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难怪了,”知县太太道,“下个月是我们老爷的寿辰,我答应了要给他搭一座菊山。你提前几天把菊花给我送过来,放心,不会薄了你。
“只记得到时候要多带点来,别到头来不够了。我先给你一部分定钱,你把花盆也都置办好,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宋小青问道:“不知道您需要多少菊花?”
知县太太盘算了一下,道:“至少也得大几百株。”
宋小青为难了,“太太,我那里的菊花不保证能够用。”
知县太太看了看被人抬进来的那几棵菊花,“你地里那些比这几棵如何?”
宋小青自信满满:“要强不少。这一次是第一次出来卖花,所以都是搭配着来的,有好的也有不大好的。”
知县太太眼睛一亮,“既是如此,你都选好的来,价钱方面好商量。”
宋小青犹豫了一下,道:“虽然太太这么说了,可我也得跟您说明白,名品的菊花是没有了,便是有,今年也难再开花。不过我可以保证,最起码品质方面比您家里这些要好一点。”
凉亭外头就摆着几盆菊花呢,看生长情况,的确是不如她地里那些。可以想象将来开花的时候,不管是花盘大小还是颜色纯正度都不可同日而语。
知县太太就更高兴了,“如此更好。”
宋小青建议:“只是如果要摆菊山,只怕是我家里那些不够用,能不能搭配一些别的花?比如一串红、鸡冠花之类的?那些花我可以搭配着送您一些,保证好看。鸡冠花都是植株比较矮小的,花冠肥厚。”
知县太太略一思忖:“这样吧,你这样一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判断,不如改日你给我带几盆来瞧瞧?”
宋小青点头答应:“也成。”
知县太太就让人去取了二十两银子,“这里是定钱,你收好了,既收了我的钱,可就不能再卖给旁人了,若让我知道你背信弃义,我可不饶人。”
宋小青忙道:“是,怎么敢呢!”您可是我们父母官儿的娘子呢!
知县太太还要和魏太太闲聊,就让人把宋小青送了出去。
宋小青一路走着,还听见身后魏太太抱怨:“我说你这也太不讲理了!我还指望着这小姑娘明儿给我送点别的品种的花儿来呢,你不知道,我买的那盆景儿好看得很,也不知道怎么侍弄的,那形状真叫人爱到了骨子里。”
宋小青唇边露出一抹笑容,步履越发从容了。
不过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见到刘秀秀。
待走到内宅与外面的交界处,宋小青状似无意问来送她的婆子:“这位大娘,不知道你们府上有没有一个叫秀儿的丫鬟,那是我的同乡呢。”
婆子笑道:“你说我们太太院子里负责杂事的二等丫鬟秀儿啊?这几天她病了,太太恩准出去养病。”
“秀儿姐姐心眼儿最好了,”宋小青开始给刘秀秀挖坑,“前些天还花了十几两银子让人关照我们呢。要说十几两银子啊,都够我们乡下人一年的花销了,秀儿姐姐在府上很得太太赏识吧?”
婆子脸色一变,太太房里的大丫鬟一个月的月钱还不到一两银子,二等丫鬟的月钱就更少了,秀儿一下子就能拿出来十几两银子?银子从哪儿来的?莫不是偷的?
宋小青仿佛没看到她的脸色,抬步往前走,“大娘,像我秀儿姐姐这样自己发达了也不忘小姐妹的,真是少见呢!”
婆子脸色更难看了,匆匆把宋小青送出去交给管家,转身就去找知县太太了。
宋小青跟着管家往外走,这也不过是送给刘秀秀的一道开胃菜而已,她也没指望着就靠这么几句话就能让刘秀秀遭殃。
至于会打草惊蛇什么的,她就不多想了,反正刘秀秀在府里当差,自然有关系有人脉,她来很多人都看到了,迟早都会传到刘秀秀耳朵里。
不过以前看看过了那么多宅斗戏,她知道,大户人家的丫鬟之间也是暗潮汹涌的,没有哪个丫鬟不想往上爬,听说做丫鬟的最高境界就是能够爬上男主子的床,做个半主子。
刘秀秀那样的人肯定会努力往上爬,不管她的心思到底是不是爬床,旁人都会这么想的。
至于她出手大方的原因,也许会有人想是她偷的,也许就会有人以为是男主子赏的。
若是前者,没什么好说的,自然是人人唾弃,可刘秀秀舅舅家里有钱,她完全没必要偷钱,所以后一个原因是会被大家“坐实”的,那时候她得到的就不仅仅是知县太太的疏远,更有府里大丫鬟们的排挤了!
事实上,知县太太听了婆子的禀告,当时不动声色,等送走了魏太太之后,就派人去搜查了刘秀秀的屋子。
当然刘秀秀的身份是不配一个人住一间屋子的,她们三个二等丫鬟住在一间房里,不过床铺、柜子都是独立的。
刘秀秀的行李里头颇有几件值钱的东西,一番调查之后确认是从外头带来的,她舅舅送的,知县太太才放心。
不过对于一个捕快动辄就给外甥女十几两银子也是心生芥蒂,给外甥女就这么多了,那给亲生儿女得多少?
知县都没有这么财大气粗呢!
于是乎,知县太太枕边风一吹,知县裴大老爷就对刘秀秀的三舅多加了注意,没事就敲打几句,这位三舅日子就不怎么好过了。
而刘秀秀也从原本的二等丫鬟再次降成了三等丫鬟。
却说宋小青,进去的时候是空着手进的,出来的时候手里却多了二十两银子,宋二镰激动得不得了,只不过因为还在裴知县家里,不好表现出来。
他们的筐随后也被送了出来,三个人去把筐子放回车上,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说话。
宋二镰听到宋小青叙述的经过,差点蹦起来,“嘿!小青,咱们这可真是行了大运了!”
宋大宝也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宋小青郑重看着宋二镰,“二哥,花店能不能开得起来,可就全看你的了!”
宋二镰拍了拍胸脯,“全都包在你二哥我身上了!”
他们却不知道,不远处正有一双怨毒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