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倔又追问他们是否单独相处过,宋小青据实以告。
宋老倔还是有些不大放心,追问道:“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宋小青可不笨,宋老倔这么问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由得笑道:“爹,您想的太多了吧?你是觉得林少东对我有意思?”
宋老倔脸一耷拉,“你这丫头,咋啥话都敢说?”
宋小青撇嘴,“爹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宋老倔咳了两声,有些尴尬,就算是这个意思,她也不该这么直白说出来吧?
宋小青笑笑说道:“爹,您想啊,林少东是什么人啊?人家是大地方过来的人。咱们这样的人家还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难道人家大户人家反而不讲究了?
“大户人家规矩多,还得什么门当户对,您觉得,林少东会和家里人对着干,找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媳妇?”
也是啊!宋老倔就在这一瞬豁然开朗了,他们在这里担心这个有个屁用啊,人家林少东也没有明确表示看上他们家闺女了!
再看他们家闺女这模样,摆明了没有把那林少东放在心上啊!
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宋老倔想了想说道:“小青啊,你是个闺女家,不是男人,有时候想事情就要想多点。这个世道,女人出去做事,本来就比男人艰难,说话办事都要小心再小心,要是有个啥不好的传闻……你可是还没嫁人呢!
“爹知道你是个好闺女,可是当爹的,该说的话也得先说到了。打个不好的比方,就像是……张春花和刘秀秀,还有前屯的黑妞……名声一旦坏了,村里可就容不下了,不,不只是村里,走到哪儿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爹,”宋小青拖长声音喊了一声,“我是您亲闺女,我是什么品行您不知道?操没用的心长白头发啊,别怪我没提醒您!”
宋老倔黧黑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他就知道自己这个闺女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是懂事的。
父女俩说着话,各自背了柴,去了地里。
不过短短的二里多地,走惯了乡间土路的人走起来也很快。
俩人分头去烧火,原本昨天就已经来烧过一次,不过这两天天总是阴沉沉的,有些像是要下雪,为了防止冻害,还是要来及时加柴的。
这边的柴火垛很高,但他们还是习惯性从家里背一点柴过来。
跑来跑去烧火,运动量不小,宋小青很快都出了一身的汗。
宋老倔也把外头披着的羊皮袄脱了。
宋小青进了暖棚,看了看早先移栽过来的黎阳那边运回来的花卉,不出意外,所有的花卉都成活了,如今新一茬的绿叶碧莹莹的仿佛笼罩着一层微光。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那层微光消失不见,大概是错觉吧。
那边宋老倔烧完了最后一把火也跟着过来,看到这里头的花卉都成活了,黑黝黝的脸上笑意渐渐扩大,“小青啊,不是说黎阳出来的花谁都养不活么?你瞧瞧,咱们家种下去的,都活了!还是说其实那些人吹的好,根本就不会种?”
他语气里有隐隐的得意。
宋小青乐开了花,顺着他的口吻说道:“那是,也不看看我爹是谁!我爹生养的儿女们当然也都是种地小能手了!”
宋老倔哈哈笑了起来。
宋小青微微有些出神,她记得,她刚来的时候宋老倔脸上总是没有什么表情的,原主的记忆中,一年到头,这个古怪的老头子也没有个笑容,脾气还死倔死倔的,要不然怎么连本名都被人忘了,大家喊来喊去只有一个外号叫“老倔”?
不过也对啊,人都被生活压弯了腰,家里还有个待嫁的闺女,孙子也接连要成亲了,可是家里还有外债,轮到谁身上也是笑不出来的吧?
也是这两年生活渐渐宽裕了,不必再为生计发愁,所以宋老倔的心态也发生了改变,心头压着的沉甸甸的大石头没有了,自然也就笑得出来了。
宋老倔笑着笑着,看到闺女看着自己出神,颇为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咋了这是?”
“哦,没事!”宋小青笑眯眯地说,“爹,我是在想啊,你说咱们这栽的都是好花啊,当时运来的时候都贴着字呢,我查了查,可都是值钱货,这要是等来年买好了地,移栽过去,最好咱们再扦插成活了,嘿,那咱们可赚大了!”
送花的人很细心,花卉的杆子上都用牛皮纸写好了名目,不光学名,连别名都有。
花种好了之后,因为牛皮纸虽然可以保存挺长时间,但是湿度太大或者时间过长的话还是容易烂掉,所以宋小青就让宋老倔帮忙做了木牌子,自己用炭笔写了名字竖在植株旁边,时间长了容易褪色,这段时间宋老倔就每天拿着炭笔过来描一遍。
描来描去,那些字越来越粗,越来越黑,也没有了原本的形状,看起来胖胖的,笨笨的,有些像是初学者的狗爬字。
宋老倔见她看着木牌子,搓了搓手,有些局促地道:“别人都没空……我本来想让二宝来的,可是二宝回家做功课都要做到很晚,实在是没时间……”
“没事,”宋小青仔细看着这些花卉,一边说道,“爹还不知道我,认字还是可以的,要说写字,也就是勉强能认得出来,本来就写的不好看,还是爹描好看了。”
宋老倔心里舒服了,又道:“要说,多认点字,会念书也是好事,你要是不识字,也就看不懂那些书了,看不懂那些书,哪里知道这都是啥花该咋卖啊!”
想起当初,他还反对宋小青读书识字来着。
宋小青直起腰来,“所以我才希望二宝好好念书,要是可以的话,小宝应该也跟着念书的,将来总能派上用场,有些大道理,咱们这些人不懂,可是书上都写得明明白白的。”
宋老倔没吭声,这事儿他得好好盘算盘算。
宋小青也没指望能够一下打动他,转而问道:“爹,新买的地在哪边?咱们要不要顺便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