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落花谷,绵延千里,大得叫她的心空落落的。深深呼吸了一口湿润的花香,她努力平复下胸口的波澜起伏。精神力一丝丝逸散而出,感知帝无殇的气息。
然,什么都没有感觉到,除了有一处被神光包裹,她无法以神识探入。
“就是那个方向!”
幕黎歌足尖一点,氤氲如云烟的倩影,穿过落花雨,沾染着清雅的花香,暗香盈袖。清风迎面而来,云纱流云似的裙裾,水雾般散开雪白的柔纱。
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幽蓝干净,洗去了所有的浮躁与阴霾,沉静的色泽,柔软得像是一块毫无杂色的凝脂,轻轻一嘭,就会掉下一块来。
路过深绿色的枝叶,耳畔水声叮咚,看样子似乎已经来到了小溪的源头。
柔白的素手,轻轻拂开沉沉甸甸的花瓣。
一瓣瓣花瓣,在她白皙的指尖滑过,眼前豁然开朗。
柔媚清朗的春阳,穿透花荫,星星点点镶嵌在碧色小湖之中。
一层柔白的神光,将碧溪源头的小湖笼罩起来,叫人怎么看,也看不到其中的光景。
“无殇——”
幕黎歌的心猛地一阵狂跳,她感觉到帝无殇的气息了,抬足迈入湖水之中,涉水而去,款款如莲。
阻挡普通人的神雾,无法成为她的障碍,轻而易举地走入其中。
“哗啦——”
眼前白雾散开,眼前一个修长的背影,骤然间闯入幕黎歌的视线,让她猛地小脸涨红,僵直了身子,呆立在了原地。
这个背影写尽了诗意,恍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肌肤经历过溪水之洗礼,蜕变得像婴儿般雪白柔嫩,看上去就像是一匹上好的绸缎,叫人想要摸一摸触感如何。
湖边飘飞的粉嫩桃花,铺在他的身侧,休憩在他光洁的肩头。湿答答的发丝,犹如星光闪耀,披在脑后,水光波动,璀璨如星。
她原本急着寻找帝无殇,所以,根本没有想太多。
但是,当她看到这个光着身子,美得叫人喷血的美男,她才反应过来,小脸红艳艳的热辣滚烫。
相隔多年,他们相见的画面,却是如此尴尬!
竟然是这般模样!
在她反应过来的那一刻,帝无殇也蓦然感觉到有人闯入了他的所在。
三千墨发一甩,冷冽无情的眸子,冰凉瞳仁深邃内蕴,带着寒芒,一扫而过。
满头发丝随着他转头的瞬间,飞扬而起,满头的水珠。在阳光中潋滟成晶莹流韶,灿如水钻,尽显光华。
谪仙面容在梦中辗转千万遍,终于清晰立现,落入幕黎歌顾盼流光的眸间。
鼻子猛地一阵酸楚,眼眶也跟着红润起来。
水雾霎那间朦胧了她那双灵动如夜色的眸子,丝丝氤氲,点点凝结。精致的小脸,倒映着湖面折射的水波,宛如点点清泪,染上了她的双腮。
帝无殇白皙的冠玉面容上,低垂的眸子,长长的浓黑睫羽,在眼帘下烙下了一片阴影。明眸里的忧伤,带着孤寂与冷清,像是冬夜中孤寒的星辰。
目光定定地笼罩向这个直直凝视着自己,毫不避讳的女子!
空气一时间凝固在了原处无法动弹,寂静的小时光里,天空中的流云也不再流动,落花不再缤纷。
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他们对望的那一刻。
好熟悉的眼睛,好熟悉的眼神,好熟悉的味道,她真的是丫头么?
眼底的防备与冷酷,瞬间,犹如冰雪瞬间融化成似水温柔。
帝无殇僵直的身子,一步一步朝着幕黎歌踏水走去,每一步都重得宛如灌了铅似得负压在他的脚上。
万籁俱寂,水中的脚步声,带着一路的水花,在三月的午后,洇进落花谷的湖水中,伴着纷乱的心绪,撩起了那一湖的涟漪。
清柔的风,拂过他们的发梢,携着一缕浸满花香的香气。
胸口明明还是一阵阵的痛,但是帝无殇还是忍不住微微一笑,眉眼间写满了温柔。
他伸出颤抖的手拂过她的脸庞,灼视着她那温柔缠眷的目光,再也不能移开胶着的目光。
“丫头——你告诉我我不是做梦对吗??”
一声久违的低醇嗓音,带着丝丝沙哑,轰然落在幕黎歌的耳畔。
下一刻,幕黎歌有力的手臂,紧紧抱住她,生怕她只是一场梦。
梦醒之后惆怅失落,会如滔天巨浪,将他所有的甜蜜生生剥夺。
“不是梦,真的不是梦!我回来了,回到你身边了!”
幕黎歌樱花般的红唇忍不住扬起,笑容就像是百花齐放,芳华绝艳。她将脑袋埋进他的胸膛,蜷缩在他的怀里,胸口的快乐,涨得满满的。
灵魂深处像飞出了数不尽的透明丝蝶,扑打着轻柔的翅膀,飞向虚空之中,旋舞着,缤纷着,寂静地欢喜。
“还疼么?”
他低醇的嗓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轻柔宠溺,充满了磁性。丰润的唇停驻在她的发间,声音带着炙烫气息,吐露在她的耳边。
听到他怜惜的话语,幕黎歌的眼眶一红,热泪涌动。
再也止不住泪水,扑簌而落。自雪白的双腮滚下,视线猛地模糊起来,一塌糊涂。
一滴一滴泪珠像是夏日骤然落下的雨丝般,绽放在他的胸膛。冰冷的泪珠,似要生生穿透他的肌肤,叫他的心揪扯生疼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地安慰着她。
感觉到她颤抖的哭泣与压抑,他的鼻子也酸了酸。但是,终是忍住了快要掉落的泪水,蒸腾在空气中。
“早就不疼了!”
帝无殇咬着红唇,胡乱地抹去阻挡她视野的泪水,摇了摇头。微笑与泪水,在黑发簇拥的精致小脸上,晕开交辉的光芒,竟是凄美得叫他心尖巨颤。
“可是我的心,还疼!”
帝无殇颤抖的话音,带着卸下冷漠坚强的脆弱,下巴抵在她的肩窝,淡淡地喃喃道。
胸口压抑的剧痛,依旧如刺扎在他的心头。真的好疼,好疼,疼得那么清晰,清晰得叫他承受不住。
只要想起她消失的一幕,恍若天翻地覆的痛,还是会一遍一遍卷土重来,侵入他的每一寸骨髓,每一滴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