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她病得厉害,骆景云便不肯继续赶路,就近找了个村子安顿下,开始找人给宋小青治病,衣不解带目不交睫亲自服侍着。
有关她的事情,他都亲力亲为,即便是便溺之事也不假手于人。
锦绣除了帮着煎药反而无所事事了。
宋小青这已经是发烧的第二天了,整个人都烧迷糊了,根本就没有睁开过眼睛,出声就是咳嗽,连心扯肺的咳嗽声把个骆景云疼得心都缩成了一团,简直怀疑自己落下了心口疼的毛病。
柴胡汤灌下去根本就不管用,仍然是高热不退,甚至还有攀升的迹象。
还是村子里一个有经验的婆子告诉他们,需要给宋小青泡浴。
骆景云就让人赶制了一顶粗棉布的帐子,用来遮挡浴桶。把房间窗户关严实了,提了七八个大水桶进去,里头装的都是煮开了的药材。
屋子里热气蒸腾,连单衫都穿不住了。
骆景云给宋小青脱得一丝不挂,将她抱着泡进浴桶里。一直等到浴桶里的水不太热了,才拿干净的大毯子将她包裹好抱出来,多裹上几层被子保暖,让人迅速把冷掉的药水桶换掉,浴桶里的水也换了。
然后再把宋小青泡进浴桶里去。
每隔一个时辰如此炮制一次,一天折腾下来,宋小青的高热总算是控制住了,虽然没有退热,却也没有继续高烧,原本有了的抽搐迹象也消失了。
骆景云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可他自己也不是铁打的身子,之前一人对战那么多伏兵,之后又亲力亲为照顾宋小青,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整个人瘦了一圈,形容憔悴。
锦绣忙劝道:“世子爷,您赶紧去睡一会儿,姑娘这里有奴婢呢。您明日再来也使得。若是姑娘醒来看到您这样,岂不心疼?”
骆景云不吭声,只是目光缠绵看着病榻上的宋小青,她这个样子,他怎么能睡?怎能睡得着?
锦绣见自己劝说无果,十分无奈,转身去找大丁小丁求救,谁知这二位也只是摊摊手:“世子爷的事,我们可不敢干涉。我们劝你也少说几句,在姑娘身边服侍尽心尽力就可以了,话不必太多。”
锦绣悻悻然回去,心思有些飘忽,想着,若是将来自己能得到一个世子爷这样的夫婿,这一辈子就算圆满了。
可是她这样的人,能有宋姑娘这样的好福气么?
晚上,骆景云照样给宋小青泡浴,到了后半宿的时候,终于,宋小青的高热退了下去,额头开始冒汗。
泡浴、药熏都停了。
又过了一个来时辰,宋小青额头已经变凉。
骆景云给她擦拭了身子,换了干爽的衣服,被汗水打湿了的棉被也撤换了,心情一放松,便觉得不能支持,趴在宋小青床头便睡了过去。
宋小青是在黎明时分醒过来的,只觉得喉咙干痛,身上也仿佛散了架又重组过一般,说不出来的那么不得劲儿。手臂也有点发麻。
转了转脖子便看到骆景云趴在床边,握着自己的一只手,兀自沉沉睡着。
她这里一动,他这边便条件反射一般探出一只手熟练摸上她的额头,发现温度正常,咕哝了一句什么,便又睡沉了。
宋小青知道自己病了,她虽然昏昏沉沉的却并不是全无神志,所以知道是骆景云不避嫌疑、事必躬亲照顾自己,自己才能好得这样快。
又是感动,又是心疼,便抬手推了推他,“起来睡,这样小心睡落枕。”
骆景云迷迷糊糊抬起头来,“你醒了?”三个字一出口,瞬间就清醒过来,手忙脚乱又是摸她的额头,又是问她要不要喝水。
宋小青喉咙干疼的确是想喝水,也没客气,就着他的手咕咚咕咚喝了一气水,觉得缓解了很多,便往里挪了挪,拍了拍自己身边,“上来睡。”
骆景云本想拒绝,可是身子不做主,已经脱了鞋坐过去了,很快连外衣都脱掉了,拉过被子钻进去,熟练至极将宋小青搂进怀里,转瞬就睡沉了。
宋小青也很快睡着,之前虽然一直都是昏昏沉沉,却因为病着难受,睡得不舒服,此刻高烧退了,身上没有那种冷得让人打颤的感觉了,再加上心爱的人就在身边,所以睡得极为安心。
两个人相拥而眠,一直睡到了中午时分,才被饿醒了。
宋小青先醒过来,觉得腹中空空,可是看骆景云还在睡,就不忍心惊动他。
可她不忍心,肚子却不争气,咕噜噜叫个不停。
骆景云一声轻笑醒了过来,“知道饿了,可见是好了。”缓缓起身,照样摸了摸她的额头,松了口气,“总算没事了。”
宋小青看着他瘦了一圈的脸,心里不是滋味,“你怎么这样作践自己?照顾病人……你也不能一个人逞强,若是你也病倒了,可怎么好?”
“我哪里有那么娇气?”骆景云起身更衣,“你不要起来了,等会儿给你把饭菜送进来,你就在这儿吃。”
“那怎么行?”宋小青慢慢坐起身来,病了好几天,乍一起来,还真有点头晕目眩,定了定神,才好些,“一直躺着,骨头都要散了。”
骆景云想了想,道:“也好。你起来去那边坐坐,这边的屋子也该开开窗户透透气。”
他更衣完毕,去梳洗,锦绣就进来帮着宋小青更衣梳洗。
收拾干净了叹道:“姑娘病了一场,憔悴多了。”
宋小青不以为意,“生死劫难都过来了,一场病算什么?这几日我喉咙不舒服,还是给我配一点药吃吃。”
锦绣答应着扶她去对面的屋子。
这一下地,宋小青才觉得双脚发软,仿佛都不属于自己了,走了几步才找到了走路的感觉。
因她好几天没有好好进食了,所以准备的饭菜都是软烂好消化的。
宋小青也不贪多,吃了半碗粥就放下了筷子,“病多了虚弱,觉得吃饭都好费力气。”
锦绣笑着说道:“老话儿都说,得一场病就是长一层盔甲,往后再遇到相应的病症就不容易被感染了。”
宋小青笑笑:“但愿如此。”
骆景云也陪着她吃粥,他吃饭的速度稍快,等宋小青放下筷子,他已经吃好了一阵了,道:“你若是觉得还有精神,我扶着你走一走,若是觉得没精神,照旧回去歇着。”
宋小青想了想,道:“还是抻抻筋。”
于是锦绣去了披风过来给她围好,连帽兜也戴好。骆景云一手圈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手肘,在院子里小小转了一圈,听着她呼吸有些急促了,便将她抱回来,仍旧安置在病榻上。
宋小青也没想到这一场病这样消耗元气,不由有些情绪低落,“这样下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赶回京城。”
“做什么那么着急?”骆景云淡淡说道,“只当我们是出来散心了,有什么不好?你不是也不喜欢京城里的勾心斗角?”
宋小青嘟了嘟嘴,却也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