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别过来！”
    “不，我身上的镣铐早已解除，我是自由人！我不是奴隶！”
    “我要杀了你！”
    崩溃的喊叫不断溢出灰雾磅礴区。
    弥桑黛以巫术创造的迷雾幻境，能激发出脆弱人类心底的梦魇。
    还未闯入迷雾中的战士们犹豫了，因为这太不寻常了。
    但这只是开端而已，很多入戏太深的人意外的逃出了幻境，但他们并没有清醒过来。
    他们红着眼，以最狰狞的状态，挥舞战刃，或赤手空拳冲进了己方队伍中，漫无目的的乱砍，乱打，乱咬......
    仿佛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们都是他们的梦魇，他们都想着铲除，或是为自保而战。
    场面变得疯狂，迷失的人恐怖地嘶叫，清醒之人则大声的劝导，或惨叫。
    面对这些自己人，未被迷惑之人总是给他们最大限度的忍耐。
    清醒者在躲避奔逃，迷失者则在后面追赶，顺着栏杆跳到另一艘船，再到下一艘。
    但是当生命受到威胁时，清醒者只好忍痛挥动刀剑，割开了这些可怜战友的喉咙。
    血如猩红的喷泉，浸透手臂和胸膛。
    接下来是无止无尽的战斗，他们除了杀死，把迷失者弄残，不然停止不了这次疯狂的风暴。
    就在萧杀气息弥漫得比灰雾还要浓郁时，只听从阳戬城里传来一声长嚎，音调渐高，哀叹久长，仿如穿梭林间的一阵冷风。
    摆脱纠缠的人抬首聆听。
    “那好像是血痕狮王的吼声！？”
    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人喃声惊叫。
    很快，第二阵嚎声便加入进来。
    “嗷！”
    “是的，没错，但雪球不是死了吗？”
    “尸身被烈火焚灼，难道是它的魂魄在咆哮？”
    这样的发现，难免让人疑神疑鬼。
    但他们的瞳孔很快便迅速涨大，因为他们看到一个狮形火焰迅猛的跳下第一曲墙，踩着堆积如山的尸体，朝着舰队极速奔来。
    眼尖的人还发现，它的背上还载着一个手持弯刀，身材魁梧，状如地狱使者的人形火焰！
    “那会是卓戈陛下吗？”
    “不会吧，真是难以置信！”
    火焰闪过处，马儿纷纷翻起白眼，惊恐地嘶声呜叫，还未登船的骑兵不得不努力维持平衡。
    有一匹战马尖叫着抬起前蹄，骑在上面的蓄辫战士高声咒骂，好容易才没摔下去。
    但他没看清一闪而过的是什么东西，因为速度太快了！
    不过他能体会得到那团火焰残留下来的刺骨寒意。
    非经天长日久的习惯，马匹通常一闻到狮子的味道就会害怕得发狂，直等火焰跳上战舰走远它们才渐渐安静下来。
    “卓戈卡奥是不焚者，难道人头狮身蝎尾兽的剧毒，并没有把他毒死？”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火焰冲进迷雾，心脏在胸膛里打鼓似的疯狂跳动。
    卓戈是他们的战神，在他们心中，马王是不可战胜的，他总是能解决掉所有的难题！
    这让他们很笃信，因为烈焰闪过的地方，那些迷失者竟然停止了疯狂。
    也许是渗透灵魂的寒意，让他们的混沌思想变得清明了吧？
    有人如此猜想。
    幻境中，灰虫子终于鼓起勇气，解开了束缚在心里的枷锁，一矛刺穿了阿斯塔波大善主的心脏。
    但是没有鲜血淌出，灰虫子使劲的甩甩头，他发现其实自己刺中的只是空气而已。
    克拉兹尼·莫·纳克罗兹早死了，他不可能再生。
    “难道这是他的灵魂？”
    灰虫子想着，神经瞬间绷到了极致。
    但是一道轻柔的声音，及时安抚住了他惶恐的心。
    “灰虫子，好久不见。”
    这是用纳斯口音说出来的瓦雷利亚语，灰虫子对这音色再熟悉不过了。
    他大声呼喊出了魂牵梦绕的名字：“弥桑黛，是你吗？”
    “是我，但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了。”
    说着，抱着女婴的弥桑黛驱散蒙蔽灰虫子视线的灰雾，露出了真身。
    她的话，令灰虫子疑惑。
    确实如她所言，她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无论是气质，还是某些特征，都有了明显的变化。
    灰虫子颤抖着嘴唇，不敢相信的问道：“你，你还活着，我不是在做梦吧？”
    紧紧合着眼皮，因施展巫术而变得血色几无的弥桑黛微笑着，虚弱的朝他招了招手：“过来摸，摸看。”
    灰虫子心脏突地一震，长矛在他不觉间已脱离了掌握，掉在了地上。
    他一脸呆滞的走过去，试探着握住了弥桑黛的手。
    灰虫子很害怕自己握住的是空气，也就是他臆想中的缥缈灵魂。
    但接触到弥桑黛皮肤的瞬间，他就陷入了狂喜中。
    纳斯女孩的手除了很冰冷外，有着活生生的肉质感。
    他的力气变大，将这只小手紧紧的握在了掌中。
    “你，你好吗？你，你的眼睛......”
    灰虫子的脑海中一下子涌现出了千言万语，但他却不知从何说起。
    因为这一切真的太不真实了，虚幻到连只有尸体才会如此冰冷的小手，都被他忽略了。
    太监统领握得越来越紧，弥桑黛知道这是激动造成的，她没有说出不适，她只微笑着面对身前的这个“男人”。
    不过二人的沉默，很快就被弥桑黛怀中的女婴打破了。
    她突然哇哇的嚎啕大哭起来。
    灰虫子这才真正的注意到女婴的存在，只怪他太在乎这个纳斯女孩了，眼中只有她。
    弥桑黛给他的震撼层出不穷，他感觉回到了从前，那个做奴隶的自己。
    不敢开口说话的自己。
    “这，这多斯拉克女婴是......”
    他问不下去了，不过弥桑黛暂时没理他。
    因为她发现女儿的身体开始发烫，古铜色的皮肤竟然开始泛红了。
    弥桑黛不知道原因，但她还是回答了灰虫子。
    “这是我的孩子，同时也是卓戈的女儿。”
    她对灰虫子有种难以言喻的好感，但她有些确定，这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爱意。
    灰虫子大惊，瞬间尝到了一种万念俱灰的沮丧感，不自禁的放开了弥桑黛的手。
    “卓戈陛下的孩子！怎么可能？”
    弥桑黛带着怨气说道：“卓戈那样的无情，他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不，不可能，卓戈陛下深爱着丹妮莉丝女王，他不会对自己的侍女下手的......”
    灰虫子就像被电击一般，胡话频出，他的信仰正在离他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