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说到这里,便有人过来回禀:“两位奶奶,咱们家姑奶奶来了。”
妯娌两个忙打住了话头,彼此收拾了一下身上的衣裳和头发,一同出去。
宋小青就已经到了中堂,和宋老倔父子见过面了,同时送上了自己的礼物,问道:“爹,大哥二哥,我这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你们住着还习惯吧?别急着回去,再多住一阵子。”
宋老倔摆摆手,“不行不行,住了这么长时间了,看着你嫁了人,婆家待你也好,我们就放心了,再住下去有啥意思?家里还有一大摊事呢!”
宋小青劝道:“你不就是舍不得家里那点地?咱们这边也有地,您要是想种,随便去种,想种啥都行!”
宋老倔忍不住笑了,“你这闺女说的都是傻话!爹是稀罕种地,可是更离不开的是家乡,这就是城里人说的那个啥‘故土难离’,你们长大了,有本事了,想飞多远飞多远,你们爹我,还是愿意守着咱们那个家。”
宋小青眼眶有些泛红,“话是这么说,我还想好好孝顺孝顺爹。你们这一趟过来,事儿太多了,又赶上国孝,我也不好出门……我原本还想着带着你们在京城里好好逛一逛呢!”
“逛不逛的也就那么回事,”宋老倔摆摆手,“你说京城里比咱们家乡多啥?就是人更多房子更高罢了!也没啥好看的。他们要的花还是我闺女种出来的呢!”
宋小青跟着笑了起来,“可我不舍得让你们这么走……”
说话间,宋大嫂宋二嫂并肩走了进来,宋小青忙跟她们打招呼,见宋二嫂眼角有些泛红,便知道有什么烦难事了,当下也不好多问,又跟宋老倔父子说了几句话,宋老倔便道:“你跟你俩嫂子还有你侄媳妇说说话去,我叫厨房准备饭菜。”
宋小青被宋二嫂拉着直接进了她的屋子,把门一关,眼泪就下来了,“小青啊,你说我这是造的什么孽!”
宋小青吓了一跳,不知所措望向宋大嫂,宋大嫂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宋二嫂手臂上拍了一下,“你也别一惊一乍的,怪吓人的。”
然后自己跟宋小青把宋小宝的情况说了一遍,宋小青微微皱眉,“既然发现这个情况了,往后和小宝来往的那些人就要好好甄别一下。二嫂你别急着哭,咱小宝是个懂事的孩子,就是一时半会儿没转过弯来。你别急,我去找她说说话!”
宋二嫂眼巴巴看着她,“小青啊,全靠你了!”
“不是全靠我了,”宋小青严肃地道,“二嫂,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小宝总归是你闺女,她有今天的变化你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虽然小七还小的确是需要你们多照顾一些,可你们也不能太偏心了,总要分出一点时间来关照小宝。
“小宝这个年纪正是心性不定的时候,容易被人误导。你说若是你发现得早,让她不要和那些不怀好意的闺女来往,还能有这些事?”
宋二嫂满面愧色,“我知道错了,我往后一定改……可是眼下……”
宋小青也没把话说死,“我只能说我尽力而为,小宝若是执意不肯听我的话,那我也没办法,只能二嫂慢慢教导。”
“好好好,”宋二嫂忙不迭说道,“有你这几句话我就放心了!”
宋小青和宋大嫂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转身去看宋小宝。
宋小宝正在自己房中发脾气,把那些别人送的衣裳剪成了一条一条的丢在地上,然后用力踩……
宋小青敲门的时候她没好气的道:“没门锁!”家里人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进门还不是推门就进,咋还想起来敲门了!
宋小青推门进来,一见宋小宝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忍不住笑着问道:“谁惹着我们家小宝了?”
“姑!”宋小宝嗷呜一声冲进了宋小青怀里,把宋小青装了一个趔趄,幸亏锦绣在后面扶了一把,要不然肯定就撞在门框上了。
宋小青在她背上拍了拍,“行啦,多大的丫头了,见了姑还撒娇!”
宋小宝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姑……你咋才来!”
宋小青拉着她一同到桌边坐下,“来吧,跟我说说都发生了什么事。”
宋小宝仿佛见到了知音,从自己和那些女孩子结交说起,一直到今日被宋二嫂点醒,她不服气地道:“姑,难道我说差了?咱们一家子身上都是一股子土腥味儿,怎么能怪人家瞧不起咱们?”
宋小青把脸一沉,“小宝,你敢把这些话跟你爷爷说一遍不?”
宋小宝瑟缩了一下,讪讪然说道:“我又不是嫌命长了……”
宋小青伸手在桌子上敲了敲,“小宝,你要明白一件事,咱们家之所以能有今天完全是土地的馈赠。也就是说,是咱们农民的身份,给了咱们今日的一切。”
宋小宝撅起嘴来,怎么姑姑和娘都是一样的说法?
宋小青伸出自己的一双手,“你瞧,这是什么?”
“手啊!”宋小宝仍然撅着嘴。
宋小青微微一笑,“是啊,我就是靠着这样一双手,土里刨食一点一点积累起财富的,就算是如今获封县主,也是因为在西南的时候帮助当地的百姓种地有功。”
宋小宝撅起的嘴慢慢放下了。
“我这一路走来到底有多么不容易,难道你还不知道?”宋小青抬手摸了摸侄女的头,“你也曾顶着烈日扛着锄头跟我一起下地锄草。你就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兴兴头头跟你爹一起讨论,十几两银子能够一家人吃多长时间了?这才隔了几年?”
宋小宝低下头,那时候能够吃上几个肉包子,便觉得满足极了,怎么现在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珍馐美味,却还觉得美中不足?
“小宝,”宋小青语重心长地道,“咱们靠着土地有了今天,可今天你却在怪那土地俗气,到底是土地俗气还是你矫情了?”
宋小宝用力咬住了下唇,“姑,我……”
宋小青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暂时不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