声,遂道,“本来是不想说这种私事,即然大家如此关心我的幸福,我就再说明一下我和依依的恋爱史!”
这说着,他整了整衣装,众人一阵儿诧异,他突然啪啪两巴掌。
下一刻,一群人就从侧厅门跑了进来,看那手里握的,肩上扛的,双手架的……全是专业家伙啊!
当下,所有人都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大嘴张得啊啊了半天也没啊出个声儿来。
雷恩斯一笑,颇为调皮,“不好意思。这是我第一次在公众面前讲叙我最纯洁的恋爱史,所以为了不浪费,为了给贾大人的财政收资上再创一笔嘉绩,我安排了这场现场直播。”
轻咳了两声,雷恩斯又扶了扶领结,朝着那扛着大录制机的摄像师摆了个标准的开场pose,然后两个提着化妆箱的人就上前帮着梳头打粉。
又转头对爱德华裂嘴一笑,超标准型的,露出了两排雪白闪亮的10颗大白牙,说,“大哥,你也得整整,等会儿您可是我重要的见证人兼第一背景画面儿!咱哥俩儿难得同时登场,这一期的杂志一定会大卖,我估计……”长指一弹,蓝眸眨了眨,仿佛都跳出了两个金币,“这收视频一定会突破90,!”
吼!90,的收视频,这是什么概念?!给大家普及一下咱们现在央视的收视率,黄金档的30分钟新闻联播能过80已经算是很罕见了,所以这个90那简直就是神话级别的存在。
所以,台下的官员们都骚动了。
而雷恩斯又适时地丢下去一句,“各位,这是现场直播,不要客气,都靠上来一点,上来一点。”
有人深受鼓动,不禁问道,“殿下,这直播不会是三大主频道同时播出,覆盖全球五大洲的吧?”
雷恩斯双眼一亮,笑问,“这位是……”
“我是议员荷利斯。”戴着金边眼镜,一派斯文的瘦高个青年,面对雷恩斯难得亲切的笑容,便上前了一步,“今年刚进议会。”
“难怪有点面生。不过,你只说对了一部分。三大主频道当然少了不,另外,我还将深入专题报道权卖给了其他三家大公司。而且这可是我这辈子的大事,我也没计划娶太多老婆,一生只此一次。所以,我让旗下的56大频道,一百多家电台,还有一堆门户网站,另外……”
随着雷恩斯一个个细数着,台下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往他那方向挪步子了。
爱德华不得不叫自己的亲信保镖兼待卫黑离递水来,给他挡着,他可不想再假装咳嗽折腾自己,想笑吧又必须得死绷着脸。心说,雷恩斯这小子越来越会耍宝了,看台下这群人居然还真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天堂的老爹,当年是怎么看出这混小子居然有这么大本事的。他今天算见识了,佩服得想立即回宫狂笑三声。
不过,爱德华现在是料不到的,雷恩斯这后面越耍越大套。现在这会儿,自己人还能笑着看好戏,真正大套的上来后,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可都笑不出来。
“我相信,今天以后,全世界一百多亿人,对于我和依依的纯洁恋爱史一定会深深感动,传颂三年而不绝。不也妄我爱她这片痴心了!”
雷恩斯说得极为动情,面上做足了表情,可大家早就呆愣掉了。最后这句其实都没听进去,只听到前面一句说的全球至少有500个频道电台,共计至少百种语言正在直播这个大议会现场的事实。
这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可怕大直播。就是皇帝登基,也就差不多这么辉煌了。这一出镜,就是100多亿人眼里的一号人物啊!
于是,话刚讲完吧,玉阶前的人又多了一圈儿。人人都在打理仪容,整理自己的领结是否端正,更有甚者居然抢小镜子吵了起来。没办法,这年头三条腿的男人很多,带镜子的男人……确实没几个。
监视器将此一一收录下来,雷恩斯又看了看时间。
镁光灯打亮,铝硒板到位,试音师,导播员等等,一一准备好,打了ok手式。灯光忽明忽暗间,三大家族依然不动如山。
该不是他之前太张狂,老家伙们发现什么了?哼!憋不出来,他也省事。依依顺理成章入了册,也算完成了一个目标。
别好了麦克风,雷恩斯也不想再拖下去,他抬手看了一下表,代表着依依的那个红点已经移出了洗手间,确定没有大问题,便朝摄影师打了个手式。
助理立即提着幕景牌上前,咔嚓一声,“开始!”
雷恩斯对着镜头,淡淡一笑,一扫往日轻浮放浪的花花公子形象,神情温柔无比,声音低沉而充满情感,缓缓道来,“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
这开场白,顿时让入镜的人们都抽了抽嘴角,但一想到一百多亿的观众,都生生地忍下了。
爱德华再一次肯定,雷恩斯根本就是在戏耍大议会里的所有人。
“……依依说,等到她满20岁,就要娶我为夫……”
再一次,众人眼皮子又抽搐了。
龙老族长忍不住摇头叹息,龙圣泽更是一脸嫌恶,准备要扶父亲侧厅休息去。而敖青则拿着电话,猛联系半场溜掉的人,还喝斥起随从来。老狐狸姬宗仁是唯一最认真的观众了,一直笑眯着眼,看着这一场场闹剧,在雷恩斯的掌握下,一步步展开。直到……
“荒唐!简直荒唐。通通给我停下来,停下来!”
一声中气十足,蕴着三分真力,七分霸气的大吼声,蓦然间响彻整个大厅。宛如平地一声雷,炸得众人纷纷一愣,不少眼尖的一见来人,立即见风转舵缩回了原位。
很快,玉阶前的人都散了一大半。
雷恩斯打了个手式,摄制组人员都停了下来,微微让开了道。
笃,笃,笃!
这手杖手把个地板戳得咚咚作响,频率也相当高,看得出来人那一身的怒气,是从头到尾,没浪费全撒了出来。
“老议长,别来无恙!”雷恩斯第一次主动朝人打招呼。
“哼!你这臭小子少给我惹事儿,我就能安心养病了!”来人将全金属手杖用力一垛,大吼,“瞧瞧你搞的这叫什么事?荒唐,糊涂,乱七八糟,简直……一派胡来!”
伴着吼声,金属手杖朝着全场用力一扫,吓得靠近的官员呈扇形后倒,个个脸色大变。
=小子,真给你气出来了。=
=还好。不过,他背后的人还不肯出来,我必须……依依那边,你派的人可靠吧?=时间都这么久了,居然还不回来。这小号难道吹成大长号了?!
=呵,我还以为你把你的很久很久很久……=
=哥!=
=好好好,黑离已经过去了。还有敖大公子,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老议长,欧阳谈,当前整个议会300人的领军人。传闻当年以30岁尔立之年进入议会,仅三年就获得绝对票数荣登议长之职,且30年威望不衰,是除四大家族外,帝国政坛上完全不靠家族门阀势力支持,屹立不倒的超级老政客,绝对狡猾的阴谋家。当然,话语权比之那大元老,要强上数倍不止。能跟四大家族抗衡,绝不是泛泛之辈。
真正的强敌,这会儿才冒出半个头而矣!
现在,那个引起这一切混乱,直把小号上成了大号级别的女主角在干啥?
毕竟是今日议论的核心人物,她的离开,并不代表着就能安心解决民生大问题,而是为那些有心人事创造了一个主战场外的同步小战场,而且,还是标准的偷袭战!
时间倒回到前一刻钟,就在依依顺利解决完牛奶制造的小尴尬,洗手,擦手,出了门。
“依依。”
一声轻唤,从侧方传来,依依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瞪大的眼,才缩了回来,小脸蓦然一红,垂下了脑袋,“阿……阿瑾,你好。”
小手绞皱了白裙,脚板儿被掩在了裙摆下,局促地磨啊磨,仿佛做错事的小孩子。
敖瑾有些无奈地叹息,仍是温柔地笑道,“你母亲应该有教过,跟人说话应该要看着对方的眼睛,才有礼貌,不是么?”
依依立即抬起小脸,但一看到敖瑾嘴角、眼睛上的乌痕,又羞又愧,“阿瑾,那个……是不是还很痛?”
“有一点。”他故意扯了扯嘴角,那天他可是被雷恩斯打得躺着回家的,把敖青气得到之前都没跟他说一句话。
“对不起。”小脑袋又垂了下去。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依依,我想……”
“啊,对了。我有带药膏,这个……”她立即掏出了一个银色的药膏,霍然同当初他送给她的家传专制品,一模一样。“你别动,我给你抹抹。”
“依依,不用了,其实已经……”
柔柔的小手,已经抚上了脸,这一刻的温柔,睽违已久。他倏然打住,看着她欺近的小脸上,那一排浓密的小刷子,一颤一颤的,红红的樱唇,距离自己只有一寸,只要一低头……
“雷说,这个药膏可以让这些、这个,第二天就消失不见哦!还有……”
他不能,不能对这么信任自己的“依依”,再做出令她讨厌的事来。
“阿瑾,对不起,因为雷说今天很重要,要我养足精神来对……所以昨晚我没法出来见……”
“没关系。”他伸手,抓住了她的小手,“依依,我只是想跟……”
她吓得一下抽回了手,退后三大步,“阿瑾,我出来太久,我想我应该回去了。不然雷他会……会害怕。”
“等等,依依,你就听我把这句话说完,好么?”
他又抓住她,目光都是肯求。
她有些害怕,又有些不舍,挣扎了两下没挣开,也没用异能,就停下来了。
“阿瑾,你……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喜欢依依的心,绝对是认真的,没有一丝杂质,从来都……”
突然,敖瑾的瞳孔收缩成针尖,伸手抱住依依就往旁边滚倒。
夺夺夺!
抬眼一看,刚才依依的位置,霍然插着三柄黑标,阳光下,闪着森绿的光芒。一抹黑影从屋檐上掠过,转眼之间就调换了方向,从另一个角度,再次发动攻击。
唉,他还是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