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是个三十多岁、面色微黑，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妇人，闻言咧嘴一笑，露出满嘴微黄的牙齿，用当地话说道：“我们这就是卖给大饭馆的，他们做饭要是放了这个，保准回头客多到数不清！”
    围着她的多半都是些外地来客。
    虽然此地相对来说比较偏僻落后但也不是绝对与世隔绝。
    宋小青转头看了婉心一眼，一脸的不信：“有这么神奇？那要这样，不是天底下的饭馆都客似云来了？”
    妇人一脸的骄傲，“妹子，我实话跟你说，这东西也就我们这里才有，外地根本就买不到的！你若是不信，可以到处去打听打听，这个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拿出来卖的。我也是托了我家公公的福，才能弄出来一点卖，卖完就没有了，只有这么多。”
    她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手势，示意只有差不多两三斤。
    那些外地客人看着她摊子上堆放的那些黑乎乎的东西，看了一阵，闻了闻，觉得不大可靠，三三两两都散去了。
    宋小青还是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追问道：“怎么卖的？”
    那妇人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来，“原本这些东西我们是不在本地卖的，奈何我们家里现在需要用钱，我也是没法子。从农夫手里收，是按照五文钱一两来收的，也就是说八十文一斤。不过他们转手一卖，就是一二百文一斤。
    “我这个虽然是零卖的，但是你们也晓得，我弄出来这么些东西不容易，怎么也得卖得价钱高一些，这样吧，我看你们也不差这点钱，干脆我给你们算便宜一些，就按九十文一斤，好了，一共三斤，你给我二百七十文钱就可以了。”
    宋小青暗忖，现在的粮食价格，一斤上好的小麦也不过是五文钱，怪不得这边的人这样积极种罂粟，原来如此暴利。
    那妇人忽然靠近她们，压低声音说道：“我跟你们说啊，我得到消息，上头派了人来查呢！这种东西以后可就更难买了！”
    宋小青眨眨眼，一脸的茫然：“不就是作料么？怎么朝廷还管？”
    妇人嘿嘿一笑，声音更低了，“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东西为啥能让饭馆客似云来？我是个实在人，看着你们也是诚心要买的，就跟你们说实话了，这个东西加进饭菜里，加进汤汤水水里，会让滋味更加鲜美，让人一尝难忘。
    “而且，我跟你们说，用的时候一定要控制住量，因为这个东西吃多了是会让人上瘾的，少量添加可以提味，但是加得多了就是害人了。
    “咱们小老百姓不干那种丧良心的事，就算是再怎么想赚钱也不能坑人！所以我得都跟你们说明白了！”
    宋小青连连点头，“好，大嫂，你心真好。这个东西叫什么名字？我都要了！”
    妇人嘿嘿笑道：“我们叫它米囊，因为这壳子里头有好多米粒子，不过妹子，我得提醒你，我卖给你们的就只有米囊壳子，里头的粟米，是不卖的。”
    “啊？”宋小青故意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这是为什么呀？难道只有米囊壳子才是调料。”
    “是啊是啊，”妇人连连点头，“正是这个理，给你们粟米你们也没用。”
    宋小青蹲下身去，抓了一把罂粟壳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分量，嗯，没有了里面的籽，分量大减，也就是说卖出来这个价钱基本上就是天价了。
    妇人见宋小青态度这样谨慎，就越发笃定这一单买卖是做成了，也跟着蹲下去说道：“我这些，不管是多大的饭馆，都够你用上三两年的了！”
    宋小青故作苦恼的问：“可是两三年后我该怎么办？大嫂，我是外地人，这一次是跟着家里人一块过来的，往后可不一定还有这样的机会了。山水迢迢的，如果我还需要可怎么办？”
    妇人笑着帮她把罂粟壳全都装进布袋里，说道：“妹子，不是大嫂坑你，这东西不好买。你先拿着用，回去试试，反正你也不在乎这几个钱，二百多文钱对我们来说是个钱，对你们这样的人来说肯定不算什么。
    “你回去试试好用不好用，我就是本地人，不卖这个我也能过来卖点山货，我就在这个地方摆摊，到时候你来找我。”
    说着把装好罂粟壳的布袋提起来，冲着宋小青伸出了手。
    宋小青扭头看了看身后跟着的婉心，见她两只手都占得满满的，便从自己的荷包里掏了两串钱出来，“我也没数过，不知道具体是多少……”
    那妇人伸过手来，飞快把两串钱拿在手里，将布袋塞入宋小青怀中，“咱们钱货两讫了啊！有啥事，你改天再来找我，我还得赶着回去给我家里的抓药！”
    说罢背起自己的背篓，一道烟就跑没影了。
    婉心悄声问道：“姑娘，咱们要不要让人跟过去？”
    宋小青摇了摇头，“不必，以免打草惊蛇。”
    这个妇人出现的时机有点巧啊！
    她们也没急着回去，仍旧在街头闲逛，宋小青充分扮演了一个“人傻钱多”的角色，看到什么，只要对眼了，就是“买买买”。
    她们也进了一间专门卖佐料的铺子，问人家都有什么作料，挑着好的，也买了一些，然后就拿出来那两只布袋，大大咧咧问道：“你们这里可有这个？”
    铺子里的掌柜、伙计，包括客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们，颇为诡异。
    宋小青眨巴着一双仿佛能倒映人影的清澈眼眸，问道：“难道我说错了？卖给我这些东西的那位大嫂明明跟我说这是一味上好的佐料……”
    掌柜的打了个哈哈，帮她把袋子上的系带拴紧，“姑娘，你是外地来的，这东西可不能随便拿出来，因为这不是官准让卖的。”
    宋小青装作被吓了一跳的模样，左右张望了一番，才问：“那……我买了这个，是不是也犯法了？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官府不让卖？”
    掌柜的隐秘地笑了一下，“其实就是一味佐料，但凡事过犹不及，姑娘，你懂吧？”
    宋小青原本就大的眼睛争得更大了，一脸无奈的苦笑，“掌柜大叔，我是外地人，我……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