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需要绕城一周,还不能重复迎亲时的路线。
京城何其大,绕外城是不可能的,仅仅是绕内城一周也已经花去了几乎两个时辰。
骆景云看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带头朝护国公府方向行去。
他骑的是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马头上绑着大红花。
他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原本就俊美无俦,如今成功抱得美人归,更是春风得意,这样的神采飞扬,也不知看呆了多少少女。
只是太可惜,这样的人迎娶的却不是自己……
也不知道有多少少女因此黯然神伤。
骆景云才不管别人是怎么想呢,他只知道自己多年的心愿就要成真了,满心都是压抑不住的欢喜,几乎马蹄每踏一下,他的心情就会飞扬一分。
便是和他一同长大的大丁小丁都从未见过他脸上出现过如此之多的笑容。
京城的街道都十分宽敞,便是六马并行也还有余裕,所以道路两旁都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自从迎亲队伍出了县主府,走上了店铺密集的道路,半空中便纷纷扬扬洒下各色花瓣。
一开始骆景云脸上的笑容还凝固了一瞬,但很快小丁便过来传信:“世子爷,这是咱们世子夫人那边准备的,就是为了给这大喜的日子增添更多的喜气。”
骆景云的笑容重新绽放,同时对宋小青的心思十分欢喜。
他们这一场婚礼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这缤纷的花雨,便是皇家也不能有的。
因为用到的花瓣都是由吉祥寓意的花卉的花瓣,而且颜色多是红、粉、紫、橙等。
透过缤纷的花雨看迎亲的队伍,竟然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多少年后,京城之人回忆起这一场婚礼,脸上都带着那种迷离的表情,实在是这之前和这之后,都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真正成为了空前绝后。
这一场婚礼,未必见得便有多么的豪奢,聘礼和嫁妆都不算惊人,但是这个过程却是美丽动人的。
这样缤纷的色彩,如此数量之多的花瓣,除了宋小青也没人能做到了。
但这事儿还真不是宋小青让人准备的,而是范氏给宋大嫂提的建议,宋大嫂找宋老倔出面跟陶然馆的掌柜协商出来的。
宋小青在花轿之中,听见街边上的人发出阵阵惊叹,忍不住把轿帘拉开了一道缝,一眼就瞥见了多彩的花瓣,唇边也漾出来一丝笑,知道这是自己这边有分量的人做的决定,一般人还真没本事调动这么多花瓣。
花田里有很多花卉都是直接供应花瓣的,运送到添香阁那边做花露或者脂粉、香膏之类的。
也有一些是专门供应给那些大手笔的店铺、富贵之家做喜庆之日装点之用的。
园艺工人经过一番拣择之后,并不会影响正常的供应,还能得到数量可观的花瓣。
宋小青盘算了一下,略微有点肉疼,今日这一场大手笔,只怕就要少收入几千两银子呢!
不过又想到这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婚礼,便是奢靡一些也值得的,便又心安理得起来,放下轿帘,往后一靠,闭目小憩。
起的太早,折腾的时间太长,她还真有点累了。
轿子里也算是应有尽有,背后还有靠枕,这样靠过去便比笔直坐着舒服得多了。
一旁还放着一个小小的食盒,她打开看了一下,里头有切好的水果,都是四四方方的小块儿,还扎着牙签儿,取用方便,而且也不会蹭掉唇脂。
她早上吃的不多,喝的更少,这会儿嗓子已经有点发干了,便取了几块水果吃。
偶尔在路边上还能看到一些熟人,骆景云心情好,便会拱手致意。
一个身穿着不起眼的淡青色布袍的男子也隐在人群之中看热闹,只是身高不够,所以不容易被人看到。
他悄声对身边另一个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男子小声说道:“你瞧瞧,你可是长子,你当初成亲的时候,有这一半的排场没有?”
另一个男子其实身材高大,只不过半蹲着身子,所以才显着矮小了,闻言哼了一声,半是酸涩半是嫉妒地说道:“我拿什么和人家比?人家是世子,以后是要继承国公府的,而我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子,还早早就被撵出国公府了!”
他眼中爆射出浓浓的怨毒,想到自己不过才十六岁就被祝夫人迁出国公府,便满含怨恨,不是亲娘,差距便这样大!
此时此刻,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对祝夫人做过的那些过分的事情,只是觉得祝夫人待自己十分不好。
此人正是骆景云名义上的庶兄骆景琪。
他身边的人是废太子手下曾经十分得力的一个幕僚包健行,前太子被废之后,他便隐姓埋名,明面上和废太子脱离了关系,但背地里还是在替他奔走,希望有朝一日废太子能够成功把前头那个“废”字去掉。
至于现太子容煜,他们根本就没看在眼里,觉得他不是正统。
而且,容煜不如容炎身强体壮,前些年表现出来的假象又是那样的无能,成为太子之后也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建树,这些人一时半会儿还转不过弯来。
包健行低笑一声,“要我说,骆大公子还是太心慈手软了,护国公只有你们这样两个儿子,不是他便是你。”或者说是骆景琪这个人实在是太无能了,这么多年都不能成功上位。
那骆景云一年到头能有几天在京城里?他就不能找个机会将之除之而后快?
到了那时,护国公没得选择,便不得不将骆景琪扶上世子之位,——虽然有风言风语说骆景琪并不是护国公的亲生子,但毕竟没有真凭实据,护国公自己也没有出来证实过。
难道不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扶为世子,还要扶持侄子不成?
侄子和儿子虽然只差着一个字,但亲疏远近却是截然不同的,人家难道往后放着亲生的父母不孝顺,反而要把伯父伯母放在第一位?
一想到这件事,骆景琪便觉得窝火,“当年差一点就成功了!我明明亲眼看见他身受重伤,落入了沟渠之中,可惜没能见到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