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阳戬城之战，卓戈只带了精锐部队，不过无垢者和骑马战士加在一起，浩浩荡荡的也有近两万人。
    这样的兵力，比泰温·兰尼斯特所有的部队人数加起来还要多，还要精良，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是魔法复苏，野火逞威，变数不定，卓戈一直不敢掉以轻心。
    经过风息堡一役后，他现在就像以前一样，又重新开始畏惧海洋了。
    毕竟海洋是人鱼公主海曦的主场。
    这让卓戈很是担忧，他希望海曦别迁怒于丹妮。
    离开神恩城后，卓戈率领大军直接绕过形同虚设的托尔城，沿着绿血河的支流万斯河，朝伊伦伍德城进发，以那里为跳板抵临夜歌城。
    多恩大多被沙漠覆盖，水就跟金子一样珍贵，人们狂热地守护着水源。
    由此，他们都沿河而居，所以跟着河流行军，大军的补给不是问题，而且方向也不会错。
    卓戈不仅兵强马壮，而且财富惊人，虽然多恩现在无暇整治，但他终归是要完全纳入统治中的。
    一路行来，他严格的约束着暴躁的多斯拉克人，不许他们做些违背人道的事情。
    后勤部队需要的花销，卓戈提供得很富余。
    多恩人倔强，但不代表他们傻，所以他们大部分人还是愿意拿出食物和卡奥等价交换的。
    由此，你情我愿的事情，并没闹出什么大矛盾来。
    两天后，大军正式进入了多恩的中心沙漠区。
    宽广起伏的沙漠在他们眼前延展开来，直至极目尽头，入眼的景象几乎没有其他色泽。
    这的确像一片黄色的汪洋啊，一直骑马领先的卓戈心想。
    从此以往，丘陵山峦不再，连灌木丛，绿洲，城市和道路也没了踪影，只有一望无际的沙海，热风涌动时，还会吹起迷人双眼的稀薄沙尘暴。
    只走了一个小时，纵是不焚之体，卓戈也分泌出了大量的汗水。
    “人不应该生存在这里，不得不说，多恩人比耐寒的北境人要强韧多了。”
    与他并马同行的提利昂·兰尼斯特同意：“这里没有花开的美景，只有旱季，活像一片炼狱，整个世界都是沙色，这里大致只有三种生物，沙蛇，沙马，以及橄榄色的人类，他们会杀死对方，然后在暗处藉由被诅咒的灵魂发光，多恩人认为有朝一日沙蛇会占据全世界，到那时，一切的生命便将结束。”
    卓戈听了微微一颤：“别说了，这让我想起了亚莲恩·马泰尔描述的那双蛇瞳，那双嵌在弥桑黛眼眶中的漂亮眼睛，我不想谈跟死亡有关的事。”
    “如您所愿，尊敬的卓戈陛下，”小恶魔恭敬地说，他记得自己是个侍从。
    沙硕松软，马蹄和车辆容易深陷，导致大军才行进了不到五十里格，天就黑了。
    多恩沙漠的夜晚冷极了。
    后勤部队为大家分派食物的同时，还提供了木炭，多斯拉克人一边吹口哨，一边用燧石打出火星，点起涂在煤炭上的沥青。
    在沙漠里，树枝等引燃物比起沥青更为奢侈。
    等木炭变红，他们便围坐在火焰边，一边交谈，一边将一袋袋夏日红传来递去。
    提利昂的情绪一向活跃，他给大家讲述从绿血河口的板条镇传来的新闻，商人们在那里与狭海对岸的各类船只进行交易。
    假如那些水手可以相信的话，东方大陆正风起云涌，多个自由贸易城邦流行灰疫病，新的海盗王统治了蛇蜥群岛，并出发洗劫高树镇，科霍尔城中红袍僧的信徒们引发骚乱，拿起武装，企图焚毁黑羊神。
    唯独纷争不断的多斯拉克海，在贾科卡奥的震慑下得到了和平。
    “贾卡朗”罗莫很是鄙夷：“我呸！和平只是暂时的，贾科和我们之间的战争已经不远了。”
    “我赞同，但是最强卡奥我们只认卓戈！”
    卓戈是他们的信仰，当然，在他不败神话被打破之前。
    提利昂插了一嘴：“只要有卓戈卡奥，我们就有希望，但是会死多少人，我就不知道了，我曾参加过对抗狼家的绿叉河之战，泰温·兰尼斯特源源不断地把粮草和金钱从凯岩城运来，然而连自己人都满足不了，要追随我的高山部族另想办法，我派去征集的人有一半没回来，有的当了逃兵，有的被吊死在树上。”
    “我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我们多斯拉克人需要的物资予取予求，只要这世上还有人种地畜牧，”罗莫说。
    提利昂怒斥：“或许这是土匪才会干的行径，依我看，维斯特洛这帮领主即便弯下了膝盖，但他们内心里还是向着旧主的。”
    “该死的侏儒，你找死！”
    一名身穿从尸体上扒拉来的镀金锁甲，编着长须的男人大吼，并用亚拉克弯刀对准了提利昂。
    小恶魔大骇，感觉自己戳中了他们的痛处。
    他觉得这些多斯拉克人很清楚，他们擅长掠夺，却不擅长守住夺下来的东西。
    卓戈禁止内乱，而且其他人没动，所以他觉得那人不会真的杀了他，他还是聚集了一些威信的。
    但前提是，不能再碍他们的眼。
    提利昂害怕这些野蛮人做出不理智的行为，他举手表示投降，不动声色的悄悄转移了地方，去往了无垢者的营地。
    他喜欢热闹不假，但是不苟言笑的无垢者才能让他安心。
    隔壁的坚盾看他灰头土脸的走过来，难得的拿他调侃起来。
    “你的胡子和头发不够长，想要得到他们的尊敬，你应该彻底停止理发。”
    提利昂竖立的鬓须长满整个下巴和侧脸，浓厚有如树篱，头上是一窝乱发。
    被家族除名后，他就放任了自己，不再去留意本就没有的形象问题了。
    刚挪了窝，结果又被鄙夷了，侏儒真的不受人待见，提利昂有些窝火的回怼道：“啧，啧，你们无须，看来那群野蛮人就从来没把你们放在眼里。”
    坚盾一身精肉，语气却十分随和：“侏儒，我没有轻视你的意思，你在战场上的表现，我是看在眼里的，只是很遗憾，我比你更像个战士，虽然你会不舒服，但我说的是事实。”
    说完，他取下头盔递给侍从，用手指狠狠梳理被压得不成形的头发。
    “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些毛，夜里越来越冷，正如大树需要叶子，多几根毛可以保持温暖，哈！看来那些多斯拉克人很有先见啊！这该死的世界，不是热就是冷，就没让人舒适过。”
    提利昂·兰尼斯特的模样像狮子王，他觉得坚盾说得不对，若是太监有哪天去绝境长城游历，相信太监就连冰原狼都不会羡慕。
    因为在那样的绝境中，穿得再多都抵御不住寒气。
    “史塔克家族的箴言凛冬将至，预示着寒冷的长夜将至，若预言是真的，我也建议你们从现在开始就不要理发了。”
    提利昂本性如此，桀骜不驯，他总会忍不住提醒别人，自己是个小心眼。
    坚盾很笃定：“天上的诸神，巨龙的火焰会带领我们走向光明，沐浴在同样该死的阳光下的。”
    提利昂提醒他：“可是巨龙已经不能动了。”
    “当初人们都认为龙蛋已经成为了化石，是孵化不出魔龙的，但是我们的女王陛下做到了，侏儒，你就拭目以待吧，等着我们的丹妮莉丝女王骑着巨龙归来！”
    坚盾一脸虔诚，他有信仰的神，但潜意识里，丹妮更像是他真正崇拜的神。
    “希望吧。”
    无垢者果然不会说话，这天算是聊死了，小恶魔也就不再多嘴拉扯了。
    “那些多斯拉克人真就是野兽，唯恐天下不乱的莽汉，目前的危机都还没解决，心思就已经飞到了遥远的东方......”
    提利昂窝在无垢者的队伍中，独自一人喝着闷酒，小声的评价着那些大吼大叫的家伙。
    “来，喝一口？”
    “你呢？”
    “密尔的烈酒能抵御风寒，你们知道吧？”
    渐渐的，提利昂又开始厌倦这些木讷的太监了，觉得自己和他们说话就像是在对牛弹琴。
    凛冽的寒风刷过沙丘，黄沙翻腾，低语沉吟。
    入乡随俗，骑着沙马飞驰而来的各路斥候，不时的钻进卓戈的帐篷，禀报探查到的情况。
    一直忙到月向西斜，卓戈才处理好手上的事情。
    他掀开帐布，准备出去透透气，结果发现酒味浓郁的小恶魔独坐在帐篷外，拿油石磨剑。
    面带怒气的提利昂听到动静，赶忙爬起来见礼。
    “陛下。”
    “来。”卓戈说。
    本就有意找他谈谈的提利昂站起来随他走，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小恶魔享受这样的时刻，他意识到，卓戈对他的态度产生了明显的改变，他感到很满意，甚至比杀了他更满意。
    他相信自己的地位正在提高，然而进度过于缓慢，代价十分高昂。
    但是融入这样的群体中，他才能报复家族。
    在彩绘皮甲下面，卓戈的肌肤就是一面由创口，割痕与淤伤拼成的隐形织锦。
    原本他可以展示的，但他成为了不焚者，只要不是致命伤，都能很快复原，尤其是在火焰的治疗下。
    他们牵马离开营地时，哨兵一脸担忧的上来劝阻，卓戈用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好好站着，多注意脚下，小心沙蛇。”
    接着两人沿万斯河骑到一个废弃的村落，他们下午曾于此路过。
    就在这里，卓戈提议比试。
    提利昂很错愕，但他照办了，他要表现出忠诚的样子。
    两人进行午夜比武，有那么一瞬间，提利昂感觉自己竟然占到上风，似乎原本不属于他的技艺，被激发出来了。
    他允许自己这么想，或许今天该遍体鳞伤地回去睡觉。
    卓戈似乎读到了小恶魔的想法。
    卡奥懒洋洋地挡下侏儒的攻击，随即迅猛反击，把侏儒驱赶进河里，使他的鞋子陷进了湿泥。
    于是须臾之间，提利昂便已双膝跪地，剑被打飞，沉默的卓戈则用刃尖抵住他咽喉。
    月光照耀下，小恶魔脸上的伤疤活像一条水沟，卓戈把剑往上抬，一直抬到侏儒的鼻子。
    最后才退开一步，收刀回鞘。
    提利昂越发迷惑了，他拔出深陷于污泥中的脚，抖了抖后，开口问道：“陛下，你想比试，应该去找其他人，你的族人想必很乐意成为你的对手。”
    喝多了的小恶魔哪怕再迷糊，他也知道卓戈根本就没认真的跟他打。
    卓戈沉声道：“他们的忠诚不需怀疑，而你，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个大概。”
    小恶魔心脏突地一颤，忙问道：“你明白了什么？”
    卓戈直勾勾的盯着他，淡淡道：“明白你真的需要借助我的力量，刚才我给了你刺伤我的机会，但你刻意没去把握，而我用刀抵住你的喉咙，你却没有害怕，这说明你的身体里潜藏着一颗无畏的狮王之心！”
    小恶魔闻之，垂下头沉默了。
    “你总想接近我，总想表现出自己的不凡之处，总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哪怕连命都不要！”
    卓戈剥析着他，顿了顿后，继续说道：“这样的你，我很欣赏，因为你确实表现出了优秀的统领能力，我觉得国王之手这个职位很适合你，虽然你的表现还是有很多的瑕疵！”
    提利昂听罢，一脸欣喜的仰起头，不敢相信的喃喃道：“真，真的吗？”
    卓戈似笑非笑的玩味道：“当然是真的，不过是一个暂时没有首相项链的国王之手。”
    实现了只敢想象的愿望，提利昂的心脏就像炸开了的锅，他颤抖着双膝跪下，对着卡奥一拜到底。
    “多谢陛下，我一定会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御前首相。”
    卓戈不在意的说道：“努力不代表一切，只要做出来的事情，不碍我的眼就行。”
    心情大好的小恶魔咕哝道：“没人能比我更碍眼，但这只取决于我的外貌，我的内心很是很美丽的。”
    “希望你内心的世界，是一个与我臆想中的世界一样，是一个美丽新世界。”
    提到这些，卓戈就会不自禁的想到前世的世界。
    感觉得势的小恶魔又恢复了嬉皮笑脸，卡奥自然不会让他的气焰持续上涨。
    “记住，没有首相项链的你只是代理首相，代理首相意味着什么，我相信在这个世上，没人比你更懂了。”
    但凡有其他人选，这蛮王也不会选上自己，提利昂根本就没感觉到丝毫竞争力。
    不过表相要做足：“我懂，我懂。”
    “行了，回营休息吧，记住，以后的繁杂琐事就由你打理了，特别重要的事情，记得找我定夺。”
    做个文武双全，日理万机的王者实在是太累了，卓戈早就想甩锅了。
    卡奥去休息了，提利昂兴奋得根本睡不着，他害怕别人不知道他是首相，于是背着小短手，迈着小短腿，到处显摆去了。
    但是他没得到祝福，但也没得到奚落。
    他不明白，其实多斯拉克人如此表现，就代表认同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