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青出来看到陈掌柜熬得通红的眼睛,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掌柜的,您受累了。”
陈掌柜摆摆手:“宋姑娘,咱也别这么见外了,我只怕比你爹岁数还大点,你就管我叫一声陈伯伯吧。昨天晚上我已经叫伙计去你们村里送信了,人都回来了,你们家里说让你们今天回家。”
看宋小青一脸的担心,他连忙补充道:“放心吧,没跟他们说出事了。”
宋小青稍稍透了一口气。
陈掌柜也没端着,直接说道:“我托了很多朋友,终于跟县衙门的刑名师爷胡老爷搭上了关系。师爷虽然不是官,可是你也别小瞧了他们,尤其是这位胡师爷,跟县太爷的关系那可是非同一般,听说他们还是同窗,不过胡老爷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没有做官,反而是给咱裴县令做了师爷。
“但是因为这一层关系,裴大老爷待他格外不同。我思来想去,还是跟胡老爷好好说说比较稳妥。
“裴大老爷每天要处理的事情非常多,你侄子这件事只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一件。那几家也不会急着要什么结果的,他们还巴不得那孩子在牢里多吃点苦。
“再加上咱们和胡老爷也说上了话,请他帮忙把卷宗往后压一压……不过,宋姑娘,咱们可得抓紧时间来办!要是那几家知道咱们在牢里也托了人情,只怕事情就不好办了。
“胡老爷说要和你侄子家里长辈见见面说说话,我估摸着这是想要什么条件呢。我的意思,这件事终究是瞒不住的,再说这么大的事,你一个孩子怎么处理?不如还是让你家里人过来一下吧。”
“不行!”宋小青断然拒绝,家里人什么样子她还不知道?只怕还没她经得住事呢!都是一群老实巴交的农民啊!“这事儿是因我而起,也得在我手上终结。
“那胡老爷不就是想要钱么?我手里有钱!我能解决的事情就不用家里人跟着担惊受怕了。”
陈掌柜又劝了一阵,见她心意已决,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毕竟除了合作关系,他们算不上有多熟。
“那好,我就帮你和胡老爷约时间吧,”陈掌柜道,“不过地点应该是人家来定的。胡老爷在这方面很注意,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私下里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我知道,这个我懂。”宋小青点头,陈掌柜帮着约人,她问好了胡师爷有什么爱好,出去买礼物。
胡师爷有什么喜好,陈掌柜也说不上来,宋小青只好自己估摸着来。
既然是文人,就没有不喜欢文房四宝的,所以她花了一百两银子,买了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这在兴安县已经算是大手笔了。
然后她又准备了二百两银子,要贿赂胡师爷,这也是她身上最后的银子了,除了这些她就只有一些散碎银子和铜钱了。
陈掌柜办事还是很有效率的,说胡师爷上午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地点约在了县衙门后街的竹韵轩茶馆。
茶馆不甚大,但是环境十分清幽,是县衙有头有脸的人物经常光顾的地方,不光雅致,而且私密性非常好。
陈掌柜陪着宋小青到了地方,在门口被拦了下来,只好用担忧的目光送宋小青进去。
宋小青手里提着礼品,回头冲着陈掌柜笑了一下,“陈伯伯,你就放心吧!”
跟着迎客的小伙计七拐八绕进了一间非常雅静的静室之中。
一开门就看到迎面有一架花中四君子的手绘屏风,鼻尖有着淡淡茶香。
伙计在她身后说道:“房中有摇铃,客人有什么需要扯动拉绳就可以了。”然后在她身后缓缓关上了门。
随着关门声,宋小青的心情略有些紧张,她提着礼品,迈步绕过屏风,就看到北面靠墙的位置摆着一张矮桌,设着四个席位,桌面上摆着茶具,但只有主位上有一只茶杯。
她正打量着,有一个身穿儒衫的人从净房走了出来,见到她的时候微微一愣,眼睛里迅速闪过一抹惊艳,随即笑道:“姑娘,是你要见我?”
宋小青抬眸打量这人,见他三十七八岁的年纪,略瘦,眼睛有点小,精光内敛,鼻子略带鹰钩,唇薄,留着胡须,一看就是个不大正派的人,不过她是来求人办事的,只要事情办妥了目的就达到了,人家正派不正派跟她可没关系,只是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恭恭敬敬说道:“请问,您是胡老爷么?”
那人笑了笑,语气十分温和,道:“敝姓胡,是知县裴老爷的幕僚,也是刑名师爷,不过是个落魄文人,哪里当得上‘老爷’二字。姑娘请坐。”
宋小青等他落座之后,才在他对面侧着身子坐下,把自己的礼物送上,“胡老爷,小女子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她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道,“虽然小女子的侄子伤了人,但是事出有因,又是误伤,还请胡老爷在知县大人面前给美言几句,从轻发落。”
胡老爷抬眼仔细看着她,眼前的女子虽然还很年轻,但是已经初具美人模样,这般素面朝天,都已经比兴安县唯一的一个青楼里的头牌姑娘还要美丽几分。
其实青楼里的姑娘,十二三岁就开始接客的也不在少数,这个年纪放在青楼里都算是年纪偏大的了。
胡老爷抬手摸了摸胡子,不大的眼睛眯了起来。
宋小青觉得浑身不自在,伸手又把事先准备好的银票拿了出来,“胡老爷,若是事情办妥了,小女子还会有重谢。”
说着把红纸包着的银票推了过去。
胡老爷伸手拿过来,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胡须微微有些抖动,他一个月的薪俸其实也没多少,一年到头加起来连十两银子都没有,若不是能时不时捞些油水,怎么混得下去?就算捞油水也只是小打小闹,要不然裴县令那里交代不过去。
不过一百两银子也足够他攒好几年的了,至于那一套笔墨纸砚,他是识货的人,当然也知道是价钱不菲的。
这么一个穿戴极其普通的小姑娘,能有这么大的手笔,不得不让人多想一层……
“我听说你和徐记关系不错?”他慢慢把银票放在桌上,抬眸问道。