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宋小青吃了饭都是要去看书的,宋二嫂不愿打扰她,就喊着宋小宝抱着小七去自己那边,叮嘱宋小青:“看书归看书,也得注意休息,别把眼睛看坏了。”
宋小青答应着,回房去了。婉心随后提了一大壶开水,准备给她冲菊花茶。收拾好了一切,看着宋小青拿了书,便退出去了。
宋小青这边才看了两页书,一杯菊花茶喝了两三口,婉心就回来了,“姑娘,老爷子让您过去说话。”
宋小青放下书,婉心给她批了大袄,两人往那边走去。
原本半夜的时候雪是停了的,这会儿不知为何天空又飘起了小雪糁。
下小雪远比下大雪还要冷,走到门外,宋小青便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婉心给她把帽兜戴上了,“姑娘当心脚下。”
院子里的雪宋大镰宋二镰起早都清扫过了,此刻又白了薄薄的一层。
迎面的风吹过来,脸上有一种刀割般的感觉。
宋小青紧了紧身上的长袄,迈步往前走。
早先宋大镰兄弟两个扫雪,地上已经踩实了,最先落下的雪融化了一部分,进入泥土中,冻得硬邦邦的,这新下的一层雪在地面上结了冰,一走一滑。
婉心忙伸过手来,架在她腋下,两人小心翼翼来到了前院大客厅屋门外。
婉心挑开棉门帘,宋小青低头进去,顺手把长袄脱下来交给婉心,婉心站在廊檐下把衣服上雪抖干净,重新拿进来。
宋小青立在门口铺着的旧毡子上,跺了跺脚,把鞋面和鞋底的雪都抖落在旧毡子上,才搓着手往里走,头也没抬,问道:“爹,啥事儿?”
婉心随后进来,小声提醒:“姑娘,世子爷来了。”
宋小青一惊,猛然抬头,果真看到客座上坐着骆景云,他背后站着大丁小丁,宋老倔坐在主位上,宋大镰兄弟两个侧坐相陪,而宋二嫂和宋小宝在里间哄着小七玩:家里人都在这边。
骆景云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冲着宋小青递过来一个温和的眼神。
宋小青的目光和他一触即分,满面纳闷,“爹,这是咋回事?”
虽然是乡下人,可也没有来了外客让闺女来见的道理,——谈生意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难道骆景云又要谈生意?
宋老倔清了清嗓子,让宋二镰给宋小青搬个座儿,宋二镰立刻站起来,指了指自己方才的位置:“小青坐这儿,我不坐了。”屋子不是特别宽敞,哪有那么多地方坐人?这都显得很是拥挤了。
婉心忙去重新准备了茶水点心,他们世子爷来了,可不能让毛手毛脚的厨娘过来伺候。
宋小青正要跟宋二镰推辞,骆景云已经抬手指了指座位:“宋姑娘,坐,有正事要和你说。”
宋小青抿了抿嘴,坐了下去。
宋二镰挪到了宋老倔身后,帮着添茶。
骆景云看了看宋老倔这才说道:“宋伯父,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很要紧,您要确保家里人不会走漏消息才好。”
宋老倔一听这话就紧张起来了,看了自家人好几眼。
宋二镰忙道:“骆公子,您就放心吧,我们一家子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那嘴碎的人。”
骆景云一脸的严肃,微微颔首,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我必须谨慎从事。”
宋老倔就招呼着宋二嫂出来,“你先抱着小七回屋去,这事儿你就当不知道,小七小人儿正学话呢,嘴不严实。小宝也出来听着,要么就跟你娘一块儿出去,也当没这回事儿。还有谁怕自己的嘴不牢靠,赶紧出去。”
宋二嫂不敢怠慢,赶紧给小七围好了,匆匆忙忙出去。
宋小宝却没走,坦然说道:“爷爷,要不那会儿您就别让我们过来啊,现在又不想让我听了,我这心里猫抓似的,咋忍?”
她就站在了宋小青身后。
骆景云唇边有笑意一闪,伸手虚虚握成了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既然没人出去,那我就开始说了。”
他朝后一伸手,小丁立刻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长条形的圆筒,交到他手中。
他站起身来,把圆通打开,拿出一个黄色的卷轴。
老宋家别人还不知怎么回事,宋小青脸色一变也跟着站了起来,明黄的细绫,不是圣旨是什么?!
骆景云脸上一片肃然,“宋氏小青接旨!”
宋小青赶紧一提裙子要跪下去。
骆景云看了婉心一眼,眸光沉沉。
婉心立刻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一摞草垫子拿出来,堪堪垫在了宋小青膝盖下面。
又抢在宋老倔等人跪下之前,把草垫子分了出去。
宋老倔等人有些呆愣愣的,都跟着宋小青一起跪下。
宋小青朗声道:“民女宋小青接旨。”
骆景云展开圣旨,声音清朗地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着护国公世子骆景云赴西南平定罂粟事,宋氏女小青佐之,钦此。”
老宋家人听得耳朵里嗡嗡响,后头的年月日都没听清楚。
骆景云宣读完毕之后,看着他们,只见宋老倔和三个儿子面面相觑,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怎么宣读圣旨就和宋小青有关了?
骆景云走过来双手将圣旨交到宋小青手中,道:“诸位,可以起身了。”
宋二镰扶着宋老倔站起来,当先开口:“骆……骆公子……”他舔了舔嘴唇,觉得嘴巴发干,原来这位骆公子是位世子?世子的官儿有多大?
骆景云把圣旨交出去之后,整个人都显得和蔼可亲了,微微含笑点头:“请说。”
宋二镰反而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
骆景云坐回原来的位置,轻声说道:“之前隐瞒大家,也是情非得已,我真实身份是护国公世子,身上没有品级,但是将来可以继承国公之位。”
他怕老宋家这些人听不懂,还贴心解释了两句:“国公是超品爵位,我们家是世袭罔替的封爵。”
宋二镰掰着手指头数:“公侯伯子男,爹,是头一份儿的!”
骆景云轻轻摇了摇头,“宋二哥,不是这样算的。有些封爵人家,虽然爵位尚在,但是风光不再,因为光有爵位,没有实权,渐渐在朝廷里也就没人了,说话办事不管用,也就是个空壳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