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循声望过去,见说话的这个人竟然是文安伯,便知是事实。
文安伯见他看过来,便大大方方问道:“需要老夫上堂作证吗?老夫绝对敢保证所言非虚!”
京兆尹摆摆手,“这倒不必。”
他低头文跪在底下的两个掌柜的,“你们说是沈家恶意坑害,可有直接证据?你们所说他们恶意购进你们家的花卉,蓄意谋害,也不过是推测而已。”
“大人,”其中一个掌柜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来,“我们花田里也是有人看守的,当晚上听见动静,赶过去查看的时候,便看到黑影幢幢,正在做坏事,但因为彼此人数相差悬殊,对方有恃无恐,所以花田还是遭受到了毁灭性的伤害。
“后来惊动了旁人,那些人夺路而逃,在撕扯过程中,我们的人无意中得到了其中一个人的腰牌。”
衙役过来把腰牌呈了上去,京兆尹一看,不由得大怒,京城里所有人家的仆人身上都佩带着相应的腰牌,以示区分,这些卖身为奴的人都是在官府登记造册过的,腰牌上刻着名字和府中的印记,抵赖不得。
掌柜继续说道:“我们也是怕这是有人想要栽赃嫁祸,所以庄头就带着人悄悄追了上去,因恐被对方发现,不敢跟得太紧,远远地就发现他们进了沈家的庄子,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装束,不再是之前那种黑衣黑裤的打扮,都穿上了沈家仆人的衣裳。
“其中一个人的确少了腰牌,还在那里发愁。我们的人听见他们说要让那人出去暂避一时,等到风声过了,跟官府申报一声,说是不慎遗失了,再补办一块。”
大夏律例规定凡卖身为奴者,都要到官府备案制作腰牌,原则上,这些腰牌要跟随终生,除非这仆人能够给自己赎身脱去奴籍。
第一次办理腰牌的时候是免费的,但若是一旦遗失,就需要重金补办。
否则的话,三年一度的人口普查若是被查出来是没有身份的黑户,便会被送入矿上终身做苦役,主人家也会被处以白银一千两以上三千两以下的处罚。
这样大的代价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付得起的,补办一个象征身份的腰牌也不过是十两银子而已,谁也不会放着简单找麻烦。
最要紧的是,丢不起的人哦!
京兆尹又派了捕快拿着腰牌去沈家拿人。
不多时,沈存厚气喘吁吁被衙役拉扯着赶了过来,一到大堂上就痛哭流涕大呼“冤枉”。
京兆尹用力拍了一下惊堂木,冷冷说道:“你想知道咆哮公堂是怎样的处罚么?”
沈存厚立刻不敢吭声了。
京兆尹让师爷把陶然馆的状词念了一遍,问道:“沈存厚,你可承认?”
沈存厚把头摇的拨浪鼓一般,“大人,小人承认的确是曾经从陶然馆买过一些花卉,但是您是知道的,陶然馆的花卉后来者居上,如今在京城里几乎有口皆碑,挤兑的我们这些人几乎没有生意了……”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冷笑道:“自己没能耐还要怪旁人有本事!”
沈存厚脸一红,硬着头皮说下去:“大人,小人买陶然馆的花,就是想研究一下为什么同样的花卉人家能种的那么好,怎么我就不行。”
外头围观的人群中又有人嘲讽道:“同样是两条腿的人,有的人能考中状元,有的人一辈子连个秀才都考不中,这说明什么?”
沈存厚恨得牙根痒痒,却又不能出去跟人对质。
京兆尹拍了一下惊堂木,微微向前倾身,问道:“如此说来,你并不承认你恶意大批量购进陶然馆花卉?”
沈存厚并不知道对方手里有证据,便斩钉截铁说道:“没做过的事情,小人自然是不肯认的。”
京兆尹冷笑道:“陶然馆说有花盆为证。”
说到这个沈存厚自然更加放心了,因为他老早就打听好了陶然馆去什么地方定做的花盆,一直以来,都是和陶然馆用的同样的花盆,便镇定说道:“大老爷,冤枉啊!这京城做花盆的也不过就是那么几家,巧合的是,小人和陶然馆用的都是同一家的花盆,样子都是一样的!”
陶然馆掌柜冷冷说道:“想必沈大老爷也曾经在花盆底部让人刻字?”
只是一句话就让沈存厚额头冒汗了,连嘴巴都不利索了:“你……你……你说什么?”
掌柜的却不解释,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给了他一个冷傲的后脑勺。
沈存厚抬起袖子擦了擦汗,分明都是一样的花盆,徐记信誓旦旦保证他的花盆完全都是仿照陶然馆的做的,怎么会有这个不同?
他可不傻,既然人家敢说花盆底部有记号,那便是人家陶然馆独一无二的记号,若是他敢说他也有,那不是证实了自己说谎?
京兆尹见他这幅样子就知道,人家陶然馆不是诬告。
此时去沈家拿人的捕快回来了,手中拿着一本花名册,身后跟着的衙役们还端着几盆花。
到了大堂之上,捕快躬身施礼,双手把花名册举过头顶,“大老爷,属下去了沈家并未找到那个人,但是在沈家花名册上找到了对应的人,腰牌图案也对得上。
“另外,在沈家发现大量的花卉,都是一样的品种一样的花盆,属下随意翻看了一下,花盆底部果真有陶然馆的印记,花盆上也有‘宋’字。”
沈存厚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但很快反应过来,往前跪爬了一步,苦着脸说道:“大老爷,草民承认,草民的确曾经找人恶意购进陶然馆花卉,可是毁坏他们家花田的事情,小人却是不曾做过,还请大老爷给草民做主啊!”
事情到了这一步,即便他现在说的是实话,谁还会信?
毕竟人证物证俱全。
京兆尹大怒,斥责“刁民”,命人动刑。
十几大板打下去,一直以来生活优渥养尊处优的沈存厚就被打得死去活来了,挺刑不过,招认了:“是,全都是草民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便可以这样坑害旁人?你可知道到时候陶然馆交不了差,所有人都是死罪?”陶然馆掌柜愤然指责,“你便等于拿刀杀了我们所有人!是谁给你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