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星阑是没想过这个女人会出来帮忙。
住在一栋楼里那么多年,她们唯一的接触不过是那一次她喝醉酒,盛星阑搀扶了一把罢了。
女人压着桶子,楼下那户人家终于听到声响,推开了门上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是在二楼住的小女孩跟她的爸爸上来的,盛星阑简单交代了事情的原由,男人便沉着脸色把这人押下去。
“妈的,怎么会有这种人渣败类!给老子下去!”
小女孩握着手机,一脸担心地往上看,“姐姐,你没事吧……”
“我……”
盛星阑还没来得及说话,女人却抬手把她拉进了屋子里,并且重手关上了房门。
砰——
回响声萦绕在老旧的楼道里,跟雨声交映时却不显刺耳。
盛星阑蹙眉,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室内的光充盈眼球,她这才发现面前的女人消瘦得过分,地面上全是空酒瓶。
凑近的时候,才能从她枯黄且杂乱无章的头发里闻到那股刺鼻的酒味。
“没看到那小女孩拿着手机在录像吗?一点自觉都没有。”女人沙哑的声音带着三分冷厉,骂道。
盛星阑顿了一下,这才想起刚刚小女孩拿手机的姿势不对。
“谢谢。”
她这段时间话题不断,要是又在这里被人拍了个视频放上网……
毕竟有的人为了红,什么都会做。
女人扫了她一眼,似乎想从她那张洁白漂亮的脸上勘探出真情假意,到底却只是冷笑了一下,摆了摆手,“等一会吧,我报警了。”
盛星阑看她伸手想去够酒瓶子,这才发现她的手臂上红了一大片。
都是被刚刚那人那把刀弄伤的。
她顿了一下,走到她的面前单膝跪了下来,轻轻地托起她的手,“对不起,伤势不深,我会陪你医药费的。”
女人拿着啤酒瓶仰头一灌,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大口,漫出齿间的酒精顺着她的下巴淌到脖子上,喝了个酣畅淋漓她才食髓知味地叹了一口气,“不用了,给我买几瓶酒吧,大明星。”
盛星阑扫了一眼,发现电视柜下面还是有医药箱,转身过去拿了出来。
里面的医用酒精差不多见底了,她拿出来用棉签沾了些许,握着女人瘦削的手。
女人把半瓶啤酒都喝完了,这才懒洋洋地抬眸看着她,“干什么,我的血你也敢碰?”
她嗤笑,“不怕我有病?”
盛星阑握着她的手,仔细地替她处理伤口。
这女人大概是还记着上一次见面,楼下那个小姑娘挽着盛星阑说小心她有病的事。
盛星阑替她把血迹擦干净了,这才小心翼翼地用胶布给她缠上。
女人表面上虽然没什么变化,但却要紧了牙关细抽冷气,看着还是知道疼的。
“要是你真的有,不可能受伤了还毫不在乎的。”盛星阑替她绑好,“这几天洗澡的时候注意一下,最好不要碰水。”
女人抬手看着她包扎的手腕,低声笑,“你这女人倒是精明,这么懂得观察?”
她摸了根烟叼在唇角,“不愧是薛蓉捡回来的。”
小半个小时的沉默,警铃的声音破开雨帘。
盛星阑走到阳台,警车已经在楼下了,警察有要上来的意思。
听到脚步声,女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按灭了手里的香烟,嘟哝着“早知道就不找麻烦”了之类的话。
盛星阑最后还是跟她一起去警察局,其中跟上来的还有二楼的小女孩。
上警车的时候,小女孩还刻意地往她身边蹭了一下,笑着看她,“姐姐。”
盛星阑只好往旁边让了些许,让她靠着自己坐。
霍南霆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过来的。
他说天气不好,需不需要他去接她,盛星阑只好坦白自己要去警局。
霍南霆顿了一会,随后只沉声回了两个字,“我马上过去。”
她到警局做好笔录,男人的车就已经停在门外。
小女孩似乎想跟盛星阑说些什么,却无奈身后的警察要她进去笔录,她抿了抿唇只好跟盛星阑先道了再见。
盛星阑跟女人一起出去,走出警局的时候淡声问了句,“叶姐,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叶茹有些惊异她知道自己的名字,却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后视线就落回面前的雨幕,“不用了,你不是有男朋友来接你么,我就不蹭车了。”
霍南霆在车前,撑着一把深蓝色的伞,沉着脸色关上车门走来。
他把手里带过来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顺势握了一下她垂在身侧的手,冷的。
“我不是说了,这边最好不要回来?”
随后,他又递了一把伞给叶茹,“谢谢你今天帮我照顾她,我会让人送你回去的。”
叶茹扫了一眼,触及男人英俊的轮廓时微微诧异,最后笑着接过,没有说话。
她也没有推脱,车来了就上去,连跟盛星阑的告别也省去了。
车里,霍南霆坐在后座,看着窗外滴滴渐落的雨珠没有说话。
盛星阑知道他是不高兴了,只好蹭到他身边主动道歉,“南霆……我回去是有原因的,你听我说……”
霍南霆侧头看着窗外,只是不理她。
盛星阑轻轻地握起他的手,顺着他的指尖扣了上去,另一只手把拿回来的项链勾了出来,放在他的手心里,“我这次回去是为了拿这个。”
霍南霆摸到凉凉的一块,回头的时候就看到了掌心里蘸着冷雨的蓝宝石。
“为什么这条项链在这边?”
盛星阑低头,“因为我把它藏在保险柜里了。”
霍南霆握了一会,把它握暖了,这才抬指解开了项链的扣子,俯身靠到她的面前,替她带上。
“送给你,就是想你带着,放在保险柜里一点意义也没有。”
盛星阑顺势靠在他的怀里,低声,“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怕弄丢。”
要是弄丢了,就没有这么好看的宝石项链了。
霍南霆圈着她的腰,视线安静地向着窗外的冷雨。
他比盛星阑更早知道她出事了。
这栋旧公寓里已经布好了监控,盛星阑说有点事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她是回来了。
而跟踪她的那个男人。
是景池的粉丝。
到家的时候,两个小宝贝听到门开的声音同时回头,皆是很相当紧张。
看到霍南霆跟盛星阑安然无恙,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八宝坐在沙发上没有乱动,七仔先跑了下来。
“姐姐,你没事吧?爸爸说你去了警察局,怎么了?”
盛星阑满心愧疚,“抱歉宝贝,一点小事,让你担心了。”
七仔摇摇头,“姐姐平安就好。”
“好了,吃饭了。”霍南霆伸手拍了拍七仔的屁股,“叫妹妹过来。”
晚饭的餐桌上,七仔有说有笑,很是乐意分享今天的小学有什么趣事。
八宝只是安静地抱着自己的小碗,偶尔笑一下。
但是盛星阑却察觉到了小宝贝偶尔上抬的目光。
八宝大约也是很担心她的,所以才会这么努力地找机会窥视她。
饭后,两个小宝贝要沐浴,霍南霆伺候着。
盛星阑刚刚洗好头发出来,笔记本上就显示收到一封邮件。
她打开来看,是《whoisthekiller》的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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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tk邀请函。
亲爱的玩家,欢迎来到witk,收到这封邀请函则代表了你是作为人质来到我们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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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很长,但大部分都是为了阐述游戏规则。
盛星阑上的这一期嘉宾有:霍南霆,景池,宋云深跟她,加上主持一共六个人,是witk人数最少的一次。
witk这一次的主题叫“告密者”。
设定是这样:
在一座古堡里有一面镜子,镜子叫谛听。
谛听镜每到定点时刻会发挥功能淘汰掉一个人,每个人的初始身份都是古堡的旅客,而六个人则是为了古堡的宝藏而来。
而在六个人里,有一个是潜在的“逃犯”,一个是有任务在身的侦探。
在找到宝藏的过程中,逃犯每到定点能够淘汰阻碍自己的人。
而无辜者则可以通过向谛听镜告密,以在古堡搜寻到的东西作为交换,淘汰掉自己认为是“凶手”的人。
盛星阑浏览到邮件的最后一行,只看到了一行小字。
你的身份是——旅客。
她并不是告密者。
刚刚看完,霍南霆便推门而入。
盛星阑第一反应是合上笔记本,却没有听到在电脑合上时轻微的叮咚一声。
霍南霆看着她略微慌张的模样,低笑,“怎么,在看什么不见的人的秘密?”
她压着笔记本,很是认真,“witk的剧本来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杀手。”
霍南霆看了她几秒,随后低笑出声,走到床边不高兴地蹭到她身边,“还有一周才开拍,你现在就开始警惕我?嗯……我好难过。”
盛星阑抱着笔记本往后退了一小步,摸了摸他的脸,“乖,自己去看你的邮件。”
还真是……相当敷衍了。
霍南霆挑眉,压着她身侧的床褥随身而上,“你就那么有把握,瞒着我就能在witk里表现得好?”
“要是我是凶手怎么办?”
盛星阑眨了眨眼睛,随后蹭到他的耳边,小声地讨好,“你要是凶手的话就告诉我,我提防你,好不好?”
霍南霆失笑,“不好,不接受贿赂。”
盛星阑眨了眨眼睛,认真地看着他,“真的吗?”
霍南霆靠在身后的枕头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无辜可怜的表情,“或许,看看有什么甜头?”
盛星阑放下笔记本,乖巧端正地坐在他的面前,“你想要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上综艺,她是非常认真地对待。
男人邪气的眉微微一扬,很是好脾气,“说了就没意思了,你猜猜看。”
盛星阑歪了歪头,眼底盈了一层淡淡的笑意,“我?”
还真是……正中靶心的答案。
霍南霆低笑,不回答是也不回答不是,只是菲薄的嘴唇微微抿了一下,舌尖随后破开唇瓣做了个舔舐唇角的动作。
无端的情色满满。
她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只见他散漫随性地靠在床上,一只手轻轻摸着隔壁七仔的娃娃,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依旧是二爷一贯散漫悠然的笑意,透着一股深沉的暧昧。
盛星阑叹了一口气,躺在床上,誓不愿意再往他的陷阱里走,“算了,我也猜不到。”
霍南霆见她的确有点泄气的模样,这才笑着过来环她的腰,靠在她馨香的颈肩,贪婪地享受着她发间的味道,“好,我答应姐姐……如果我是killer,我一定留你到最后。”
夜色被雨水淋过只剩一层薄薄的寒,他怀里的暖意透过衣料跟皮肤,在她的臂弯里晕开一小块暖意,随后处处蔓延。
盛星阑抬头看着她,“只是留我到最后吗?”
“赢不赢得了……就要看你的本事了。”霍南霆笑,低头吻了吻她的腮边,轻轻咬了一点点皮,“要是让人知道我让你了,那该怎么办?”
“那你要是不是killer呢?”
“我要是不是,我就全程保护你。”他轻轻抚摸着自己咬出来的齿印,“不管你是不是killer,我都保护你。”
盛星阑低笑,放下了自己的笔记本就去帮他抬了过来,“那快看吧?”
霍南霆深呼吸了一口气,顺着她的满心欢喜把电脑接了过来。
“所以你一直装乖,就是为了让我在综艺节目里袒护你?”
盛星阑只是笑,“我什么也不做你也会袒护我。”
霍南霆无奈地笑了,打开电脑看了一眼邮件,随后就把电脑关上了。
盛星阑想从他的表情里发现蛛丝马迹,却无论如何都猜不到他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只要霍南霆想藏,那便是毫无破绽。
看着她好奇的模样,霍南霆轻轻地招了招手,“过来。”
盛星阑一心想知道他的身份,便听话地走到他的床边。
“告诉你一个让我能永远袒护你的办法,想知道吗?”
盛星阑好奇,“什么?”
霍南霆右手贴上墙壁,轻轻地按下了房间的灯。
盛星阑还没反应过来便是天旋地转,等视线适应了夜晚的暗色时,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不断,偶尔伴随着阵阵的雷声,鼻尖是独属于男人的淡然清香,还有一种须后水的味道。
霍南霆靠近她的耳畔,低声,“母凭子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